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第一天到研究所上班,五點半下班後本來想繼續留下來看多點東西,沒想到研究所的政策竟然不允許自己下班後在裡面逗留。
確實需要加班的,需要按照研究計劃提前申請,對於高級研究員以下的人員,下班後如果沒有合理的理由,必須在半個小時內離開。
盡管知道這事研究所的安保政策,但被自己遇上時心裡還是一愣一愣的。
蘇鐵雖然和研究所簽訂了勞動合同,但卻是掛著魯安城學生的名譽,資歷甚低,別說了研究員了,就連助理研究員都算不上,而是掛了一個儲備研究員的名頭,說白了就是普工或實習生的意思。
既然是儲備研究員,自然是作為內部培養的人才,因此所裡也有相應的拓展計劃,這個葉梅早就告訴自己了。這個職位是著眼於未來五年研究員的空缺,簡單點說就是研究所希望在五年之內把你培養成一個合格專業的研究員。
蘇鐵不知道所裡還有多少人和自己一樣掛著儲備“兩字”,但所裡的專家教授不少,估計也少不了把自己心愛的一些弟子帶過來從實驗室基層實習做起,讓他們熟悉研究所裡的運作,然後再看情況拉他們一把。
在外面吃完飯回來楓葉公寓,已經將近晚上八點了。一進家門就收到韓湘的短信,讓自己趕快上Q。不用想都知道這是和嚴紅以及王樂彤之間衝突相關的事情了。
如果不是知道這事情和王樂彤相關,還無端牽涉到周卿怡,自己也沒興趣跟下去。
上了Q後電腦屏幕右下角馬上閃出韓湘和校友群的頭像,蘇鐵點出韓湘的對話框,上面就是發了幾個網頁鏈接過來而已。
點開第一個鏈接,赫然是《嶺南周末》的一篇社論稿,標題是:是你做的就要負責!
這篇社論從近期社會上發生的一些扶老人被訛詐的事情說起,在譴責了這些訛詐的事件後,筆鋒一轉寫到近期網絡上對王某和嚴某兩人衝突的輿論。社論上面說要小心有人企圖用這樣事件作為掩護,去逃避他本應承擔的道德義務甚至是法律責任。
社論雖然沒有點名王樂彤和嚴紅,但裡面提到了保城的一些地點以及人物背景,自然讓人很快聯想到這裡說的王某和嚴某是誰了。
這篇社論撰稿者盡管用筆法表明自己站在中立的角度去看問題,但後面提及王某是保城某富豪商人周某的私人保鏢。她本人雖然沒有太大背景,但通過周某的關系運作,使得她可以有恃無恐,在震旦醫院不但毆打前來討說法的傷者親友,甚至攻擊前來采訪的記者,以致得記者的采訪設備被損壞。
社論鼓勵王某和嚴某盡快通過法律解決問題,減低社會和網絡對目前不正風氣的擔憂,但後面又說王某面對譴責處之泰然,面對輿論不以為然,面對傷者麻木不仁,面對親屬恃勢欺人,面對記者傲睨自若,應該盡快站出來給一個說法。
社論最後還洋洋灑灑的一段話,對目前一些有錢有勢的人物缺乏基本的新時代社會素養,不但縱容親近的人為非作歹,還仗著自己的能量企圖逃避責任。
這句話本來沒什麽,但之後卻又說什麽一葉知秋,像周某這樣有錢有勢的人能有這樣的下屬,平時就可見一斑了。她在和弱勢群體出現衝突時本來就有著天然的優勢,再加上其他的一些力量和關系,更是能在衝突中如魚得水,無所顧忌,也因此造就了王某這樣的下屬。
看上去這篇社論中立公正,以王樂彤和嚴紅為主角,
本著尋求真相以正社會風氣的目的,但暗地裡卻以維護弱勢群體利益為盾,以王樂彤和嚴紅的衝突為矛,槍口暗中對著周卿怡。不過撰稿者還算有點收放,只是說了一葉知秋而已,沒有繼續把周卿怡作為靶子打下去。 蘇鐵嘴角嗤笑一下,這篇社論基本上失去了就事論事的角度,如果繼續扒周卿怡的話,那麽其目的就完全暴露了。
