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塔……剛才那是怎麽回事?”在離開凱恩公那裡，確認附近沒有人聽到他們對話之後，克洛終於按捺不住自己的疑惑，問道:“你居然勸凱恩公去說服那個人?而且……他真的能?”

　“嗯。「結社」方面的確要求保密，但是我剛才也的確是稍微違背了盟主的命令，向他透露了這一點。”薇塔看著克洛的眼神，無奈道，“奧蕾莉亞將軍雖強，但目前的帝國軍不可能是他的對手……哪怕僅僅一人。這是「盟主」在聽了「輝之環」事件始末之後得出的結論。如果他願意的話，憑借一己之力把帝國攪個天翻地覆也不是不可能。”

　“他之所以沒這麽做，是因為他有自己的立場，並非是混沌中立的立場嗎?”克洛有些無法理解——能夠同「至寶」直接想抗的誇張力量，可不是開玩笑的。換成克洛的話，要是有這麽強大的力量，也就用不著隱忍了數年，才最終實施刺殺宰相的計劃了——不如說，現在克洛斯貝爾的情況倒更讓克洛覺得比較合理。

　“不清楚……他一直都在試圖隱藏自己的存在。也許是他認為需要一個合適的出場時機……關於這點，我其實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你應該也猜到了，他是絕對不可能真正聽從凱恩的勸告的……”

　“那你還……”克洛說道，但是被薇塔按住肩膀，強行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此時兩人已經來到了薇塔在飛船上的房間裡。克洛的房間距離凱恩公太近，因此有可能會被竊聽或者發現什麽，因此兩人實際上是來到了薇塔的房間。

　“聽我說……這件事情，我也有苦心。”薇塔誠懇道，“我雖然從來沒有告訴你相關細節，但是你應該也明白，這場騎神之間的戰鬥，對我來說究竟有多麽重要吧?”

　“……嗯。我明白。從當時相遇的時候，你就在反覆提及這件事。”克洛歎了口氣，“雖然我對此很是疑惑，但是因為是你幫我找到了奧爾迪涅，並且教導我如何啟動和使用它……更包括你幫我聯系凱恩公，利用他的資源幫助我組建一批志同道合的同伴，而沒被情報局的爪牙發現……薇塔，我都明白。”

　“不是我不想告訴你，而是我覺得，不應該把你卷入到這些事情當中來……”薇塔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黯淡，“但是現在，稍微告訴你一點也不是沒有關系。騎神戰實際上是一場實驗……在騎神之間發生戰鬥的時候，戰鬥所在地點附近的導力量子場和魔力會發生微妙的變化……如果附近有足夠強大的力量作為支撐，有足夠強大的靈力空間作為匯聚點的話，這一點將會被當做是一個特異點。”

　“……是這樣。所以你之前說，不要我的絕對勝利，而真正必要條件則是激烈而毫無保留的戰鬥……是嗎?”克洛似乎明白了什麽，“但是，這件事情和他又有什麽關系?”

　“這件事和魔女一族的使命有關……我處心積慮，一直保守這個秘密，除了直接的當事人和盟主閣下本人之外，沒有人知道這一點。然而，他卻在不知不覺中滲透了這個秘密，並且所有的行動都在嘗試指向問題的核心。這是我沒有料到的……我原本以為，我在帝國方面的計劃應該小心謹慎，避免和這樣擁有強大戰鬥力的人接觸，因此主動找到他，希望他能夠配合我的計劃，而我也許諾相對的好處。比如，盡量讓凱恩公的行動保持在帝國西部，不和他有直接接觸。”

