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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愁的吃相尚且如此,薑楠就更不用說了。
這丫頭的嘴巴小是小,可塞進去的東西一點也不比林愁少啊,薄唇總是抿著,一直“emmmmmm”的忙碌非常。
斑頭雁的肉質清新,脂肪含量很低,尤其再與蕈子同熬,就是吃再多也不會感覺油膩。
胡大嫂說,
“丫頭多吃,雁肉最適合女孩家吃了,滋補、美容。”
“嗯嗯。”
薑楠這姑娘老實在了,能閉嘴的時候絕對不說話,悶頭猛吃,其實完全不用胡大嫂讓。
她說,
“好想養幾隻啊,肯定會比大鵝生意更好呢。”
胡大嫂道,
“誒呀,怎麽光顧著吃這個,忘了嘗嘗林愁做的了!”
林愁說,
“沒事,剛才湯太熱了,現在吃才剛好。”
一小盆湯乾海帶魚骨湯,或許說成高大上一些的紅金眼鯛昆布高湯也不會有什麽人會反對。
這也是“茶”,茶泡飯的茶。
將湯汁緩緩倒在宛如大型花朵般鋪展在米飯上的魚片上,直到浸沒米飯,半掩映著魚片。
青稻米飯的扎實的米香混合紫蘇的特殊香氣浸入湯中,又隨溫熱的湯汁化作絲絲縷縷的薄霧繚繞在三人鼻端。
瑩白泛著綠意的鮮湯中先是有一星兒油花破開液面嶄露頭角,化作極薄極小的荷葉形狀,然後又是一滴、一點,就像是劃分陣地一樣,大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勢。
紅金眼鯛的油脂實在是太豐富了,作為茶泡飯來說,這是一種幸福的煩惱。
林愁揚了揚手裡的杓子,
“這麽一大份,虎叔不回來怕是吃不完啊。”
一杓子挖下去,連魚片帶米飯湯汁,本來顯得很精致的花朵立刻缺了一大塊。
薑楠張了張嘴,
“真是簡單粗暴。”
林愁就當沒聽見,不然呢,還要繡個花再吃不成。
“可以滴醋和醬油,還有一點點辣椒,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胡大嫂沒好氣兒奪過林愁手裡的碗,
“小兔崽子怪不得現在還找不到女朋友,跟你聊天能把死人都氣活嘍。”
然後把那碗盛好的茶泡飯交到薑楠手裡。
(咦,不對,好像那天來的那個特別凶特別冷的姑娘...咳咳...算了算了,管他呢。)
胡大嫂總是特別替這個傻小子著急,就跟看著自己奶大的傻兒子突然有出櫃的傾向似的——嗯,雖然這小崽子現在還沒有這個意思。
但是,大家夥兒瞧瞧他身邊都是些什麽人啊!
“吸溜~”
薑楠輕輕啜了一口湯,眼睛很幸福的眯了起來。
“哇,就像我租來的碟片裡那些動漫美食番一樣,看上去清清淡淡,但味道真的好濃鬱啊。”
有個很誇張的形容方式是怎麽用的來著,“這就是一碗濃縮了整片海洋的鮮美味道啊”,薑楠此時的感覺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的。
厚切的魚片飽蘸湯汁,入口溫潤,紅金眼鯛看似柔嫩的肉質隱藏著極強的彈性,乍一咬上去,很像是罐頭椰果的口感,在牙齒即將把火炙的刺身魚片徹底切割開來時,突然的回彈,“艮啾啾”,讓人驚喜又驚訝,欲罷不能。
紅金眼鯛肉質中豐沛的油脂使魚肉吃上去倍顯甘甜,香氣十足,那種鮮足以滿足天底下最刁鑽的食客。
林愁稀裡嘩啦的扒著飯,湯泡飯就是方便,吸溜吸溜根本停不下來。
他哈了一聲,
“美食番?嘖嘖,原來還是同道中人啊。”
他以前沒有薑楠的條件奢侈到去租碟片看,再說,租回來也沒有機器播放,不過巷子口偶爾扯起幕布放的電影、動畫他幾乎都是一次不落的,別人不愛看的紀錄片、動畫片他從來都沒錯過過。
薑楠很吃鯨,上下打量著他,
“啊咧?你也萌二次元?不太像嘛——你怎麽證明?”
(個_個)
林愁一臉懵。
啥證明,證明啥,證明是不是同類??
這姑娘從裡到外透露著一股子耿直和不諳世事的氣息,一看咱們妥妥的就是同類啊,自己人,哪兒還用證明啊?
Emmmmm,那麽問題來了,我到底該怎麽和一個愛好動漫美食番的發小破鏡重圓——呸——重歸於好——呸——打成一片稱兄道弟呢(你看咱們這本書就很嚴謹,必須要找到特別合適的形容詞才行)!
林愁深吸一口氣,特別義正言辭的大聲叫道,
“只有我的血小板是蘿莉,你們的都是油膩大叔和死肥宅!!”
