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哪吒!”
我似乎聽到了一聲聲由遠及近的呼喚,逐漸醒轉過來。但眼前依舊是一片漆黑。一股灼痛從眼眶一直傳到眼底,卻絲毫感覺不到眼球的存在。莫非它已經化掉了嗎?
“彩雲姐姐?”我聲音微弱。
“你醒了?”
靈識散開,我立刻探查到俯身在我身旁的人形光影。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彩雲姐姐,你為什麽要把我弄瞎?”
“哪吒,別害怕。”彩雲說話帶著哭音,“你不會瞎的。可是你為什麽要亂動我的戳目珠?”
“你的珠子放在桌案上,我拿起來看了一眼,它就炸了……”
“怎麽會?”她自言自語,“這怎麽可能?”她放開我的手,轉身離開。
“彩雲姐姐,你別走!”雖然不能肯定,彩雲是不是有意害我,但是她不在身邊,我感覺更加危險。
靈識之中,我察覺到彩雲進入洞中,在一個隔間內拿出一個大個的葫蘆,從中取出一個珠子查看了一會兒,然後扔了出去,在空中爆炸。
她在試什麽?
我的右手已能活動自如,也沒有灼痛的感覺。用左手去摸,皮膚感覺如常,看來沒有燒傷。
我又抬手摸臉,看來還好。但我沒有摸到眼睛,那裡已經纏上了紗布。我想按一按眼睛的位置,以便確定裡面眼珠是不是還在。但又擔心萬一眼球只是劃傷,會不會我一按之下,反而破裂,使我失去複明的機會。
我又摸到包覆手腕的紗袖,才想起我來的時候身上隻穿了一件高叉體服。
順著胳膊一直摸到胸部、腹部以及袒露的大腿。體服表面依舊光滑,完好無損。但因為看不到,它的表面不可能不沾染到爆炸的汙染物。
可是如果我真的已經瞎了並且毀容,再漂亮的體型和服裝還有什麽用?
我掙扎著坐起,結果一陣眩暈,再次躺倒在地上。
恍惚之間,我被彩雲抱起攬在懷中。
“哪吒妹妹,別怕。你的眼睛不會瞎的。戳目珠沒有那麽大的威力。我已經傳信給雲霄姐姐。她們馬上就回來了!”
再次清醒過來,我的靈識已提前散開。身邊多了好幾個光影。
“彩雲,你怎麽這麽不小心?”這是雲霄的聲音。隨後是彩雲的哭泣聲。“我怎麽想到她會突然飛到島上,又拿到我的戳目珠來玩?”
“你的戳目珠不是還在煉製之中?那本是危險之物,不是應該在你和胡雷的掌控之中,又怎麽會讓哪吒輕易拿到?”
“這件事如果傳揚出去,外人只會認為是你沒有拿到徑靈大賽的冠軍,存心報復哪吒,才弄瞎她的眼睛!”
“不是這樣的,”彩雲說道,“我的戳目珠不可能看一下就自己爆開,除非有人念出引爆咒語。啊!”她突然驚叫一聲,“胡雷!他知道引爆咒語!”
“胡雷在哪?”雲霄問。
彩雲回答:“他本來在幫我煉製戳目珠。後來我們感受到離島有人進入,他便去看。哪吒這邊出事之後,我一直忙於救護。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這時菡芝插言:“剛才我把島上查遍了,沒看到胡雷。”
“不用找了!”雲霄說道,“這東西闖下大禍,這會兒肯定跑回碧遊宮躲著去了。”
我聽了,頓時感到心裡無限委屈。“雲霄姐姐!”
“哪吒妹妹!”雲霄來到我的身旁,抓住我的手。
我現在關心的只有一件事。
“姐姐,我會不會瞎啊?” 雲霄撫摸著我的頭,“放心,我剛給你換過藥。戳目珠隻為對陣時一招製敵之用,內裡只是麻藥和迷藥,對於仙家只有一夜之效。一日之後,自會恢復如常。對於凡體,藥力持續時間會長一些,但應該不會有事。”
我哭了,“只是應該沒事。那就是說我仍然有可能會瞎對嗎?”
