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榮嬪娘娘,萬歲爺聽說您喜歡小鳥,特意讓奴婢給您送來一隻金絲雀……”乾清宮小宦官手裡提著個精致的鳥籠,見禮過後,獻寶似的對王金霞說道。
王金霞驚喜的將鳥籠接了過來,隨手摸出一枚金瓜子將小宦官歡歡喜喜的打發了出去。
她舉著鳥籠,目不轉睛的盯著裡邊的金絲雀看,金絲雀上上下下的蹦躂著,可惜卻一聲都不叫。
她的視線追隨著小鳥,溫柔中透著一絲憐惜。
她很專注,連有人走近都沒聽見。
“娘娘,天黑了,回殿吧!”
“唔!”她嗯了一聲,仍舊沒有挪開視線,甚至連姿勢都沒有改變。
宮女是新來的,見她沒動,也不敢多說,只能默默的陪她站在殿前丹墀上。
太陽終於落山,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王金霞突然打開鳥籠,探手進去抓住了金絲雀,在小宮女驚訝的目光當中,將金絲雀向空中扔了出去。
金絲雀叫了一聲,撲棱著翅膀,在空中飛了兩圈,很快就越過殿簷,消失的無影無蹤,隻余歡快的鳥鳴回蕩。
“娘娘,您不是特別喜歡小鳥嗎?怎麽把它放了?”小宮女不解地問道。
王金霞收回視線,一邊轉身回殿,一邊淡淡的說道:“正因為喜歡,才要放了它!”
“喜歡不就要抓在手裡嘛,怎麽會放了?”小宮女的歲數還太小,喃喃自語,想破她的小腦袋瓜也不明白王金霞的意思,只是暗想,怪不得都說榮嬪娘娘不好相處,她這性子還真是古怪。
“不要跟著了,我想一個人靜靜。”
王金霞沒讓小宮女跟著,她喜歡獨處,不喜歡人多。
暖閣內靜悄悄的,由於她並不得寵,所以屋內隻擺著一盆冰塊,大半都已經融化,不過窗戶開著,倒也並不顯得多麽悶熱。
她有些無聊,坐到書桌前鋪開一張宣紙,磨墨提筆,想了想寫道:“待我長發及腰,將軍歸來可好……”
她突然停下了筆,因為她發現,屋裡忽然多了一個人。
她的身體一下子繃緊,然後,很快又放松了下來:“師傅,您怎麽來了?”說著轉身,果見李妍一身宮女打扮笑吟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李妍的笑是發自肺腑的,這個女兒是她一生中最大的驕傲,只是,當她暼眼看見白色宣紙上的墨跡時,心情頓時沉重了起來。
“我來看看你,這些日子怎麽樣?還好吧?”
“不好也不壞,還是老樣子,倒是師傅你前些日子出事,可把徒兒擔心壞了……您也是,回來了也不來看看我……”
“這不是來了嗎?我能有什麽事?這天下間能夠傷害為師的,恐怕屈指可數吧?”李妍笑道,顯得十分輕松。
接著,狀似無意的說道:“對了,子誠也回來了,他其實根本就沒有失蹤,不過是演了一出戲吧。”
王金霞的眼眉挑了挑:“是嗎?回來就好。聽說擔心她的人可多了,再不回來,怕是有人都要急瘋了。”
“你不擔心嗎?”李妍衝口問道,問完之後就開始後悔,只是話已出口,已經無法收回。
王金霞突然笑了:“我為什麽要擔心他?實話跟您說吧,我最討厭的就是他了,巴不得他再也回不來呢。”
“是嗎?”李妍苦笑著望向桌上的宣紙,注意到她的視線,王金霞卻一點都不慌亂:“師傅認為我應該擔心他嗎?我只是感覺這人還是有點才華的,若真是就那麽死了,確實有點可惜。”
“嗯,確實挺可惜。”李妍說道,突然轉移了話題:“”對了,萬歲爺這些天來過嗎?”
王金霞的眼眉微不可的皺了皺:“來過兩次,
還是三次來著?徒兒也記不清了。”“那你們……?”
“徒兒是他的嬪妃,侍奉他是徒兒的本分,師傅不用擔心。”王金霞的臉上毫無扭捏之色,語氣淡淡的,好像在說別人的事情。初見李妍的欣喜已然不再,重又恢復了她那冷淡的性子。
“難為你了。”
“不難為,師傅對徒兒有養育之恩,為了黃天教的大業,這都是徒兒應該做的。”
大業?李妍暗暗苦笑,當初在黑風口若是自己命喪黃泉,黃天教就算是成為了龍虎山那樣的大教,又和自己有什麽關系?
生死考驗,最能改變一個人的心態,之所以遲到現在才來見王金霞,並不是李妍不想,而是真的害怕見到她。
一失足成千古恨,她悔恨交加,卻找不到彌補的方法。
要是朱翊鈞沒有和王金霞那啥就好了,那樣的話,她就是拚著命不要,也要將王金霞帶出宮,可現在……
她只能盼朱翊鈞對王金霞好一點,只能盼隨著時間的推移,王金霞能夠真正愛上朱翊鈞,也許,當兩個人有了孩子之後,情況會好一點吧?
母女倆突然沉默了下來。
李妍能夠感受到王金霞的不甘,她甚至覺得,自己肯定是王金霞最恨的人。
“不早了,你自己好好照顧身體,為師抽空再來看你。”
丟下這一句話,李妍幾乎是逃命一般穿窗而出,望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王金霞的大眼睛之內漸漸泛起一層水霧,最終化成眼淚,順腮滾落,落在地面上,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張佑終於回了自己的府邸,這些天可把他累壞了,先舒舒服服的洗了個熱水澡,又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這才感覺舒爽了許多。
他沒有什麽胃口,晚飯並沒有吃多少,這讓李爍和蘭琪十分擔心,兩人對視一眼,蘭琪站了起來:“我去看看他。”
李爍點了點頭,蘭琪這才向外走去,等到了張佑的小院,發現他已經躺到了廊子裡的躺椅上,急忙進屋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他的頭起,一邊伸手幫他按摩肩膀,一邊問道:“還在擔心太傅大人的病情嗎?”
張佑閉著眼睛,沒有睜開,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也不光光是擔心他的病情。”
“還擔心什麽呢?”
“他得罪的人太多了,現在,他病倒的消息已經成了大街小巷熱議的話題,我是在擔心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會趁機發難。”
“你是有點多慮了吧?就算有人對他不滿,誰敢呢?”(一度文學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