這《嶺南周末》自己還是知道的,言論比較大膽,很多時候也的確起到了警醒和揭露真相的目的,因此在國內有著不少讀者和受眾。但記者隊伍裡也不乏一些人打著監督社會的旗幟渾水摸魚,以亂視聽。
蘇鐵在點開了其他的一些鏈接,看來網絡上已經炸開了,這倒是讓自己感到詫異。按照自己的想法這個情況來得好像有點早了。
上面的一些帖子不少還在針對王樂彤,甚至一些貼在上出現了視頻資料。
在一段視頻中一個中年婦女說自己當時也正在買菜,沒看到嚴紅和王樂彤之間的衝突是怎麽引發的。但王樂彤和嚴紅的吵罵引起了她的注意,然後看到王樂彤態度野蠻,想要毆打嚴紅,在兩人拉扯過程中一個耳光扇倒了過來拉架的老人家,也就是嚴紅的母親。
另外一段視頻也是類似的說法,只不過她說王樂彤見老人家倒地後還不依不饒,直到發覺老人家有昏迷的跡象才打電話讓救護車來,不過態度非常惡劣。
蘇鐵看著暗中笑了一下,如果王樂彤真的是這樣野蠻的話,估計嚴紅也躺在醫院裡了,那裡還有能力起來請龐港強過來揭露真相?
不過更多的帖子開始針對周卿怡。他們已經開扒周卿怡和天驕集團的發展路徑,這倒是讓蘇鐵看得津津有味,只是沒想到自己是通過這樣的方式去了解周卿怡和天驕集團的。
天驕集團以房地產、基建以及大型商場為主業,這些業務不管怎麽說都是無法拋開官方的影子。不少帖子就以這個切口,扒開周卿怡和端城以及保城兩位女高官關系密切,形同姐妹,因此能比其他很多人預先得知城市發展規劃和方案,更是在征地、放盤方面取得了很大的優惠和政策傾斜。
周卿怡更是通過和高官的關系,獲取了不少地鐵、城市公共設施的建設項目,以及打通了其他城市的業務。還煞有介事地說現在周卿怡正在和韓市長在南亞訪問呢,昨天還看到她們在電視新聞上出現。
在論壇上這些事情半真半假,絕大多數人都是作為無聊看著或者發泄一下罷了。只不過在一些網絡平台上,不少知名的網絡人士開始要求徹查天驕的業務是否通和官方的關系,使用黑箱作業以權謀私。
蘇鐵再點開校友群的對話框,上面的討論又逐漸變得踴躍,不過看著劉小杏曾經發言說嚴紅母親已經非常危險了,震旦醫院已經下達了兩次病危告知書。
這個消息倒是蘇鐵感到意外,估計這也並非是劉小杏說謊,因為這樣的事情說出來容易,但如果是說謊欺騙大家的話,想揭穿是非常簡單的,畢竟病危告知書是有案可查的,再說了自己也不相信震旦醫院會在這方面弄虛作假。
一個人昏迷多天已經很嚴重了,更別說是醫院出具了兩次病危告知書,沒必要在這方面造假。
蘇鐵打開韓湘的對話框發了一條消息:“你們還不把視頻發出去,要等到什麽時候?龐港強這些人挖坑沒關系,但是不要也讓卿怡姐和樂彤姐真的給傷著了。”
不管怎麽說,這些帖子都是非常負面的。在網絡時代以前都能眾口鑠金,更別說是現在網絡時代一個鏈接就能讓無數的人看到了。
再說了基於人際關系的口耳傳播非常有深度,現在很多人利用網絡社交鏈的工具,更是讓負面消息變得鋪天蓋地。
負面說法多了,到了某些地步不管你怎麽說都是有口難辯了。網絡上的人更是不會花時間去追根究底,很多時候都是第一眼的觀感就能產生自己的看法,就是去做公關都來不及。
正想關掉這個對話框的時候,沒想到韓湘也在線:“是卿怡讓再等幾天的。”
這個消息讓蘇鐵愣了一下,不過既然是周卿怡讓等的,自己還能說什麽。
“你在研究所第一天上班感覺怎麽樣?”韓湘又來了一句話。
蘇鐵沒心思聊這個問題,就回了一句:“一般般吧。”
“如果是震旦最大老板惹出的這些事情,你怎麽辦?”
