一“還有一個肯定能讓公主高興的消息。”南宮適說道,“公主,你看,在隊伍中除了有蘇氏的旗幟,還有誰的?”
我定睛觀看,在有蘇氏的旗幟之後,果然出現了一面我熟悉的軍旗。
這不是陳塘關的旗幟?
莫不是父親?
隊伍越來越近。我看到前方並排兩輛戰車,一輛上面是蘇忿生,而另一輛車上真的是我的父親李靖。
我按耐住激動的心情,卻沒有馬上上前。
這一次父親與蘇忿生公子各領三萬兵馬,加上易叢珊的兩萬多人和八萬周軍,總共十七萬兵馬,早已超過了整個黎國兵馬的總數。
聯軍分四處扎營,將黎城團團圍住。南宮適駐守南門,易叢珊駐守西門,蘇忿生駐守東門,李靖駐守北門。
四方會議上,各方欲推舉南宮適為總指揮。但南宮適婉言推脫了,“周兵雖多,但經數月征戰,人馬勞頓,已有懈怠之意。攻下黎城,恐怕還要仰賴三位。所以,在下建議,還是由三位中間推舉一位總指揮為佳。”
父親李靖和蘇忿生、易叢珊三人聞聽,面面相覷。最後父親說道:“此次西伯代天子伐黎,蘇公子貴為王親國舅,堪當此任。”
蘇忿生連忙擺手,“忿生才疏學淺,又無作戰經驗。哪如南宮將軍與李將軍身經百戰?若論高貴,易公主攝政鮮虞,威震一方,那才是真正的高貴。早年若不是公主手下留情,忿生與妻墨胎玲均已成公主箭下亡魂了呢!”
易叢珊聽了蘇忿生的話,噗嗤樂了。“公子真會說笑。四年前聞仲帥兵十余萬進攻易水,鮮虞幾被滅族。幸得上天垂憐,讓我姐弟二人靠祖居之地苟延而已。現蒙諸君不棄,相邀討伐黎國,以雪父兄之恥。怎敢不來呢?”
南宮適聽到這裡,望向父親。“兩位貴人既然推辭,那就請李將軍出任攻城總指揮。將軍就不要推辭了!”
蘇忿生馬上說道:“李將軍經營陳塘關二十年,東敵萊夷,西據山戎,南扼河口,北守孤竹。歷經百戰,當是合適的人選。”
易叢珊一笑,“還應加上伐鮮虞吧!我是李將軍手下敗將,甘願聽李將軍指揮。”
父親聽了自然心滿意足,但還是左顧右盼,露出十分勉為其難的神情。“既如此,李靖就恭敬不如從命。暫代此職,還望諸君鼎力相助。”
我在旁邊看著,心想這些個人怎麽都這麽虛偽啊?
安頓之後,我才跑到父親帳中。父親默默望著我,“我的寶貝女兒出落得越來越漂亮了。”
像六年前一樣,他拉我坐在懷中,一手撫摸著我的光腿。我則摟著他的脖子。
“我的寶貝,為父聽說你兩年前失掉了雙腿。不知道你這兩年是怎麽過的?”
我淡然一笑,“爹爹,沒有腿,不能走路。那就用手在地上爬唄!”
我看到他的嘴角在抽搐,知道玩笑有些開大了。“沒有事啦!當時慈航師叔給了我一個飄浮腰帶,可以用飄浮代替走路。再說,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那當時是不是很疼啊?”他又問。
“沒有。”我回答,“當時我是在麻醉狀態下做的手術,後來又吃了慈航師叔的丹藥睡了三天,直到刀口愈合。所以基本上沒感覺到痛。倒是腿重新長出的那十天,疼得不行。”
“不過七公主就不行了,她做完手術疼了一個月呢!”
父親望著我,“敖貞?也把腿切了?”
“是啊!”我說,“敖貞喜歡黃河龍族五王子。她爹卻要把她遠嫁鯨海。她為了逃婚,就把雙腿都弄斷了。後來,慈航師叔就給她也做了和我一樣的手術,
”我比量自己的鼠蹊處,“從這裡把腿整個切了。到現在還沒長出來多少呢!”父親嘴裡發出嘖嘖聲,“這孩子也是個倔脾氣啊!那她現在何處?”
“兩年前,她被五王子接到星宿海去了,應該還在那裡吧!”
說話之間,有人進入大帳。我急忙從父親懷中跳出來,站到一旁。
來人卻是李成。“大人,小姐。”
匯報軍務之後,李成正欲離去。我叫住他。
“李大哥。”我開口問道,“憐兒姐姐……好麽?”
“蒙小姐掛心,”李成回答,“憐兒和您的小侄都很好。”
我問:“小侄他,該有五歲了吧!”
“是,小姐。他已經會騎馬射箭了。 ”
“真的?”我說,“六年之前,我曾向憐兒姐姐許諾,要手刃聞仲、吉立、余慶三賊。現三賊已被我與師叔師兄們合力誅殺,也算了卻姐姐一樁心願。”
李成再次拱手,“憐兒得知大仇得報之時,曾痛哭不已。李成代憐兒謝過小姐。”
我微微一笑,“我們是一家人啊!說這個幹什麽?”
不久周營來了一名部將,“總指揮大人,南宮元帥請三壇海會公主回營。與黎城代表談判。”
回營的路上,我問那名部將:“黎城代表是何人?”
他回答:“聽說是梅琳郡主。”
是她?我的心又不由得激跳起來。
見到南宮適,他對我說道:“是梅琳點名讓你去談判。據探報,黎侯曾向周邊諸侯求援。現只有南面的邘國答應救援,派出的五萬部隊現在路上。我想他們恐怕是想借談判之機拖延時間,以待援兵。”
“故公主隻管與梅琳郡主敘舊。至於其它的要求,除非在限期內開城投降,其余一概不要答應。”
黎城南門外的護城河邊已搭起一座帳篷。吊橋放下,一百士兵簇擁一輛戰車從城中駛出,來到帳外。吊橋重又升起。
我也帶領百名士兵,站在離帳篷不到三十丈的地方。我看到梅琳從戰車上下來,依然是一身粉衣短裙。遠遠地望了我一眼,然後走進了帳篷。
我深吸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戰衣的袖口和褲腳,進入帳篷。
我與梅琳面對面坐著,相視無言。
我隻覺得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梅琳先是默默望著我,隨後垂下眼簾,去看別處,不覺淚水沾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