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王敏德願不願意,同濟堂的名聲確實一炮打響!
現在,整個歸德府的街頭巷尾,都在議論這件事情。隨便無論走到哪一個角落,都能聽到同濟堂蘇白衣破腹取子的故事。
所謂三人成虎,經過加工後的事便就成了故事,甚至是神話故事。
“你們不知道啊,陳家小夫人本來懷的就只有一個女兒,當時蘇先生一刀下去剖開了她的肚子,一看是個女孩,心道這陳家也是積德行善之家,便變戲法似的又給變出來個少爺。
聽說,姚氏的肚子被剖開的時候,沒有感到任何疼痛,孩子被蘇先生取出來之後,姚氏被割開的肚子瞬間閉合,那肚皮,嘖嘖,完好無缺。”
一個四五十歲的老婆婆,在某一條巷子的轉角處跟四五個鄉親說道,說的好像自己親眼看見了一樣,弄得經過此地的蘇白衣一陣赧然。
你妹的,這都哪跟哪啊?
陳家的孫子是我送的?
我要是送個孩子給他,陳老頭不打斷我的腿才怪。
剛剛走過這個路口,還沒到下個路口的時候,蘇白衣再次無語的聽到一個老婆婆和街坊鄰居解說:“聽說啊,這同濟堂什麽都能治,蘇先生是大羅金仙轉世。”
“什麽都能治?”
“那是,剖開肚子都能把人弄活,還不是什麽都能治。我正捉摸著,等回頭多攢些銀子,讓蘇先生給我煉製一顆返老還童的丹藥,我年輕時候,嘿……春月樓的頭牌也比不過我!”
蘇白衣真的是暈了。
好不容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回到家,卻看到楊卷這貨正蹲在自己的茅屋門下,一臉的虔誠。
“先生,您回來了。”
對於楊卷的這聲真摯的問候,蘇白衣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貨,什麽時候這麽客氣了。
“先生,您真是厲害,以前我還不覺得,現在看來我拜您為師果然沒有拜錯,我可是賺到了。”楊卷笑著上去,像下人一樣的將蘇白衣手中的東西接過來。
“你是賺大了,我記得第一次讓你拜我為師的時候,你還揍了老子!”蘇白衣沒好氣的回應他。
“咳咳,呵呵,先生,那不是,嘿嘿,那不是學生沒有見識過您的偉大麽!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可別跟我這個做學生的一番見識!”楊卷臉上恭維的笑,堆了有二斤重。
蘇白衣推開茅草外門,陡然看到葉平之竟然站在那裡,臉上有些漲紅,低著頭畏畏縮縮,想要上前說話,可又有些不敢的樣子。
看到他,楊卷的臉色馬上就陰沉了下來。
蘇白衣疑惑的朝楊卷問道:“怎麽回事?”
楊卷道:“他,他過來,是給你賠禮道歉的。”
給我賠禮道歉?
蘇白衣愕然!
突然想起了勳哥兒的事情,瞬間就明白了。
又看看楊卷,這貨不是和葉安斷交了麽,怎麽還肯領著他來我家?
莫非,割破的席子又重新編織起來了?
友誼的小船一個人劃太累了,所以在找個人回來?
“你原諒他了?”蘇白衣問道。
“沒呢!”楊卷白了葉安一眼:“就他那個豬樣的小氣鬼,我才懶得理他。”頓了一頓,又道:“如果先生願意原諒他的話,我也就算了。”
呵呵!
當彪子還想立牌坊!
蘇白衣對他嗤之以鼻,不過隨即一揮手:“說什麽原諒不原諒的,那件事本來就和平之沒關系,
好了,沒事了,以後大家還是朋友。” “謝,謝謝,謝謝蘇先生!”葉平之有些受寵若驚,看了看楊卷,又看了看蘇白衣,小聲感謝,說話的時候畏畏縮縮。
膽子小麽,還是那樣。
蘇白衣上去,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沒想到這貨的身子板倒還挺結實的,也對啊,如果身體不好,估計早就被他爹虐死了。
“兩腿中間掛個鳥,說明你就是男人,既然是男人,那就要做一點男人該做的事。”蘇白衣指著前方:“你爹你就像是我家門前的這道籬笆,如今上面爬滿了青藤,看上去嚴嚴實實威風凜凜的,但那都是樣子貨,其實並沒有你想象的可怕,你要做的,就是鼓起勇氣,一躍而起跨過去。”
“跨過去?”葉平之有些疑惑。
“對,跨過去!”蘇白衣鼓勵道:“只要你有勇氣,就一定能夠跨過去,因為剝除青藤之後,他只是一道籬笆而已。籬笆就是你心中的一道坎,知不知道過了籬笆之後,是什麽?”
“是什麽?”
蘇白衣深吸一口氣,儼然像一位修道多年的仙師在指點凡人,口中憋出了四個字:“星!辰!大!海!”
“星辰大海?”葉安微微一愣,隨即眼中燃燒出了無限熱切來,“對,我要跨過去,我要把我爹跨過去!”
