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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萊特林的新晉學員》第260章 倒吊
寧安打了個寒顫,迎面有風吹過來,風裡帶著股不屬於常識世界的味道。

 雜草長到膝蓋那麽高,纏繞著他的褲腳,除了一眼能望到的白蠟樹,這裡再也看不到任何生物了,也看不見邊界,荒草地茂盛地向著遠方蔓延開來,一種枯萎與生機結合的有趣矛盾,在這兒異常的展開著。

 並沒有費什麽功夫,寧安與米米爾就來到了樹下,這是個微微隆起的小土坡,在這裡他們獲得了更高的視野,寧安試著翹起腳眺望,可仍然望不到頭,也看不見什麽新的東西。

 “即使變成渡鴉也飛不到頭,這裡不在那個世界之中。”米米爾解釋起來,似乎看出了寧安心中所想。

 不在世界之中。寧安默默地想著,他並非對此一無所知,在過去的經歷中,他也曾到過這樣的地方,就在倫敦地下的魔法部的神秘事務司裡,帷幕彼岸曾真正的為他掀開過“帷幔”。

 “就是這棵樹嗎?”寧安看著眼前高大的白蠟樹,它有種完美無瑕的對稱感,是寧安見過最漂亮的樹,他輕撫著樹皮,風又吹過來,他仿佛已經知道了自己要做什麽。

 “是的,就是這兒了。”米米爾微笑著回答。

 “我雖然有一些模糊的頭緒,但你不打算和我說清楚這一切嗎,解釋一下?奧丁去了哪兒?如果說神靈真的存在的話,那麽其他神呢?巫師和神又是什麽樣的關系,難道所謂的神只是比較強大的巫師嗎?”

 寧安認真地看著米米爾,這些問題如果能被解答一個,那就算是幫了大忙了。

 可米米爾只是笑著,“這一切不能叫做問題,大人。我已經說過,奧丁就在眼前,你就是奧丁,至於神靈,我想這個世界也許不曾存在過神,而且到底什麽是神明,你可曾想過?巫師們的力量在普通人眼中也算得上神力了。”

 他話鋒一轉,看向寧安的眼鏡也變得分外清澈和真誠,“況且我也不明白許多,這一切也許都要等你自己去實踐,去探尋,我想等你做了,所有的一切也應當清楚明了了。”

 米米爾說著不知何時手中多了一團細繩,深褐色和他的製服一樣看起來髒兮兮的,寧安想到了那個倒吊的傳說。

 “如果我拒絕呢?”他問道。

 “那你為何要來?”米米爾又笑起來,仿佛根本不擔心寧安會轉身離開。他低頭分揀著繩子,他身材高大,可以夠得著樹梢,那雙看著粗糙笨拙的大手竟然打起一個個複雜而雅致的繩結。

 “請把衣服脫了。”老人頭也不回地說。

 寧安默默地解開長袍在胸前的搭扣,將衣服和裡面的襯衣襯褲脫掉,他奇異的沒有絲毫羞恥感或是裸露身體的不適,仿佛正處在一場異常神聖的儀式當中,連米米爾系繩子的動作似乎都暗合某種在虛空中奏響的神秘韻律。

 風又呼嘯起來,吹蕩著雜草們肆意舞動,這些一人多高的枯黃雜草像是原始部落的戰士,跳起不知名的戰舞,呼和著應和來自天地間最自然的音樂。

 等寧安回過神來,他已經被綁了起來,繩子從他的手臂下面和雙腿中間繞過,穿過他的手腕和腳踝胸膛,把他綁在樹上,倒著綁。

 他整個人就這樣倒吊著,繩子並不是很緊,但十分結實,繩子與繩結同粗壯的樹枝一起承擔著他的體重,這棵樹光禿禿的沒有樹葉,他的腦袋此刻距離地面差不多有五英尺高,接著下一刻,他看到一雙腳,米米爾松開了托著他的手,繩子在那一刻收緊,寧安吃痛了,但沒叫出聲。

 視線裡最後的畫面是米米爾越來越遠的雙腳,接著是腿、後背、後腦杓、整個人在荒草地上,背對著他,倒著漸漸遠去,變成一個小點,直到再也看不見為止,現在,這裡只有寧安一個人了,他被倒吊著,倒吊在一片未知的荒地當中。