看著韓湘發過來的這個消息,蘇鐵打了一個激靈,怎麽無端端扯到震旦了。他知道震旦的最大老板就是柳勝男,韓湘之前已經提及過了,而且還是一個很負面的評價。
自己也懶得打字了,當下便撥通了韓湘的手機:“你是什麽意思?無端端的和震旦有什麽關系?”
電話那邊的韓湘笑著說道:“還在懷疑。不過如果真的是針對我姐的話,那就有可能了。估計也只有她能想出這麽下作的方式去和我姐作對,她也有這個能力。你不知道,其實最想讓我姐離開保城的人不在保城。”
頂你個肺!
蘇鐵心裡暗暗罵了一句。如果真像韓湘說的,這本來就是柳勝男針對韓瀟市長的一次輿論攻擊,那把周卿怡和天驕拉扯進來做炮灰,這就實在不能忍了。這些人做事情就是複雜,為啥就不能有話好好說?非要把事情搞得七轉八彎的讓人摸不著頭腦。
“既然是這樣,她倒不如用前幾天爆發的敗血症做新聞更好。”蘇鐵說道:“這一招致命,花那麽多心思和時間來顯得她聰明?”
韓湘笑著說道:“沒到真刀真槍的地步,她不敢這麽面對面來。再說了,敗血症的事情出現在保城,不管哪個渠道說出來都是擺在我姐面前,這還需要柳勝男出面干涉?這事情鬧的太大,大家都不討好,就連震旦醫院的功勞都沒人想提及。目前情況最好,官方面子好過,震旦也更願意拿出來顯擺一番。”
蘇鐵哭笑不得,真想看看這些人的腦子是怎麽做出來的。
但還不得不承認韓湘說的有道理。如果用敗血症的事情作為一個公共衛生事故打了官方的臉,韓瀟作為市長無疑是首當其衝。
只是這樣的話,震旦醫院在這次事故中只能私下記著了,就是震旦醫院自己想公開說出來都有所顧忌,畢竟韓市長走了,但其他人還在啊,你不斷提及不是繼續打留下來這班人的臉嗎?
如果把這事情報道的時候小小加工一下, 變成在官方的領導下,保城市府和衛生部門聯合震旦醫院,動員全市大部分醫療資源,在多方的默契合作下從而避免一場多人傷亡的衛生事故,這個新聞多好聽?說不定還成為以後處置公共衛生事故的典型榜樣呢。
“你確定這是震旦柳勝男發起的輿論?”蘇鐵問道。
韓湘說道:“目前還不能確定,但很大可能,特別是你提及濕地公園的事情就更有可能了。三年前震旦就想把蓮花河以及濕地公園一帶開發,但被我市府一口回絕了。當然,也不僅僅限於這事情。”
蘇鐵也不知道韓瀟和柳勝男之間有什麽過節,不過估計也不會是兩人私人恩怨的問題。她們兩個走到這個位置也是人中龍鳳了,還要被私人恩怨左右決策以及公共事務,這玩笑開得有點過了。
再說了,要真的是這樣的話,震旦醫療就不會進入保城,作為副總的曹磊更加不可能跟著韓瀟出訪國外。
只是萬一真的是柳勝男發動這次攻擊,自己毫無疑問要和研究所說拜拜了。針對韓瀟的輿論自己可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再說了自己也不可能接觸到這事情。
但把周卿怡和天驕作為炮灰,還是一個比竇娥還冤的炮灰,這怎麽可以吞下這口氣?
蘇鐵突然笑了一下說道:“你們不會想著用這件事情,減弱敗血症的輿論吧?”
“不是我們,”韓湘說道:“是你卿怡姐姐讓等幾天在反擊的,我哪裡知道她買什麽葫蘆啊?先這樣了,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