薑楠:“……”
胡大嫂:“……”
這撲面而來的中二颶風把胡大嫂手裡的碗都掀翻了,在桌子上滾動著。
(啊…阿西吧,這臭小子到底在幹什麽!)
薑楠默默扒飯,很辛苦的忍著笑,瑟縮的身體憋的一抽一抽的。
林愁苦惱的撓撓頭,
“誒?難道我對二次元有什麽不妙的誤解?我看的大災變前的資料裡,口號都是這麽喊的啊,不會錯的!”
So,
自己人認證顯然是失敗了,沒人願意和這麽中二的人交朋友。
青梅竹馬發小什麽的,也就比塑料兄弟姐妹結實一點點而已,只有一點點。
氣氛一度非常尷尬。
嘶~嚎~吼~
忽然有某種野獸的吼叫聲傳來,很近的那種。
林愁一陣納悶,
“這什麽聲音?”
這可是基地市啊,哪兒來的野獸。
胡大嫂忽然起身往大門方向衝過去,嘴裡罵道,
“該死的家夥,又來了,早晚有一天那大貓要吃了他!”
還沒等胡大嫂跑到門口,一隻毛茸茸的獸掌啪的拍在門板上,上面探出又長又鋒利的五根趾甲將木板犁出深深的痕跡。
“嘶~喵嗚~”
隨後,吳小黑那張惹人厭的馬臉探了進來,
(此吳小黑非彼吳小黑,並非被某林燉了的那隻,這一隻貌似是痦子大媽親生的)
“喲,大姐吃飯呐,啥好菜,真香啊,怎也不叫你吳老弟一個呢?鄰裡鄰居這麽些年了,大姐你可真是無情呐~”
有點尖的嗓音,皮膚微黑身材高大,躬著背賊眉鼠眼的樣子看起來有些滑稽。
吳小黑手裡牽著一根很粗的鐵鏈,鏈子這頭的野獸抓撓著門板,金黃的豎瞳凶性十足。
這是一隻貓科野獸,通體深褐夾雜著青藍色的帶狀斑紋,頭部的長毛尖端泛著金黃,爪牙頎長非常威武。
胡大嫂被這隻站立起來足有兩米多高的野獸嚇了一跳,踉蹌著退了好幾步,
“誒喲”
林愁扶住了胡大嫂的肩膀,然後衝吳小黑露出雪白的牙齒,
“喲,這隻大貓不錯,挺漂亮的。”
吳小黑明顯愣了愣,皺眉想了半天,疑惑的問道,
“你…林愁?”
林愁笑呵呵的看著他,沒說話。
薑楠的眼神有些驚恐,這樣凶惡的野獸冷不防出現在面前,任誰都會嚇一跳的。
小姑娘情不自禁的緊了緊懷抱,卻感覺懷裡一空,
“呀,小貓咪快回來啊!”
小黑閑庭信步般的走到兩米多高的大貓,歪著腦袋打量著這隻體型和自己非常相似的大家夥,然後伸出粉嫩的舌尖舔舐著小肉墊兒,懶洋洋的叫了幾聲,
“喵嗚?喵~”
吳小黑的大貓愣愣的看著小黑。
吳小黑明顯沒料到林愁也在這,他可沒那麽傻,試圖得罪一個貨真價實的進化者。
於是緊了緊手裡的鐵鏈,拖著想往前上的大貓,
“咳,林大人嘛,呵呵,哈哈,那個,最近挺好的哈?”
尷尬程度已經不忍直視。
然而林愁認真的點頭,
“唔,還不錯,痦子…吳大媽身體還好麽?你的飯館怎麽樣了,賺了不少了吧~”
吳小黑的臉是真的黑了,這小子,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我媽身體好著呢,退休之後參加了十一號市場的老年巡邏隊,人嘛,就不能閑著——我現在早不開飯館了,在外面接活兒,瞧見這大貓沒,就是給我們老大養的!”
事實上吳小黑沒料到即使林愁走了也根本沒孩子會到他的飯館裡去,於是他的飯館也跟著關門大吉了。
說這話的時候,胡大嫂一直在翻白眼。
薑楠更是“凶狠”的瞪著這個痞子,
“呵呵!”
平時他可沒少帶著那群狐朋狗友折騰巷子裡的鄰居,如果不是發生委管得嚴,估計這姓吳的“保護費”都已經收了不知道多少了。
後來他又不知從哪弄來了這隻大貓,整條巷子的人見到都得繞道走。
林愁笑眯眯的點頭,
“這樣啊,挺好的,真替你開心。”
吳小黑:“???”
我們老吳家和你不說是生死之仇吧,起碼我媽的鐵飯碗就是你小子砸了的,突然關系就好到需要你替我高興的地步了?