 這是寧安以前從未有過的視角,哪怕當他出入帷幔後的世界,哪怕來到完全不同的世界當中,也從未曾在這樣一個倒著的視角觀察世界,全身的血液好像都開始逆流著回向大腦,眼睛慢慢向外鼓起,腦部的充血在變得嚴重,但寧安沒有在意這些,即使他可以用至少五十種魔法從倒吊的狀態下解脫出來。

 可他沒有這樣做,他耐心地觀察著倒過來的世界,仿佛被吸引而沉迷其中,連繩結勒緊的疼痛的胳膊和腿都不再叫嚷了,痛楚和身體的不適漸漸離他遠去,眼前開始有色彩在飛速移動,爆炸成深紅色和金色的花朵,開滿整個視野,跳動著,脈動著,仿佛擁有生命。

 “我的眼球已經充血成紅色了吧,如果讓赫敏和達芙妮看見,一定會以為我被吸血鬼咬了。”

 寧安思考著,米米爾說他就是奧丁,那麽看來這應當是一個類似於繼承儀式一樣的東西,奧丁在梣皮樹上倒吊了七天七夜獲得了智慧,領悟了盧恩文字,但寧安不認為自己只要這樣掉下去,就能順其自然地領悟一切。

 他重新去看這個世界,從完全不同的角度中,腦海裡的思緒像一扇緩緩推開的大門,無論這裡是哪個世界,但好在地心引力還在起作用,他還處在自然之中,這給他帶來些許微不足道的慰藉。

 他開始思考一切,思考自己從來到這個世界後所做的一切,就像閱讀後的休憩和整理,當寧安用心梳理後才發現自己過去的種種決定究竟是什麽樣。

 “做得太武斷了……也許這樣做更好……這裡對了……可不能回頭了……這個現在也還是會這樣處理吧……”

 也許是這些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本應隨著時間流逝而越來越不適的感覺,漸漸離他而去了,這個想法讓他很高興,於是他繼續回想,可隨著感覺的離開,思緒也漸漸將他遠離,寒冷再次侵襲過來,寧安打了個哈欠,他有些困倦了。

 倒過來的世界在他眼中已經成了一幅古怪的幻象,不在具有真實世界中的特性,而更像是一場奇詭的夢境,他的視線離開了這個雜草叢生的小世界,仿佛在倒著無限升高,再升高,穿過天際,回到他的現實當中去。

 “藥劑的比例要控制在2:7否則你就該加點生橄欖來控制蒸發的速率,隆巴頓先生!”斯內普教授低沉又充滿怒氣地吼著。

 “我們能夠信任卡卡洛夫這家夥嗎!帕尼?我很懷疑!主人到現在都還沒回來!”薩曼莎尖銳地叫道。

 “劈啪——”卡卡洛夫的身影從虛空中跌出來,看樣子剛完成了一次幻影移形,他抬頭望望前方的一座宅院,那裡有回德姆斯特朗的特製壁爐。

 “嘶嘶——”這是一對銅鈴大小的陰暗蛇眼,詭異難明的望著某處空曠。

 “回來,納吉尼。”伏地魔懶洋洋地說著,接著也向虛空中瞄了一眼。

 “哈利,哈利,哈利,你在想什麽呢!”羅恩一肘子把哈利從思緒中叫醒。

 畫面如同放映電影一樣不停轉場,世界變成了疊加在一起的層層薄片,而寧安正順著這些薄片看過去,從上往下,俯視著看過去——

 方形的屋子光線十分昏暗,呈方形,中心凹陷,形成一個大約二十英尺的石坑,石頭台階環繞著整個屋子,如同石凳,一級一級逐漸下降,每一級都很陡峭就像是階梯教室,石坑的中心是一個凸起的石台,它的上面立著一個拱門,看上去很古老,破爛不堪,拱門四周沒有牆壁支撐,一幅破破爛爛的黑色窗簾或是帷幔掛在上面,盡管沒有一絲風,可它卻在輕輕地擺動,仿佛是剛剛被人摸過。

 寧安想不出自己是不是睡著了,亦或者是睜著眼睛看到的這一切,隻覺得曾經的幾千年,幾萬年,他也是如同現在這樣,注視著這個世界,直到這時他才看出了這破舊帷幔與周遭世界的不同。

