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軍的老巢登州被兵不血刃的攻陷之後,那麽李九成和孔有德唯一的根據地也就等於說是丟了,不但成了無根之木無源之水,連軍隊最基本的補給都跟不上。
如果李九成知道登州失守的話,又兩種可能的結果。
一是立即揮軍回返將登州再奪回來,畢竟登州守軍並不是很多,再次攻打登州要比萊州容易些。
第二個結果就是破釜沉舟,全力拚死了攻打萊州。
無論這兩個結果中的哪一個,李九成要想立於不敗之地必須快速佔領,一旦蘇白衣或者徐從治能夠拖延一個月的時間,那麽李九成的隊伍也就不攻自散了。
當然了,對於蘇白衣來說最簡單的法子就是將李九成和孔有德這兩個匪首給擒獲,這樣就可以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
“今晚就要啟程前往萊州大營,雲台,我相信憑你的智慧和手段,加上李孔二人和你平時的交情,若是突然發難,他們必會措手不及!”蘇白衣淡淡的說道。
耿仲明額頭冷汗直冒。
雖然蘇白衣說的很對,他如果親自跑到萊州的話,見到孔有德和李九成應該不難,自然有下手的機會,可萊州大營不是登州府,那邊是李九成和孔有德的根據地,即便到時候突然發難控制或者斬殺了二人,後續怎麽辦?
士兵會不會嘩變?
孔有德和李九成的親兵親信一大堆,如何處置?
也就是說,即便能夠出其不意的斬殺孔有德和李九成,他耿仲明也無法徹底控制局面。
所以,冒著冷汗,耿仲明看著蘇白衣,面色為難的發苦,道:“萊州大營不比登州,大人讓小人去取了那孔有德和李九成的項上人頭容易,就怕軍士嘩變。”
“你和孔有德關系如何?”蘇白衣問道。
“親如兄弟,手足之交!”
“那你和李九成關系如何?”
“李九成乃是野心之輩,況且我殺了他的兒子,可謂生死大仇!”
“好!”蘇白衣眼中殺意微微外露:“那就招降一人,然後殺一人。”
整個山東的局勢蘇白衣目前還算清楚,他知道當初吳橋兵變的時候,孔有德個人來說是不想反的,都是李九成在背後攛掇士兵嘩變,然後孔有德不得已被綁上了戰車。這一點從孔有德攻陷登州之後沒有將所有人都殺掉,而是放了孫元化求詔安便可以看得出來。
所以,孔有德算是一個可以拉攏的人。
“若是隻殺李九成,留著孔有德,你能不能做到。”
這件事自然是有風險的。
耿仲明就是再厲害也不是孔有德肚子裡面的蛔蟲,不可能掌控孔有德時時刻刻的心裡變化,殺了李九成之後孔有德投降還好,整個萊州大營尚可以節製;但如果李九成一死孔有德就一條道走到黑和朝廷死磕,那麽等待他耿仲明的下場只有一個:被宰!
但富貴險中求,勝利自然也是一樣,將領出身的耿仲明明白,沒有十成十的勝仗,一旦勝率超過五成,就可以幹了。
“末將去試試!”耿仲明眼中精光閃爍,想了一會還是決定冒險去一趟萊州大營。
畢竟,剛剛只是拿了個投名狀,他對於蘇白衣來說並沒有立功的表現,如果朝廷追究責任的話籌碼還是略顯單薄。
再者,他認為和孔有德二人之間的關系還有孔有德對於朝廷的態度,說服他投降應該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所以,耿仲明連夜出城,朝西方出發了!
