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的五月,河西市濛城縣城。
城中,一家飯莊正在辦喜事,偌大的廳堂擺滿了餐桌,廚師在後廚忙個不停,每個桌子上已擺上了小火鍋,鍋子裡的牛肉正冒著熱氣,香氣從廳內飄到了門外。
主人家的親朋好友已從四面八方趕過來,聚在門口嘻嘻哈哈聊天,翹首盼著,新郎新娘的到來。
此刻,新郎新娘正在新房裡梳妝打扮,一輛貼著大紅喜字的寶馬車等著新房門口,棕色的座位上擺著兩朵佩花,紅色的飄帶上分別寫著:新郎、新娘。
新娘在房間裡穿好婚紗,戴好花環,婆婆走進來說,“媳婦,我這有個金手鐲,送給你,把手上的紅繩換下來。”
新娘接過婆婆手中的手鐲,說了句,“媽媽,這個紅繩我戴習慣了,這個手鐲我以後再戴吧。”
婆婆忍不住嘟嚷了一句,“大喜的日子,戴著喜氣一點,你手上的手表也是,都戴多少年了,也該換換了。”
新娘笑笑,“媽,我這個人戀舊,您就不要操心了。”
是啊,大喜的日子,新娘看著婆婆搖搖頭出去,笑容僵住了,有些失神,也有些苦澀。
出了新房門,娘家的姐妹也都來了,紛紛向新娘道喜,何止是新婚之喜,還有繈褓之中的弄璋之喜,這是雙喜盈門啊。
新娘一直陪著笑,神情卻有些遊離。
表姐抱了抱了她,“妹妹,怎麽了,高興得迷糊了?”
表妹在旁邊羨慕地說,“姐,你的命真好,嫁了個好老公,還生了個大胖小子,什麽都不缺。。。”
“是啊,什麽都不缺”,新娘心裡默念,“或許命該如此。”
“咦,姐,為什麽你手上的戒指、手表和紅繩還都是以前的?姐夫沒買新的嗎?”,這表妹眼尖的。
“諾,他買了這一身婚紗啊”,新娘還是笑笑,笑得風輕雲淡。
在婚車上,表妹嚷著要給姐姐拍照,新娘習慣性地擺出個V字型,笑得燦爛如花。
都說婚禮是一種儀式,其實婚禮更是一種儀式感,那種接受別人的祝福,從心裡認定身邊的那個人是自己余下人生的伴侶。
婚車來到農莊門口停下,鞭炮齊鳴。
所有人都笑著,都鬧著,送紅包的,要紅包的,跟新郎新娘拍照的,無憂無慮的孩子跑來跑去的。。。
只有路邊拐角處,一個清瘦的男子,無語地看著這一切,淚如雨下。
他多想還像以前一樣,她看到他傷心難過的樣子,慌忙跑到他身邊,抱著他的頭,安慰他。
可此時已是:昔日心頭愛,今嫁他人婦。
看到新娘仍帶著他們在一起時的戒指、手表和紅繩,他猶如萬箭穿心,看著她的世界裡一個個熟悉的面孔,他卻不能走上前去。
這種撕心裂肺的痛,讓他站在路邊搖搖欲墜,這一刻,他才發現,活著,才是最痛苦的。
為什麽,為什麽不是一死了之?
她終於穿上了潔白的婚紗,但站在她身邊的那個人,卻不是自己。
他終究沒有勇氣衝過去,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何況,現在的他,還有人能認出他嗎?
難道,一轉身,真的是一輩子?
無數的後悔撕咬著他的內心,他幾乎抑製不住內心的衝動,卻看到新娘抱過一個幾個月大的孩子,依稀跟新娘有幾分相似,他心如刀絞。。。
這種情非得已、難以逆轉的命運,生生摧毀了他心中唯一的愛。
“這輩子我不會再有愛人了”,他看著鏡子裡陌生的自己,心如死灰。
本來,余生都是你。如今,卻是死生不複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