　“但是他和奧利巴特殿下關系匪淺……殿下和他在內戰中采取同一立場。”克洛明白了薇塔為何改變用意——如果海利加只是想要獨善其身，在內戰洗牌之後重新挑起針對自己有利的事情，那自然好說——反正結社在帝國的目的就此也就能告一段落，之後的事情也就和薇塔無關了。但是，海利加已經注定不可能在內戰中乾看著奧利巴特一個人在帝國西部，在貴族軍和正規軍戰鬥的硝煙中摸爬滾打，一旦處理好他自己的事情，就會趕來支援——如果那種能讓女神的奇跡之力都變得黯淡的力量，在貴族軍的面前爆發出絢麗輝光的話，那麽之前的計劃，自然也就成了一紙空談。

　“沒錯……說到底，我並不擔心凱恩公在內戰之後，政治上是否能夠取得勝利。就如同在克洛斯貝爾的結社成員，在觀察到庫洛伊斯家族的聖子完成蛻變，成為「零之至寶」之後，不再干涉世俗之事，選擇收手一樣。結社原本就對一般國家的政治事務毫無興趣，雖然並不介意在計劃中與其進行協同。因此，我並沒有針對凱恩公的愧疚感，相信他也沒有不提防著我就是了。我唯獨擔心的就是你……雖說挖掘你駕駛「蒼」的是我，但是難保你在之後的過程中，會不會產生對他所走路線的認可。既然你們二人的利益共同，是你祖父和宰相之間恩怨的事的話……”

　“所以……你之前不打算讓我一起去，是因為……擔心我是凱恩公那邊的?”

　“嗯。不過，我想，還是應該告訴你事情的真相……如果你真的有那樣的心思的話，我不該替你做出決定才是。”薇塔平靜道，“對於我來說，對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在這場計劃的最終，進行完成和黎恩的那場騎神之間的戰鬥。”

　“……說實話，我還沒想過內戰結束之後，自己應該幹什麽呢。”克洛先是茫茫然了半天，隨後才輕聲說道，“既然你對我推心置腹，我也不對你隱瞞了……其實，我並不喜歡凱恩公的主張。我不認為自己是帝國人，不想被卷進帝國的諸多事件中，因此對於他想要恢復祖宗的榮耀毫無認同感。我只是想為爺爺報仇，給鐵血宰相一記足以擊倒巨人的鐵拳，這樣就足夠了。”

　“那麽，之前在軍官學院呢?”

　“……當時我的確是說，我沒有把軍官學院的一切當回事。”克洛說道，“但是我承認那是假話。但是，事情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我已經不可能再重新走回去了。”

　“……”薇塔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是看著克洛的眼神和表情，卻又把話咽了回去。她不知道要如何勸說。

　“如果沒有退路了，跟我一起去到結社如何?”這樣的話，自己暫時還說不出口。

　“凱恩公對我的確有恩……但是作為報答，我也策劃了很多活動，犧牲了很多解放乾線戰士的生命，為他在戰爭準備前夕打了不少掩護。鐵血宰相本人，更是我親自繞過了情報局的層層設防，為他解決了這個頭號敵人。”克洛繼續說道，似乎是沒察覺到薇塔的異常，“再加上內戰開始之後，為他在戰場上東奔西跑，不辭辛苦……我想，欠他的人情，我也算是還夠了吧。”

　“既然這樣……”薇塔驚喜地說道，但是很快又被克洛的後續發言再度搞的沉默。

　“但是，之前我說的那些也不會變……你的事情，這次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沒看見，也沒有聽見。如果凱恩公有心的話，他也應該能夠察覺到海利加的虛情假意才對……至於盧法斯，那位搞起陰謀詭計更是不落下風，我想他也不可能不知道才對。”克洛說道，“他們之間有著身為帝國人之間明確的利益衝突……這種爭鬥，應該是他們當中的才對。和我無關，我也不打算攙和就是了。再說，如果凱恩公真的察覺不到，並認為那個人真的會成為他的盟友的話，那他的失敗也是理所當然的。”克洛最終說道——看樣子，他似乎也早就想同薇塔解決這個問題了。