……
下午剛剛吃過飯,孫三就來了,還帶著他的婆娘。
二人一見到蘇白衣,二話沒說哭哭啼啼的立即跪下,孫三婆娘道:“蘇先生啊,請你救救我兒,救救我的勳哥兒。”
孫三也磕頭,臉上老淚縱橫,可他沒有說話。
蘇白衣頓時意識到了什麽,趕緊將他二人拉起來,問道:“怎麽了?”
孫三婆娘道:“是勳哥兒,勳哥兒被他們打了!”
上午的時候,王敏德派人朝秦境方告密,說蘇白衣以行醫的名頭殺人,秦境方本來就愁找不到由頭弄這貨,現在有了理由,自然高興地很,立即帶著人去了同濟堂。
可事情的結果大出他的意外。
蘇白衣不但沒有殺人,還救了人,不但如此,還狠狠的羞辱了自己一番,在大庭廣眾這下弄得自己裡外不是人。
心裡這口氣啊,不知道往哪裡出。
想來想去,想到了唯一和蘇白衣扯上點關系的現在還被他押在牢裡的勳哥兒,親自去了牢房,用沾了辣椒水的皮鞭狠狠地抽了勳哥兒三十鞭子。
勳哥兒哪裡受過這樣的苦,當時就被打的暈倒過去。
中午孫三婆娘去送飯的時候,看到了勳哥兒的慘狀,也差點和兒子一起暈過去,回到家跟老頭子一說,老頭子當時就悔恨交加。
早知道會這樣,便同意了秦境方的條件,將兒子解救出來不就完了。
二人也沒敢勞煩蘇白衣,徑直去找秦境方談條件,可誰知道時移世易,秦境方的條件提高的讓他二人有種撞倒南牆的衝動。
交出所有的食譜,外加五百兩白銀!
這便是秦境方的條件了。
孫三當時差點暴起。
五百兩銀子啊,那可是一百多畝良田,省吃儉用夠活兩輩子了,我要是有五百兩銀子我特麽還辛辛苦苦開個小飯店?
不過,為了兒子,沒有也得有。
有困難,找先生。
於是,孫三兩口子便來蘇白衣這裡了,一則是想讓蘇白衣給出個主意,如果能不交錢將兒子弄出來更好,萬一不行,舍著臉向先生借些錢來,也要把兒子從獄中拉出來。
“怎麽樣,我就說秦境方不會善罷甘休吧!”蘇白衣微微笑,道:“沒事,錢我倒是有,你去告訴姓秦的,方子和錢,我都可以給他,讓他帶著勳哥兒的人去孫記食府。”
前段時間剛剛從邱三那裡坑了他幾千兩銀子,區區五百兩,正好有。
況且,這事雖然勳哥兒受苦,但說到底秦境方和余明玉是衝著自己來的,也不算是為了老孫出錢,那是為了自個兒。
至於食譜,這東西也隱藏不了多久,原本就想著造福華夏,現在好了,便是給了秦境方又如何?我給了你然後再給別人,整個歸德府大街小巷貼出去,不行麽?
不過,爺爺的錢,可不是好拿的,你姓秦的既然敢伸手,那就做好大出血的準備吧。
蘇白衣揣著五百兩銀票,朝孫記食府而去。
秦境方還算是信守承諾,來孫記食府的時候, 果真就帶著勳哥兒。不過此時的勳哥兒,面色蒼白沒有一點血絲,身上穿著的白色衣袍已經變得衣衫襤褸,條條血痕觸目驚心。
“勳哥兒……”
孫三婆娘哭著跑了過去,一把抱住了勳哥兒。
勳哥兒渾身都是新鮮的傷痕,被母親抱著之後吃痛,“啊”了一聲齜牙咧嘴。
“娘,我沒事!”勳哥兒是個堅強的年輕人,最起碼和葉安相比,在蘇白衣眼中強了很多。
“人我還給你了,東西呢!”秦境方看也不看孫家三人,目光落在了蘇白衣身上。
蘇白衣換換的掏出一張銀票,還有一本食譜,放在了桌子上。
秦境方伸手就要去拿,蘇白衣口中道:“慢!”
“怎麽?”秦境方面色不善的問道。
“哼……”蘇白衣冷哼,緩緩的從座位上站起來,伸出手指指了指上頭:“勳哥兒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我心知肚明,這次我姓蘇的認栽,但是有一句話送給秦班頭。”
“所謂:善惡終有報,天道有輪回,不信抬頭看,蒼天放過誰?”蘇白衣冷笑:“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上天懲惡而揚善,壞事做多了,會有報應的。”
“切!”秦境方眼中透著鄙夷,鼻子朝天的對著蘇白衣懟起來:“還懲惡而揚善,你當我真沒讀過書啊,這句話是《左傳》裡的吧,不過我怎麽記得是懲惡而勸善,勸,不是揚……切……沒文化,真可怕!”
秦境方一把抓起桌子上的東西,留下瞠目結舌的蘇白衣,揚長而去。
你麻痹,這真是,實在打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