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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至聖》第三百二十七章 秋池舞
知道蘇白衣進京的人很多,雖然他的名聲在士林中算是臭到了極致,可他居住的客棧裡前來拜訪的人仍舊絡繹不絕。

一般的人蘇白衣都懶得回復,確實是熟人舊客才親自接見。

這次剛剛從宮裡出來,還沒到客棧就碰到一名身穿綠色衣衫的女子,在寬大的街上將蘇白衣堵住,似笑非笑的問道:“可是歸德府蘇公子?”

蘇白衣點頭道:“姑娘攔我去路幹嘛!”

那女子也不多說話,從懷裡摸索出一張粉紅色的信箋遞過來。

蘇白衣皺著眉頭接來,耳邊聽那女子道:“這是蘇子故人,若有閑暇,還請隨我一見。”

蘇白衣將粉色的信箋打開,嗅著微微清香,眯著眼睛看了半天,深吸一口氣道:”走吧,你前面帶路。”便跟著那女子而去。

一路向南出了永定門,約莫是下午一點鍾左右的時間,蘇白衣騎著馬,身後跟著兩名錦衣衛衛士,前面是一身勁裝的少女,看她小巧的身材,沒想到騎馬的時候卻也英姿颯爽。

一路向西!

額,這麽說似乎有些曖昧,應該說是一路朝西,騎在馬上奔跑了約莫半個時辰,趕到北京西山。

西山,也叫作小清涼山,乃是太行山之首。

此時的西山還沒有經過後世那般的開發,一眼望去山勢起伏不定,坡上青蔥蒼黃交織,配合上頭頂湛藍湛藍的天空還有午後讓人感覺慵懶的風,這一派秋天的韻味就徹底的釋放出來了。

蘇白衣跟著那綠衣女子騎行到西山的南麓,下馬後迎面便是一座規製不俗的院落,猛一看上去平平無奇,甚至都沒有什麽高房大屋。

可仔細看,這院子靠山鄰水,周圍都是鬱鬱蒼蒼的古樹,青磚黑瓦,飛簷翹角的歇山頂露出一段脊梁,院門也極為考究,分明就是一座極為精致的小築。

那女子打開門,躬身道:“公子請進!”等蘇白衣進去後,她卻將兩個錦衣衛的衛士攔了下來。兩個士兵不依,蘇白衣扭過身道:“無礙,就是見一位故人,不會有事。”

安撫好自己的手下之後,他才信步上前,一甩袖子將那滄桑的小門丟在了身後。

綠衣女子微微笑,伸手將門合上。

蘇白衣就這麽從容的走了進去,院落內簫聲嗚咽,吹的一地蒼黃的落葉微微卷動,蕭瑟如秋。

越過跨院,蘇白衣拖在地上的披風將石板上的落葉帶的沙沙作響,從西面的垂花門往後走,內中當真是別有洞天。眼前一片明晃晃的秋水,在下午明淨的陽光下泛著金色,水池邊種著一排低矮的銀杏樹,樹葉枯黃如金。銀杏樹林合攏之處,一道山泉從後面的山石上嘩啦啦的流下,初始甚急,等入了那清亮的池子之後,便如龍入大海般消匿無蹤。

這池子憑山而建,常年有活水送入,可又總是不滿,蘇白衣知肯定另有機巧的散水之法,他的關注點也不在這裡。倒是池子靠近源頭處的岸上修了一個六角亭,亭內往外伸出一條石台,石台面幾與水面平齊,上面僅有一層指許厚的水面,尚不及腳面。

水面石台上站著一名僅僅身穿小衣的女子,背對著蘇白衣的方向看不清她面容,頭上挽了個慵懶的流雲髻,烏壓壓的頭髮黑如烏瀑,金釵橫挑,從頭頂到後背秀發裡一豎排扣著四顆潔白的珍珠,更顯秀頸頎長,身段說不出的風流。

她下身穿著粉紅色的短褲,剛剛沒過膝彎,裸露在外的小腿肚如玉潔白,優美的弧度間充斥著健康的張力,赤著羊脂樣的蓮足立於水中。

水上的女子任憑輕風拂弄發梢,一動不動,

水中的倒影搖搖晃晃,一片迷離。蘇白衣信步走入六角亭中,在靠近水池的一側坐下來,輕聲道:“別來無恙?”。女子削肩一抖,緩緩轉過頭來,俏麗的臉上突然湧出兩朵潮紅,隔著水面朝蘇白衣微微一福,就此低著頭站住,只能看到長長的睫毛交接不停。

“這地兒真好!”蘇白衣微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道:“這是哪個仙人的洞天福地?又是哪個世外桃源?真想在這裡住一輩子,不走了。”

女子被他這麽一逗,身上的羞澀漸去,抬起頭忽而一笑,淺淺的梨渦如桃花綻開,看的蘇白衣不禁癡了。

“花涼見過公子!”女子再次朝蘇白衣行禮。

水面微波,淡淡的逸向四面八方。

“剛剛是你在吹簫麽?”蘇白衣問道。

“嗯!”花涼點頭,變戲法似的摸出一根二尺多長的玉簫來,簫尾掛著一段鵝黃色的長纓,她隔著水面將玉簫朝蘇白衣遞過來。

蘇白衣站起身子伸手接住:“怎麽不吹了,不是挺好聽的麽?”見花涼站在水裡擺弄自己的衣角沒有回答,他又問:“那叫什麽曲子?”