 那像是黑夜中的火把,在寧安的視野中它是如此明亮,不,更準確的說應該是黑暗,破破爛爛的帷幔好似陽光下的黑洞,無聲漂浮,耳畔傳來一聲歎息,接著又是一聲,寧安聽的真切,那歎息聲由遠及近,一聲又一聲,漸漸的,變得尖銳刺耳,不再是歎息,成了駭人的尖嘯。

 但這對寧安沒有用,他感到自己被包裹在一團溫暖的能量中,這能量來自天空,來自海洋、大地,來自他腳下踩著的地球。

 念頭一動,他仿佛輕輕一躍,帷幔吹動了一下,寧安已經進去了。

 他並非第一次到這個地方,但這一次,他能夠重新審視這裡,灰色的大海無邊無際,海浪發出陰鬱低沉的啜泣,一遍又一遍互相拍打著,永無止息,寧安感到了焦躁,一種來自周圍環境的焦躁。

 視線往前移動,這比他阿尼馬格斯變形的時候速度要快多了,幾個眨眼的功夫,那座佇立在海上的城堡已近在眼前,但寧安沒有多看,他進入了一種冷靜又漠然的情緒中,視線冰冷的繼續前移。

 他隱隱感覺到,這種如同在翻閱整個世界一樣的能力,或許並不是受他控制的,而是世界在主動像他展示,他是那個賞畫的人,但畫軸卻不是自己親手拉開的。

 寧安追隨著自己的視線,越過了城堡,穿過茫茫無際的灰色海洋,天空漸漸開始發色,濃濃的黑雲背後閃爍起紅色的光輝,漸漸的出現了許多陸地,有平原、丘陵、谷地和高山,地面發紅,不時竄出灼熱的地火,好似岩漿般噴湧,將本就乾燥的大地燒出一道道猩紅的裂口。

 天上的雲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發紅,發燙,寧安看到一團團雲團開始膨脹,下一秒這些儲滿了水的水袋子似的雲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天上下起了火雨,一團團火焰宛如墜地的流行,衝著地面猛烈砸去,寧安看到了很快地面上就有一團團著了火,像是人一樣的東西,在四處奔跑起來,仿佛在痛苦地哭喊。

 這簡直是地獄的景象。

 下一秒,被燒的滾燙火紅的大地開始猛烈震動,地層從一點向兩側延伸,接著向外擴展著蠕動起來,寧安不知道這是不是地震,可他從沒見過如此奇怪的地震,但不用多想,僅僅過了幾秒鍾,他就明白這是什麽了。

 地表裂開的地面下,並非空無一物,相反,它被填滿了。

 在那開裂的口子下面,是一隻巨大的,難以想象,不可思議的眼睛,猩紅色的眼球讓寧安無法聯想到任何他所見過的生命,他從未見過如此邪惡的眼睛,如果這個世界上有邪惡的化身的話,他相信一定就是這了。

 下一刻畫面急退,如同時光匆匆倒退,寧安猛然睜開雙眼,他大汗淋漓,眼前還是被倒吊著的荒野,蔓草盈野,白蠟樹無聲聳立著,他被懸掛在樹上,倒著——風微微拂過臉頰,剛才的一切恍若一場夢境,可那真的是夢嗎?

 寧安不知道,他已經快要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了,他不知道自己被吊了多久,也許只有一天,也許已經七天,又或者一個月、一年、時間在這裡失去了概念,他甚至分不清楚,之前究竟是一場夢,還是這段時間以來,他做的一個個夢。

 他唯一能夠肯定的是,這些不同尋常的事情證明著一件事情,他在取得一些東西,腦海裡蹦出一個又一個的念頭和記憶,以往不明白的事,漸漸變得清晰,世界在眼中變得不再一樣,他對世界的認知再一次加深了。

 這是一種源自根源的加深,就好像曾經的古希臘人認為世界由水構成、由火構成,而現代人了解物質是由原子構成的一樣。

 寧安此刻就有這樣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身體上的疼痛反而不那麽明晰了。意識卻越來越清醒,越來越精神,記憶就像一條緩緩流淌而過的小河,現在閘門開啟了,一切的一切從他腦海深處,緩緩湧出,寧安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那是力量的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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