帶著的人很少,只有兩百騎兵。
登州距離萊州很近,同樣也是個靠海的濱海城,兩城之間的直線距離僅僅只有不足一百公裡,按照明朝的尺度來算,二百裡左右。
如果消息傳播的足夠快的話,最遲明日下午便能夠得到。
因為登州距離萊州實在是太近,所以蘇白衣不敢耽擱,立即馬上調集所有的士兵,清點了一下人數,除了被耿仲明帶走的二百騎兵之外,城中還有可用的士兵二千人左右。
火銃、鳥銃一千支,加上毛承祿從東江鎮帶來的三百支,共有一千三百支,其余守城大炮六十門,移動火炮五十門,火藥充足,炮彈不多但也不少。
士兵們得到了實在的好處,乾起活來分外賣力,看著他這個朝廷派下來的“大官”也順眼多了。
安排好守城的事宜之後,還有一件事。
將寫好的奏疏拿過來,交給一名錦衣衛道:“帶幾人出城,先乘船到之前咱們上午的那個荒島,告訴李鎖登州已得手,毛承祿的家眷看押即可,不比殺掉。”
“多謝大人!”旁邊的毛承祿跪地,這次是真真實實的感謝蘇白衣了。
“還有!”蘇白衣淡淡的瞟了毛承祿一眼,又繼續對那錦衣衛士兵道:“到了那荒島之後,在跑一趟天津衛,將我這封奏疏送到天津衛錦衣衛處,連夜八百裡加急密奏陛下。”
“是!”士兵接過奏疏連夜出海。
蘇白衣活著還有登陸山東拿下登州城的消息現在基本上處於封鎖狀態,除了黃龍之外也就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知道,駱養性上午的時候乘船回了天津,現在出去追擊,若是運氣好的話,說不定明日一大早還能追上。
“大人,屬下能做些什麽?”毛承祿老是跟在蘇白衣身後晃蕩,這都跑了大半夜了,旁的將領一個個都有事做,就他毛承祿顯得比較清閑。
“你什麽都不用做,先等著!”蘇白衣瞥了他一眼。
其實,還真有事需要毛承祿跑一趟,可毛承祿這貨也不是什麽好人,又沒像耿仲明那般納了投名狀只能死心塌地,所以蘇白衣不放心用他。
這種主人和敵人都隨時上上去咬一口的狗,還是暫時拴在身邊比較好。
“哦,對了!”蘇白衣回過頭來,看著毛承祿:“之前讓耿仲明放了俘虜來的官員,現在這些人都在哪裡?”
“大人,在後面閣樓上!”毛承祿拱手。
“好,你去將所有的人都請過來,還有,把晚上準備招待兄弟們的飯菜上來兩桌,本官要招待他們。”
“是!”
“等等!”石電一把死死的將毛承祿蠟燭,嚇得毛承祿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切,你看看那慫樣,老子又不打你。”石電嘿嘿笑了兩聲,先是看了看蘇白衣,發現他沒有呵斥反對之後,便大搖大擺的道:“爺我也餓了,給老子上一桌。”
晚上接風洗塵的時候剛吃了兩口就開始打架,然後跟著蘇白衣一陣跑動,石電此刻自然是餓了:“對,就那鮑兒,多給老子搞一些,餓死老子了。”
“嘿嘿!”蘇白衣道:“錦衣衛的兄弟們也都沒吃呢,多上些吧,連同那些官員一起招待。”
十分鍾之後飯菜就上桌,比之前還多,足足有十來桌的樣子。
毛承祿從衙門後面的閣樓上領著一眾官員魚貫而入,走進大廳。
蘇白衣抬眼看了看,猛地吃了一驚。
你妹的,這是什麽情況?
還有洋鬼子?
只見毛承祿身後,先是緊跟著幾名頭髮亂糟糟的大明官員,再往後竟然是二十多個大個子外國人,有的長頭髮波浪卷,有的留著濃密的胡須,個個高鼻梁藍眼睛,全都是異域人士啊。
可惜啊!
蘇白衣砸吧砸吧嘴,都是些雄性動物,如果能來個金發碧眼的波米希亞妹子讓咱嘗嘗異域風情,今晚就不寂寞了。
“拜見蘇大人!”毛承祿喊了一句。
然後,後面所有人呼呼啦啦全部給蘇白衣跪倒在地,稀稀拉拉的喊道:“拜見蘇大人。”
蘇白衣笑呵呵的讓眾人起身,道:“諸位深受牢獄之禍,都受苦了,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如今登州防務重回朝廷手中,回頭還要多多仰仗各位。”
“是!”
眾人起身落座。
然後,耿仲明留下的一個小吏堆滿了笑容,指著在座的官員一個個給蘇白衣介紹:“蘇大人,這是王徵王大人,是遼海監軍,原本在登州協助孫元化孫大人練兵,其實是個百工大師,登州城不少造炮的技術都是王大人求證而出。”
“不敢,雕蟲小技讓大人見笑了!”一個看上去五十來所長得圓圓的矮個子站起來,朝蘇白衣拱手。
蘇白衣不敢托大,同樣也站起來朝他拱手。
“王大人不必過謙!”那小吏又朝蘇白衣道:“欽差大人請聽小人細說,王大人可不得了,和咱們內閣首輔徐閣老一起,可是號稱南徐北王,都是涉獵百工的大師。”
蘇白衣的目光猛地一閃,他想起來了。
王徵啊,大名鼎鼎的存在!
他是大明朝最先開始研究西學的一批人,第一個翻譯西方自然科學和經典力學的人物。
說他是個經典科學家也不為過。
他去對於大明朝科技的貢獻,其實要比徐光啟大得多。
這家夥不但研究了經典力學,而且還是個機關大師,很多火炮的設計就是他完成的。蘇白衣看著王徵,眼中充滿了微笑,那微笑了暗藏這一絲欣喜,更多的則是貪婪。
對於人才的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