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林東生的電話,齊天翔的心晴朗了許多,林東生知道的遠比自己預料的多,可卻也並沒有過多的干擾,反而省卻了自己匯報的麻煩。他既然知道了,自然也會參與進來,起到他應有的作用。
林東生的話裡傳遞出了明確的信號,其中最有意義的是授權齊天翔根據需要處理幹部問題,並明確提出可以給房建設更大的權利,而且對礦區歸屬的處理,也是默許了的,這起碼表明了林東生意識到了事態嚴峻的程度,必要時他願意承擔責任,這使得齊天翔有了信心和底氣。
放下了電話,齊天翔原本還要給閆勇通電話的,想了想還是打消了念頭。下午抽空給閆勇發了個信息,讓他通過關系查一下礦區和哪位華僑的聯系,以及相關的背景。相信閆勇有他自己的渠道獲得這樣的信息,而且也不會太難。這樣的事情在貴水縣已經不是一兩年了,很多人都知道其中的內幕,只是不願意出來罷了。同樣的信息齊天翔也發給了猴子和王金虎,都是讓他們有消息和具體資料,發到自己的電子郵箱裡。
現在看來,這件事情有些人可能會比自己更著急,與其探究原因,倒不如直接面對。想到這裡,齊天翔緩慢地站起身來,將煙盒和手機都裝進了口袋裡,然後才拉開房門慢步走了出去。
張站在門外等待著,看到齊天翔走了出來,湊到他耳邊輕聲:“侯書記在您房間等著呢!已經來了一會了。”
齊天翔緩慢地了頭,對張的話一也不覺得奇怪,似乎就應該是這樣,平靜地向著自己住的房間慢步走去,等著張輕輕推開了房門,才大步走了進去。
侯哲海和周通正坐在沙發上閑聊著,看到齊天翔進門,都不約而同地停止了話,並站起身來。齊天翔快步迎上去,連聲道:“坐,坐,都別客氣。”
齊天翔著話,客氣地與侯哲海握了下手,微微笑著:“出來一天了,與林書記通個電話匯報一下情況,免得他掛記。”
看到侯哲海眼中瞬間閃過一絲嫉妒和灰暗的~≡~≡~≡~≡,m.↑↗mstyle_tt;神色,齊天翔就看著周通,略帶埋怨地:“侯書記過來,應該到對面跟我一聲,讓他等著這多不好。”
齊天翔完,看到周通想要分辨的神情,侯哲海趕忙接過了齊天翔的話語:“這不能埋怨老周,他是準備要去給你匯報的,讓我給攔下了,我也沒有什麽事情,只是過來閑聊天打發時間,怎麽能耽誤你的正事呢?”
“剛才進來的時候,老房和山陰市的陶然都在這裡,恐怕是有什麽工作需要向你匯報,我這一來他們都不好意思久坐了。”侯哲海呵呵笑著著,可從臉上僵硬的神情卻看不出歡悅,只是勉強的皮笑肉不笑,接著關切地問:“我這冒然造訪,不會影響你晚上的工作吧?”
齊天翔知道侯哲海的用意,就與周通互相望了一眼,然後才呵呵笑著對侯哲海大度地:“哪有那麽多的工作,都這麽晚了還談什麽工作,恐怕是他們兩個怕我晚上寂寞,過來陪我閑聊天的。沒聽幹部升遷三大怪中所嗎?開會發言像比賽,喝酒不等靠胃蓋,下鄉湊趣房間待。”
“你的那是女隨員,幾個大老爺們坐著乾聊天有什麽意思?”侯哲海知道齊天翔是信口胡,就看著周通笑著:“我到聽三大怪是這樣的---開會專注像崇拜,喝酒撒嬌坐膝蓋,晚上裙子像飄帶。是不是這樣啊!周秘書長。”
“官場段子各有版本,什麽來路都有,您和齊省長的段子都有出處,沒有什麽正版盜版,都是插混打趣的東西,博一笑而已。”周通笑著望著侯哲海應對著,隨即望著齊天翔認真地:“侯書記在這裡,你們兩位省領導正事吧!我得告個假,得給老伴報個平安去。”
“這倒是模范丈夫的楷模,到哪裡都不忘了家中的老伴,值得表揚,值得學習。”侯哲海顯然已經調整了過來,看著周通打趣著,隨即望向齊天翔,調侃著:“聽你也有這樣的好習慣,剛才是不是也忙裡偷閑向弟妹匯報過了。”
齊天翔看著侯哲海,沒有接話,只是微微笑著,隨即對周通頭,等到周通走出房間並帶上了房門之後,才轉向侯哲海,拿起茶幾上的煙盒來,掏出一支煙遞給侯哲海,然後自己也掏出一支上,慢慢地吸了一口,透過濃重的煙霧,依然微笑著看著侯哲海。
齊天翔不願率先開口話,侯哲海也不知道話題從哪兒起,兩個人之間默默地較量了起來。短暫的沉默之後,還是侯哲海忍不住開了口,慢悠悠感慨地:“想不到這麽一個深山縣,會整出這麽大的動靜出來,好好的怎麽就會山體滑坡呢?”