花涼道:“是紅豆曲。”

“上來,水裡太冷!”蘇白衣左拎著玉簫,右手隔水伸向花涼。花涼搖搖頭,道:“公子稍等,花涼為公子跳一支舞。”說完身子一扭,右腳微微抬出了水面。

平波無浪一池金,隨著花涼婀娜的身子翻的粉碎,她時而低頭,時而鵝腰,足下踩著輕快的拍子長袖飛舞,卻如同隨風擺動的柳樹一般,無論身子如何飄逸,腳下卻不離那三尺石台。

悠忽間,她右足抬起,在水面上飛速的化了個圈,池水如碎玉飛起,濺濕了蘇白衣的下擺。

然後,人駐,舞收。

蘇白衣再次伸出手,花涼的身子往這邊靠了一下,伸出小手搭在了他的手上,抬腳走進涼亭,大理石板鋪就的地面上,一塵不染。

“你在水裡多久了?手怎麽這麽冷?”蘇白衣握著她的手。

花涼紅著臉低聲道:“腳更涼呢!”

“來!”蘇白衣蹲下身子將她整個兒抱起,又騰出手來把她的雙足移到自己的腿部,就地坐在亭子裡,四目相對,空氣裡的平靜頓時沾染了一層曖昧。

蘇白衣坐在亭子裡,花涼蹲在蘇白衣大腿上,雙手摟著他的脖子,銀牙緊咬,偏著花面癡癡的看著他,不知不覺間,兩行清淚流了下來。

她本是江南官宦之家的良家女子,十五歲時父親被閹黨排擠,因言獲罪,全家女眷都被打入了南京教坊司。原想著一輩子就要在勾欄裡做那玉臂萬人枕的勾當,沒想到當日就有人花了重金將她贖身。

教坊司不是一般意義上的風月場所,這裡面的女子是沒有贖身的機會的。能夠從教坊司將人帶走的,肯定是一方巨擘。花涼覺得自己很是幸運,就算是給人家做了個妾室,也比在勾欄裡一輩子強吧。

可她萬萬沒想到,替她贖身的竟是個太監,還是一個權勢滔天的老太監。

老太監不具備男人的基本功能,將她納入府中只是為了裝點門面而已。有時候這個老變態還想著各種法子挑逗她,那種求而不得煎熬,她深知其中的痛苦。

可相比於在勾欄裡被千萬人玩弄,她內心深處對曹化淳還是感激的,並無恨意。

花涼覺得自己是個苦命的人,前半生享盡人間富貴,後半生就只能在屈辱和煎熬中度過了,可凡事總有例外。

這個老太監不是男人,卻也不是壞人,天長日久的朝夕相處下來,二人之間的親情漸濃,他竟然也懂得憐惜自己起來。 就在去年冬天的大船上,那一夜,那個人,讓她的身心都得到了極大的愉悅,讓她第一次嘗到了做一個女人真正的滋味。

那個器宇軒昂的公子,聽說只是個四試不第的童生,憑借著一手機巧贏得了君心。

但這些都不重要,自從離開之後,她的心一下子空了。

等回頭再看時,才知道自己或許真的愛上了一個人。

都說相思化廝磨,可她卻是在煎熬中度過了一日又一日,她的心情因為蘇白衣的處境而變得喜怒哀樂。

當聽到他被皇帝加封了二品官的時候,她為他歡喜,當聽到他在大海中杳無音信的時候,她為他難過,當聽到他跳出升天的時候,她為他喜極欲狂;當羅汝才圍困歸德府的時候,她為他憂心忡忡。

而當他再次進京時,她忽然大膽了起來,放下女人的矜持和作為一個有婦之夫的羞恥之心,毅然決然的邀請自己心愛的男人相見一面。

不求床笫之歡,只求見一眼,看他平安。

“蘇郎……”

花涼的唇微微顫抖,閉著眼往前一啄,兩瓣唇貼在了蘇白衣的臉上。

蘇白衣的呼吸逐漸粗重,粗大的雙手握著花涼的一雙蓮足,心潮起伏之間,就見面前的美人兒手臂一彎,噌的一下撕掉胸前的襦子,一對雪白的香乳跳蕩而出,在秋風裡瑟瑟發抖。

秋風起,懷裡的嬌軀如玉微涼。

山上的水還在嘩嘩嘩的往下流,池子兩旁茂密的銀杏樹在風裡搖搖頭,地上瞬間又多了一層新鮮的黃葉,池水波光粼粼,閃爍著一池碎金。低矮的青磚牆外,滾滾大日像車輪般悄悄西斜,終落於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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