(這小子腦子不好。)
吳小黑道,
“你呢,咱們這三條巷子總共也沒出幾個進化人,林大人喲,聽說您還在外面開飯館?嘖~”
話裡話外夾槍帶棒,意思不言而喻。
吳小黑自覺在外面“闖蕩”了幾個月,“大佬”和世面都見識了不少,姓林的只不過是個一階進化者而已,自己也范不著怵他——其實如果有可能的話沒必要把人得罪死了,多個朋友多條路嘛,畢竟是一個巷子裡出來的。
不得不說,吳小黑想的還是挺明白的。
林愁就像沒聽出來似的,
“我喜歡開飯館。”
吳小黑一噎,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沒滋沒味的。
(這小子,比以前更呆了。)
吳小黑哼哼兩聲,指著大貓有點傲嬌的說道,
“那什麽,你們吃著哈,吃好喝好,我就是出來溜個貓,剛吃了七八斤豬肉,這貨得找個地兒拉泡屎,呵呵。”
胡大嫂和薑楠對他怒目而視,惡心!
吳小黑哈哈一笑,得意的扯了一把大貓的鏈子,
“走了,你該拉屎去了,別耽誤人家吃飯嘛。”
那隻吳小黑本人堅持認為非常“乖巧”的大貓卻突然轉頭衝他張開血盆大口咆哮著,猛獸的氣息夾雜著口氣的腥臭味撲面而來。
吳小黑一哆嗦,粗大的鐵鏈子脫手而出。
“臥槽,藥丸——”
他只是有點痞有點壞而已,這並不意味著他漠視人命。
他這隻大貓是有些許變異的野獸,離異獸的范疇遠了去了,不過饒是如此,老大為了讓這隻大貓進城他也是費盡了心思花足了流通點,一旦大貓傷了人,在自家老大和發生委的專職罰款隊伍抵達戰場之前,留給他的時間估計找一棵歪脖子樹吊死勉強夠用。
想到這兒,吳小黑慌了,
“跑啊,快跑啊!我那不是貓,那是變異猞猁啊!!”
小黑沒挪地兒,依舊在舔爪子,很香甜。
林愁就更沒動了,表情有點呆,有點走神。
大貓直奔著小黑撲了上去,嘴巴張開到了極限。
給人的感覺這一下要是咬實誠了,別說是一隻小貓咪,就是隻老虎也得被撕掉半個脖子。
林愁打了個哈欠,
“沒事兒,我這個是貓。”
吳小黑瞪眼:“???”
這貨怕不是腦子進水了吧,說什麽亂七八糟的呢!
猞猁的凶性一旦起來了,吳小黑身為飼養員也是不敢阻攔的,只能盼著那隻還挺可愛的小貓咪能夠滿足它的胃口。
別傷人就好,千萬別咬人啊。
吳小黑甚至還有空抱怨一下林愁這隻新進化者菜鳥,你可是進化者啊,上啊!
就聽“噗”的一聲響,吳小黑帶來的那隻變異猞猁如同被幾百噸重的攻城錘掄了個正著,整個兒以腦袋為中心飛快的旋轉著,掃起成片的灰塵。
“……”
吳小黑黑人臉問號,使勁揉著眼睛。
小黑一臉呆萌的收回粉嫩的小肉墊,跳到變異猞猁的頭頂,輕輕舔了舔它的頂門長毛。
變異猞猁根本不敢動也動不了,這隻萌萌噠小貓一巴掌差點把它直接給抽零碎嘍。
變異猞猁金黃色的豎瞳小心翼翼的轉動著,看著頭頂的方向。
如果它能說話的話,現在一定在罵娘。
——貓與貓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呢?
在變異猞猁膽戰心驚中,小黑舔了兩口之後似乎感覺味道欠佳,很嫌棄的吐掉嘴裡的毛。
於是小黑轉頭疑惑的看著被林愁放在盆子裡的紅金眼鯛魚頭,一屁股坐在變異猞猁兩隻眼睛中間兒的部位,陷入沉思.JPG
看那認真又嚴肅的樣子,應該是在思考某個關乎一生的重要抉擇——比如重新界定自己的食譜。
(菜單上只有鳥兒是不是會顯得太單一太乏味呢,咱可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屯貓呢,哼。 )
(再說了,剛剛那種沒腿兒的圓潤生物聞起來就非常不錯的樣子!口水ing)
咳,不知不覺間,林某人為一隻獰貓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當然,林愁本人是並不知道還有這種操作的,他就是有點納悶,
“emmmm,之前掉下來的時候把這貓摔傻了?乾脆燉掉換錢算鳥~”
下一次的龍虎鬥食材可還沒有著落呢,放心吧,小黑黑,本帥會把你換個好價兒的。
小黑嗚喵一聲慘厲的叫,鑽進薑楠的懷裡瑟瑟發抖。
“......”
被忽視了老半天的吳小黑一屁股跌坐在變異猞猁旁邊,他看著大貓嘴裡淌出的鮮血,虛弱的哀鳴,是怒從心頭起,
“林愁...你...你特麽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