“來也不奇怪,林木被無度砍伐,山體長期裸露在陽光雨水之中,再加上開山取石的爆破,環境持續惡化,這樣的事情總是會發生的,只是早晚的事情。”齊天翔隨聲附和著,可卻不願一味的附和,就望著侯哲海深沉地道:“隨著林地資源的減少,宜居山地和坪壩會逐步消失,不但是野生資源,就是百姓民生都是大問題了。剛才王同軍給咱們介紹的那幾樣山珍野味,恐怕不久的將來,真是記憶中的美味了。”
侯哲海深深地為齊天翔的感觸所驚訝,沒有想到齊天翔會想的這麽深,那麽遠,就深有體會地著:“想不到你想的這麽遠,憂患又是這麽的重,如果不是你省長的身份,還真讓人以為是一位憂國憂民,悲天憫人的古人士子呢?屈原?杜甫?或者是竹林七賢?或許兼而有之?”
“不過你的悲憫並不是無病,范仲淹位卑尚且未敢忘憂國,何況你現在位高權重,完全可以有作為,完全可以憑一己之力改變現狀,這其實並不難。”侯哲海看著齊天翔想要些什麽,就趕忙接著自己的話意:“偉人曾經有過一段經典的論述---一張白紙沒有負擔,好寫最新最美的文字,好畫最新最美的藍圖。收拾舊山河不但可以彰顯雄渾,也可以書寫人生。”
齊天翔聽著侯哲海看似不著邊際的評述,心裡卻如同明鏡一般,知道侯哲海想要的意思,而且很佩服他的口才和肚裡的存貨,能把圈子繞的那麽大,可見他做了多麽充分的準備。
對於侯哲海,齊天翔心中始終是一種很矛盾的感覺,一方面佩服他理論和文化修養的高深,另一方面也厭煩他自詡理論界的賣弄和做作,而且身上還有一種文人的酸氣,以及混跡於官場和理論界的世故和油滑。
齊天翔與侯哲海的關系,可以是亦師亦友的關系,第一次在中央黨校培訓時,侯哲海是授課教員,講述黨建理論,可以算是老師。可在這之前,齊天翔作為行政法學的專家,曾經在中央黨校講授過行政法學和依法行政的課程,又算是同事和朋友,也就是在講課的過程中,齊天翔認識了鄭明,結識了侯哲海。
對於鄭明,齊天翔從心底裡佩服,鄭明身上濃厚的書卷氣,學者的嚴謹和厚重,特別是發自內心的寬厚和謙遜,都使得鄭明在齊天翔的眼中,像一座山一樣的雄渾挺拔,又如同涓涓細流般給他以滋養。雖然同為教授和同事的身份,可在齊天翔看來,鄭明就是他的老師和兄長,而在鄭明的身上,也有著深深地吸引力,使他必須仰望才行。
而侯哲海,都是在哪個時期結識的,也都是教授和教研室主任的級別, 可在齊天翔看來,兩人卻有著明顯的差別,除了學識和自身修養,在待人接物方面也有著巨大的差別。侯哲海只是一個學識淵博,傳遞知識的教師,而不能充當領路人和釋疑解惑的導師角色。
盡管離開黨校後還有一些交往,可也僅限於有共同的學生進京,表達敬意請客吃飯,而有了學生的實質後,交往更少了一些,齊天翔此後還時不時地到黨校授課,侯哲海卻離開了黨校實際教學的崗位,成為政研室專職的理論研究者,加之齊天翔離開學院掛職河海省,即使見面也只是應酬了。
侯哲海空降河海後,有一段時間齊天翔也想修複兩人日漸冷淡的關系,利用自己對河海省的熟識和了解,給侯哲海以實際的幫助,可經過幾次交往後,漸漸覺得侯哲海志不在此,也不是很在意齊天翔的幫助,而且有了省委專職副書記的職位後,學者的身份淡化了,多了幾分副書記的霸氣,以及凌駕於人的傲氣,使得齊天翔對他漸漸地敬而遠之。
特別是侯哲海與林東生的關系漸漸微妙之後,齊天翔更是有意識保持著一份疏離,而且還對侯哲海的一些動作產生了警覺,還心生一絲厭煩,漸漸拉開了距離,甚至在某種時候還刻意站到侯哲海的對立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