　“是這樣……既然如此。”薇塔輕聲說道，她在內心之中的一點擔憂也落了地。至於那件事情，還是放在最終的試練結束之後的那一刻再說吧。

　雖然現在的氛圍也不錯，但是壞心眼的魔女，想要更加謹慎一些。

　“不過，不知道凱恩公會不會讓我出場就是了。我倒是也挺想見識一下的，那連至寶都無法蓋過的力量究竟是什麽程度的。”克洛笑道，“而且，總覺得他和其它的學生們原本就有些格格不入……和他的話，即使是在現在的立場交談，我也不覺得有什麽尷尬的。”

　“是啊……的確是給人一種這種感覺。比起那些稚嫩的孩子來說，他走出的路已經要遠處很多了……只是，我依然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麽。”薇塔說道，“你知道，為何這次的「試練」會如此重要嗎?”

　“不知道。”克洛老實地承認道，“但是，我想應該不是什麽簡單的，能夠說清的小事。話說……之前你說過，騎神之間的鬥爭，才能發出足夠的力量……所以，這個計劃也有他的參與?”

　“不……這正是我和凱恩公有可能產生分歧的地方。「緋」的騎神一直深深鎖在巴爾弗萊姆宮的封印之中，這件事情我應該跟你說過吧?”

　“之前內戰之中，被那位大帝封印的魔王麽……原來如此。”克洛明白了些什麽，“難道說，那個騎神就是……”

　“對……它就是提供輔助的能量來源。即使沒有啟動者，只是站在那裡，它就可以達到想要的效果，和其它的騎神是不同的。”薇塔點了點頭，“只是，我擔心凱恩公會破壞我之前和他的約定……而「緋」在這件事情之後想要重新回歸地下的封鎖，似乎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為了後續計劃的可能性，必須要讓騎神們得到妥善的處置。而他已經得知了這個秘密。”

　“你是說，他也對騎神有……”克洛愣了，“這……這是為什麽?”

　克洛的疑惑，薇塔也不是沒有——以海利加的力量，他根本就不需要一台騎神來當自己的座駕。他想要「緋」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我不知道……只是，比起讓凱恩公這樣的人濫用，我更願意看到它在一個靠譜的人的手裡。至少，這個人不會為了自己的無聊理想，去做一些十分過分的事情……他在之前一直以來的低調和隱忍，已經證明了他在大事和共同利益上是值得信任的。如果可能的話，和奧利巴特殿下一同合作，也未嘗不是一個好的選擇。”薇塔說道，“只是，結社的高層似乎在這一點上和我的想法並不……啊，這些事情似乎不該對你說的……”

　“沒關系，我就當做沒聽見好了。”克洛對結社高層之間的後續計劃也不是沒有興趣，但是也僅僅停留在本能的好奇心的程度上而已，薇塔已經數次向他解釋過這背後的錯綜複雜，他也沒有繼續追問的意思，“所以，這件事情，結社本部有人知道嗎?”

　“有。”薇塔沉默了一下，“其實，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不是我一個人做出的決定。「鋼之聖女」在這件事情上做出了決定性的推動。”

　“是那位……”克洛吃了一驚， “可是你不是說……”

　“她的確就是和大帝一同戰勝了「緋紅魔王」的那位。”薇塔點了點頭，“對於魔王的瘋狂，她是親有體會的。但是問題是，在這種情況下，她還是告訴我，如果那個男孩對騎神有想法的話，就盡管放他去做——因為他有足夠的力量去應付。一旦他也成為了騎神的駕駛者，才會有更多的秘密能夠告訴他。”

　“那……在此之上呢?”

　“其它的使徒我並未有過交流。包括「盟主」在內……不過，說起來，盟主對他的態度也是讓人覺得十分曖昧。那不像是互不侵犯的那種尊敬，而是……”

　“而是……?”

　“而是……對某種存在，感到畏懼……這種感覺吧。”薇塔沉默了半天，才忽然說道。

　“畏懼……?”克洛困惑地重複了一遍這個詞，捉摸著這背後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