“沒事的,孩子!”雲霄把我摟在懷裡,吻著我的額頭,一手撫摸我的光腿。“我會把你治好的。”
“姐姐,”我說,“帶我走好嗎?把我的行李也帶走。我不想再回來了。”
“好好好!我帶你走。”她攔腰把我抱起,“菡芝,把哪吒的行李拿一下。”
那邊傳來彩雲的哭聲。“姐姐,你怎麽不相信我?”
雲霄說道:“妹妹,不是我不相信你。胡雷跟你回來之時,一定就已經在策劃此事。而你竟毫無察覺。他一定是因為殷嬌劍傷其師傅的事情轉而報復哪吒。”
“他雖然跑了,可是你知道碧遊宮還有多少人對哪吒心存恨意?即便沒有火靈的事,又有多少你的追求者想要傷害哪吒?你知道嗎?以你這種輕信他人的性格,怎麽能保護得了哪吒?如果哪吒再出事,會對碧遊玉虛兩家造成怎樣的影響。你想過嗎?”
她說完,不再理哭泣的彩雲,抱著我走出木屋,隨後騰空而起。
我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間。風吹在隻穿了一件薄薄的體服的我身上,冷得我在雲霄的懷裡瑟瑟發抖。
我被安置在三霄宮中,和梅琳住在一起。她先幫我洗了個澡,然後又把我扶到榻上,給我蓋上被子。
“姐姐,”我問,“我身上那件體服弄花了麽?”
“是嘣上些顏色。我已經給你洗掉了,應該不會留下什麽痕跡。”
“那我的臉上也沒留下什麽是嗎?”
“沒有啊!小妹還是那麽漂亮。”
那就是說,我的容貌還在,只是我自己看不到罷了。無論如何,這也算是絕望中的一絲安慰。
靈識之中,梅琳似乎和我一樣,還沒有穿衣。於是我拉住她說:“姐姐,和我同睡好嗎?我好冷。”
第二天,我在屋中躺了整整一天。換藥的時候,我的眼前仍然漆黑一片,毫無光感。
看來我真有可能從此瞎了。
不過因禍得福的是,沒有了視覺,我的靈識得到了極大的拓展。不僅可以感受到百丈以內物體散發的微弱靈力,甚至可以辨清近處物體的形狀。甚至於好像每樣物體都帶上了顏色。只是這靈識中的世界看起來有些怪異,不是那麽美麗。
第三天,我想不能再這麽躺下去了。如果我的視力當真無法恢復,那我就必須依靠靈識生活下去。
我讓梅琳幫我拿一件外衣。“要哪套?”她問,“裙裝還是褲裝?”
“拿那件白色體服。 ”我說。
她笑了,“你是想穿它練操還是想穿它上課啊?”
我一本正經地回答:“我看不見,穿體服不容易刮到周圍的東西。”
“嗨!這個穿脫多麻煩哪!再說,這樣的天氣,穿這個不熱嗎?”
我探到她身上似乎隻穿了抹胸齊臀短裙,於是向她的身上摸去。
“喂喂喂,你幹什麽?”
“姐姐,你穿的短裙是不是?能不能給我弄一件?”
“好好好!”她急忙跑去拿了一件同樣的短裙給我穿上。“要不要我扶著你。”
“不用。”我說,然後起身,慢慢向屋外走去。門檻、台階、欄杆以及花草樹木,每一樣東西都被我探到。
如果養成習慣的話,我還真可以不靠眼睛。
我甚至可以感知日光的方向。唯一遺憾的是,我無法從鏡中看到自己的靈力光影,欣賞自己的體型。
我的腳下一絆,梅琳急忙從後面扶住我。
我扶了一下身上的抹胸短裙。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在方夷都城看到的那位身著抹胸長裙的美麗而憂傷的少女,玉羅公主。
“梅姐姐,你聽到過玉羅公主的消息麽?”
“知道啊,我還見過她呢!”她回答。
“她平安到朝歌了?”
“是啊!”梅琳說,“還是石磯老師給她解的擒仙索。現在她和她的十二名侍女都暫時住在女子學院。石磯老師也準備收她入學。不過,”她頓了一下,“她是大王的奴隸。石磯老師無法給她自由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