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曉晴遍尋倪洱的蹤跡不得,悻悻而歸。
此時的倪洱,已隨著郝曉曉來到了河西老家。出院那天,拗不過倪洱,郝曉曉買了一輛輪椅,把他推出了醫院。
郝曉曉問道,“師哥,你去哪啊?”
倪洱看看山情大廈的方向,歎口氣,“沒地方去咯,你放假了嗎?”
郝曉曉回答,“今天就放假了,不是來接你的話我都準備回老家了。”
倪洱聽到老家兩個字,心情驟然暗下來,“河西?我也是那裡的。”
“真的?”,郝曉曉感到好意外,居然倪洱和她是老鄉,“那我們一起回老家吧,就是你這腿?”
“好,我這腿無妨”,倪洱對自己腿的恢復還是很有信心的。
就這樣,倪洱和郝曉曉兩個人坐上了回河西的大巴車,原本感到旅程枯燥的郝曉曉,有了倪洱在身邊,卻覺得時間過得很快。
再換乘中巴車、三輪摩托車,兩個人終於在落日之前趕到了郝曉曉的家。
還沒進家門,鄰居家的小孩已經圍了上來,幸虧郝曉曉事先準備了糖果,一個個稚氣未脫的男娃女娃樂滋滋地接過糖果,歡天喜地地跑開了。
接著是好奇的鄰居圍了上來,看到郝曉曉用輪椅推著一個年輕男子,七嘴八舌地問道,“曉曉,男朋友啊?”
郝曉曉羞紅了臉,慌裡慌張地說道,“不是不是,是我一個師哥,到我們這裡來玩的。”
這裡民風淳樸,女孩子帶回來的男孩子,約定俗成的是男女朋友,大家都對郝曉曉的回答報以諱莫如深的笑容。
曉曉媽媽看到倪洱一臉忠厚老實的樣子,兩條腿還綁著石膏繃帶,畢竟是女兒帶回來的,自然不能怠慢了,忙著準備晚飯、收拾房間。
晚飯擺了一桌子菜,曉曉大哥還打了一壺米酒,倪洱推辭不喝,大哥說喝自家釀的酒有利於骨傷,倪洱便喝了一杯。
收拾出來的房間,只是美美曉曉姐妹倆房間隔壁一間空房,已經是夏天的,曉曉媽擦洗了一床涼席,準備一條薄被子。
晚上,衝涼卻遇到了問題。曉曉家不比城裡,都是自己打水在一間臨時搭建的小隔間裡衝澡。
倪洱坐在輪椅上,自己打水自然是不可能,曉曉大哥喝了酒,已經被她嫂子叫回去睡覺了。
郝曉曉把倪洱推進小隔間,“師哥,你等一下,我去打熱水過來。”
畢竟是第一次打水給男生洗澡,郝曉曉放了半桶熱水,再和了點井水,把水桶拎進小隔間的時候,已經是臉紅心跳了。
郝曉曉把水桶放在地上,羞澀地問道,“師哥,你在醫院裡都是怎麽洗澡的?”
倪洱回答道,“護士把我扶到衛生間,我自己坐著洗啊,當然腿上不能搞到水,就隨便擦擦。”
郝曉曉哦了一聲,丟了一條毛巾給倪洱,紅著臉出去了。
洗澡的問題解決了,倪洱又遇到了更大的問題。
郝曉曉家根本沒有衛生間、沒有馬桶,屋外有一個旱廁,倪洱這個樣子,根本蹲不下來。
倪洱等郝曉曉洗完澡,對她說,“曉曉,你推我去田邊轉轉吧?”
郝曉曉一看外面都是黑咕隆咚的,今夜的天空連顆星星都沒有,“去田邊乾嗎?”
倪洱呵呵一笑,“去方便一下。”
郝曉曉這才醒悟過來,忙推著倪洱的輪椅來到屋後。
屋後都是農田,天空雖然沒有星星,但時不時有一閃一閃的螢火蟲飛過,
田裡的青蛙叫個不停。 一陣晚風吹過,空氣裡彌漫著野外的清香和郝曉曉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稻花香裡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郝曉曉深深呼吸了一下鄉村的空氣,情不自禁吟出了這兩句詩。
等兩個人再回到屋裡,四下鄰居家的燈都滅了,農村的夜晚就是安靜,兩個人互道晚安之後,便各自回房間睡覺了。
一覺無夢。郝曉曉睡在自己的床上就是舒坦,早上起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起來看看隔壁的倪洱,卻已不在床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的。
問了媽媽,她也說沒見到倪洱,郝曉曉心道,“這個倪洱,坐著輪椅,能去哪?”
農家的人起來的都比較早,郝曉曉問了一路,尋到了村落腹地的後山上。
這是村裡的一個小山坡,算是這一帶比較高的製高點,在上山的路上,郝曉曉便看到了倪洱的身影,卻是站著的。
郝曉曉吃驚不已,倪洱做完手術才八九天,哪有這麽快痊愈的?
等郝曉曉爬上山,倪洱已經坐回到了輪椅上,卻是閉著眼睛,像道士打坐一樣。
看他一動不動,郝曉曉靜悄悄地站到倪洱的面前,等了好久,倪洱才睜看眼,
郝曉曉笑道,“師哥,你在幹嘛啊?”
倪洱很嚴肅地說,“吸天地之靈氣。”
郝曉曉笑的更歡了,“那昨晚為什麽不集日月之精華?”
“別笑”,倪洱正色道,“中國文化博大精深,現在也只有這種沒有開發的鄉村,才有天地靈氣,吐故納新,能使人血氣通暢, 舒經活絡,我的傷也能好快一些。”
“越說越玄乎”,郝曉曉撇撇嘴,“不過你要來,我可以天天推著你來,我也想著你快點好起來。”
“你們這有山泉水嗎?”,倪洱問道。
“這已經是最高的小山了,你看有山泉嗎?”,郝曉曉轉念一想,“我們這裡雖然沒有山泉,但是我們有溫泉啊!”
“天然的嗎?”,倪洱很驚奇這個小地方還有溫泉。
“當然”,郝曉曉自豪地回答道,“小時候我們經常去,現在大了去得少了。”
“怎麽沒有被開發?”,倪洱替這裡的老百姓感到慶幸。
“這麽偏,你看路這麽差,誰來啊,所以我們這裡一直很落後”,郝曉曉黯然說道。
開發帶來經濟效益的同時帶來汙染,不開發保住了青山綠水的同時卻一直貧窮落後,這好像一直是經濟發展過程中的一種悖論。
過了幾天,倪洱便把腿上的石膏繃帶卸掉了,再過幾日,開始由郝曉曉帶路,來到了野外溫泉。
這個季節,溫泉水依然很蓬勃,因為天熱,來泡溫泉的人已經寥寥無幾。
倪洱脫了外衣,半坐在溫泉水裡,沸騰騰的熱氣從身邊升騰而起,整個人的毛孔都打開了,倪洱感覺自己的新陳代謝都變快了。
郝曉曉在邊上羨慕地看著倪洱泡的滿頭大汗,卻不敢下水,一半原因是天熱,另一半的原因是害羞。
就這樣,在河西鄉村的一月有余,倪洱的腿傷好得差不多了,這速度,比起常人的“傷筋動骨一百天”來,已經是匪夷所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