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佑睜開眼睛,發現躺在自己床上,唇齒間隱有甜香,應該是某種迷魂藥的味道。揉一揉隱隱作痛的腦袋,遊目四顧,發現張佳琳坐在一個小板凳上,上身趴在床尾,俏臉正衝著自己的方向,呼吸平穩,睡的十分香甜。
四周靜悄悄的,想起那天張夫人的話,張佑忍不住多看了張佳琳幾眼,只見她發髻有些散亂,睫毛又黑又長,猶如兩扇小簾子般蓋在下眼瞼上,瑩潤的朱唇微微上翹,唇角顯出兩個小坑,看起來又可愛又俏皮。
美女絕對是美女,不過,若是擱在後世,這樣的年歲,頂多剛上高中啊。
張佑苦笑一聲,輕手輕腳的下床,又找衣服輕輕給張佳琳蓋上。他倒是想著把她抱到床上來著,不過許是來大明久了,思想也受到了影響,楚楚動人的小丫頭當前,反倒束手束腳起來。
真的要找人提親麽?
本來早就想通的問題,忽然間,他又猶豫了起來。
門外隱隱傳來說話聲,怕驚動張佳琳,他急忙迎了出去,見是母親和張夫人,忙豎指唇前噓了一聲,這才壓低聲音道:“佳琳估計是累壞了,趴在床尾睡著了,有什麽話,咱們出去說罷!”
二女自無不可,出了門,張夫人去通知眾人張佑蘇醒的消息,張佑和李爍也沒再找地方,就在桃樹下的石凳上坐了下去。
“佑兒,你一下走了這麽多天,到底是給什麽人治病啊?”李爍問道,問罷不等張佑回答,緊接著又道:“你不知道,要不是錢倭瓜起的早,在大門口發現了你,被人再帶走了都不知道。”
“娘,你們都擔心壞了吧?那些人其實也不是壞人,就是挺神秘,孩兒也沒摸清她們具體是做什麽的。”張佑說道,暗想:“那紫衣女子行事老道,肯定是等著看我被錢倭瓜弄回來才離開,不然我倒無所謂,那金子……”想到此處,他忙問:“對了娘,可曾在孩兒身上發現金銀麽,那人答應給我二十兩黃金做診金的,不會趁我昏迷不醒賴帳吧?”
李爍白了他一眼嗔道:“就知道擔心錢,你沒發現,佳琳因為擔心你,瘦了一圈兒麽?”
“啊,是嘛,那個……”張佑尷尬的撓了撓腦袋:“孩兒這不是怕白忙乎一場麽。再說了,就算你們都想讓我娶佳琳進門兒,人家金枝玉葉兒般的姑娘,沒銀子,總不能過來跟著孩兒受苦吧?”
“這麽說,你也願意?”李爍驚喜的問道,說著四下瞅了一眼,沒見到旁人,壓低聲音道:“佳琳她娘說你裝傻充愣,怕是瞧不上佳琳,娘還正想怎麽勸你呢,你自己想通了最好……你小子別覺著救過守備老爺的命就自命不凡,人家張家對咱娘兒倆可也不薄,佳琳更是對你一片癡心,人啊,得知恩圖報……”
“行了行了,娘,孩兒知道了,其實姨娘誤會我了,我也沒說不喜歡佳琳嘛。只是覺得她歲數有點小……”
“都十六了,還小?娘像她這麽大時,都有你了!”
李爍衝口而出,張佑心中一動,忍不住想起了那次在母親胳膊上看到的守宮砂,面上卻不表現出來,說道:“這歲數生孩子當然沒問題了,不過娘你可別忘了,孩兒可是學醫的,按照醫書上的說法,除非特殊的人,大多數女子得等到十八歲之後才算真正發育成熟呢。”
“呸,就算你說的有道理,莫非還要等到佳琳十八歲再娶她不成?人家可是堂堂的守備府千金,還真以為非你不嫁啊?”
“得得得,一切都聽您的總成了吧?咱倆好像說金子來著吧,
怎麽扯到這上邊來了?” “就知道金子,給了,足足二十兩,為娘擱起來了,這總滿意了吧?”
張佑嘿嘿一笑,那紫衣女子倒還算講信用。
又聊幾句,張夫人,郭造卿,李全福夫婦等人從後院走了過來,噓寒問暖,講述別情,倒也不必盡述。
“子誠,你跟為師過來一下,為師有話要跟你說。”
某個時刻,郭造卿招呼張佑,當先向後院兒走去。張佑見狀,略怔一下,忙跟了上去。
後院兒南牆根兒多了幾口大缸,上邊蓋著蓋子,還圍著破布,包裹的結結實實,不知裡邊盛的是什麽。
“那是……?”張佑手指問道。
郭造卿含笑道:“你小子頗有見識,去看看,看認不認的出是何物?”
張佑來了興致,快步過去揭開一口探頭打量,見裡邊盛了多半缸黑乎乎的液狀物體,刺鼻的味道撲面而來,他略愣一下,大喜回頭:“先生,若學生所料不錯,這東西應該是書上記載的猛火油吧?”
猛火油,是中國古代戰爭中使用的一種以火為武器的燃燒物,發揮最大的時期是五代以及宋金遼元時期,也正是在這一時期,石油被稱為“猛火油”。史載佔城(今越南中南部一古國)曾在這一時期多次朝貢給中國皇帝猛火油。 在這一時期之前,中國戰爭中的火攻,多憑薪柴膏油之類,屬於最初級的縱火手段。而猛火油的威力要大得多,且有水澆火愈熾的特點,更適合於火攻。
張佑熟悉歷史,自然不會出現叫成石油的“錯誤”。
郭造卿忍不住伸出了大拇指:“你果然認的出來,為師還真沒料錯。”說著話鋒一轉道:“不過,你若能猜的出此物的產地,為師才真的佩服你。”
難得郭造卿還有孩子氣的一面,張佑不禁也被激起了好勝心,他記得好像在哪裡看到過,李成梁曾經在東北發現了石油,只是卻好像並未得到重視。
嘿嘿一笑,他道:“這可是先生您自己說的,學生猜猜啊,該不會是從遼東總兵李大帥那裡得來的吧?”
“你怎麽猜出來的?”郭造卿真被張佑鎮住了,看他的表情,如看妖孽。
張佑眼珠子一轉,說道:“簡單,此物肯定是先生找來做大孔明燈用的,學生離開前也沒聽你說起過,想來是這兩天才找到的。這麽好幾大缸,太遠的距離不可能運的過來,最可能是從薊遼總督府得來。梁軍門從何處得來?除了李帥就是戚帥,戚帥的話先生估計就不問了,所以,只能是李帥。”
說罷,他長籲了一口氣,好家夥,日後可不能裝逼了,繞了一大圈兒,總算圓回來了。
郭造卿呆呆的看著張佑,良久,輕歎一聲,說道:“本來為師還擔心你進京之後危機重重,如今看來,你小子多智近妖,怕是張鯨也傷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