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司馬的突然出現也是讓乞勃兒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對方竟然敢單槍匹馬來自己軍營,就不怕他能惹出什麽么蛾子。
而且今日一戰,秦澤一場大火,的確讓乞勃兒這頭野狼,產生了退縮的心思。
兩個時辰,自己一萬大軍就徹底煙消雲散。原本信心滿滿四萬大軍想著定然能夠攻破靈州城,可如今……
董司馬是鑽地洞出來的,靈州城的百姓有地洞,他們自然也有地洞。
面對著這位突厥的大將,董司馬卻是五味雜陳。其實就他來說,是極其不願意走這一趟的。
可是崔士已經瘋了,秦澤的突然出現,徹底將崔士最後的一絲喜悅擊垮。沒有人可以理解崔士的心情,他一個人坐在那裡足足有一個時辰。
直到前線傳來消息,說秦澤火燒突厥一萬將士。
他慌了,怕了,幾乎已經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
崔二爺就是被崔士逼著用火燒死的,他覺得這是秦澤在向自己示威。他怕下一秒秦澤會衝進來,然後給自己澆上那些火油,而後一把火將自己點燃。
崔二爺臨死之時的慘呼,他到現在還記得。所以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崔士直接就跌坐在了地上。
四肢冰涼,哪怕是董司馬也沒能將他攙扶起來。
於是完全奔潰的崔士就徹底失去了理智,在他的眼裡沒有了大唐,也沒有了世家。他只有一個執念,那就是殺了秦澤,讓這個折磨自己的家夥,徹底地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他想要活下去,他不想像崔二爺一樣被活活燒死。燒別人和燒自己是完全兩個概念,崔二爺死的時候,崔士的內心十分的平靜。他甚至認為崔二爺死得其所,可是真輪到自己的時候……
面對恐懼,崔士派出了董司馬,讓他來給乞勃兒送信。
靈州城的火油所剩無幾,火藥也十不余三。只要這個消息被乞勃兒知道,絕對會再次攻城。而到時候……
崔士瘋了,可是董司馬還沒有。可這又如何,他一直以來都是受崔家提拔,崔士更是放下話,若是不走這一遭,那麽董司馬一家絕對會死的很慘。
所以董司馬來了,面對這滿面疑雲的乞勃兒,將靈州城的情況,給詳詳細細說了一遍。
乞勃兒端坐在前方,一臉若有所思地看著董司馬,還是沒有想明白他這是什麽意思?
董司馬只是來報信,乞勃兒信與不信又去他何乾。說完這些話直接就起身,連招呼都不打一句,繼續轉身離開。
骨咄屈向乞勃兒詢問要不要留下此人,卻被乞勃兒給拒絕了。他能看出來面前這個人已經死了,或者說現在的董司馬只是一副皮囊。
“可汗可覺得此人話是真是假?”骨咄曲也是眉頭緊皺,實在是董司馬出現的太過蹊蹺。鬼知道這家夥是不是故意來引誘自己派兵。
乞勃兒沒有回答骨咄屈話,而是愣愣地望著靈州城方向,他仿佛又看到了城牆上那個冰冷的少年,仿佛又看到了升騰的大火……
許久之後,乞勃兒忽然一聲輕笑,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而後大手一揮:“派兵,攻城!”
剛剛平息的靈州城外,再次響起了突厥的戰鼓之聲。城牆之下那些殘存的屍體,有些還在燃燒。
秦澤重新登上了城牆,望著再次衝鋒而來的突厥的大軍,臉色變得愈發的陰冷。
“怎會如此?”一邊的孫魚府也是大驚失色,望著席卷而來的突厥士兵,難以置信地說道。
秦澤回過頭望了望靈州府,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崔士,過分了!”
他隻說了五個字,但孫魚府卻已經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只不過他如何也不相信崔士能做出這種事,通敵這可是死罪,哪怕是崔家怕也要被悠悠眾口給吞沒。
“崔別駕不會如此放肆,難不成這是乞勃兒的佯攻?”
怎麽可能是佯攻,重騎衝鋒,輕騎壓進,後方則是兩萬步兵壓陣。這是突厥最典型的進攻方式,重騎衝鋒,輕騎開路,步兵廝殺。
這一次秦澤終於看到了乞勃兒,對方將自己的帥旗高高豎起。青色的狼圖騰,在風中不斷翻滾。
這是在向著靈州城上的秦澤示威,秦澤衝著對方輕輕一笑,也是讓周城豎起了自己的帥旗。
秦澤的帥旗沒有任何花紋,因為他不過是一個翊摩副尉,根本沒有象征自己的旗幟。所以周城豎起來的是三色旗之中的紫色旗,同樣的迎風飄揚絲毫沒有退縮。
將軍交戰,雙方將領各豎旗幟。這就是明白的告訴對方自己在哪裡,何嘗又不是一種示威。
熱氣球照常升起,突厥明顯頓了一下。可在發現熱氣球上並沒有丟下火油之後,突厥大軍就繼續向著靈州城進發。
乞勃兒賭對了,他為自己的付諸一擲感到慶幸。
秦澤長歎一聲,卻看到無常和莽牛也是上了城牆。
“崔士還在靈州城,但董司馬卻已經不見了。”無常附在秦澤耳邊,輕聲說道。
得到這個結果,秦澤沒有一點驚訝。反倒是一邊的孫魚府,一臉震驚地看著他。
沒什麽好隱瞞的,秦澤苦笑一聲,衝孫魚府點點頭。
“讓靈州城的百姓躲入家中,一旦靈州城失守,也要確保他們能夠逃出。”
“靈州城不會失守的。”孫魚府咬著牙,雖然是這麽說,但誰都能夠聽出來他也沒有多少底氣。
李都尉以及程處默他們已經開始組織將士射擊,這個時候瞄準不瞄準已經沒有必要了,鋪天蓋地的弩箭向著城外壓去……
相比較於突厥的三萬大軍,唐軍的弩箭無異於是杯水車薪。這一幕讓秦澤想起了前些日子爆發的蝗災,也是這般的場景。
第一隻重騎衝到了城牆之下,立馬就開始平整地面,後面的步兵也是開始向城牆下堆土。
一共二十架投石機,對著靈州城牆就是一陣猛攻。在這種完全的火力壓製之下,唐軍明顯失去了優勢。
秦澤終於見到了他一直念叨的牙軍,清一色的黑甲足足有將近一千人。這些人的動作極其的迅速,趁著重騎在前面吸引火力的時機,開始發動對靈州城的猛攻。
程處默他們瞪大了眼睛,因為他看到了足足百架的雲梯。這個時候他才知道秦澤先前說的牙軍是什麽意思,只是已經沒有什麽用了。
突厥人不怕死,頂著弩箭就向著靈州城牆攀爬。唐軍只能將城牆之上的巨石砸下,以此來阻攔突厥的進攻。
“周城,派人用巨石堵住城門。”秦澤鐵青著臉,向著周城說道。
靈州城下,一隻三百人的突厥隊伍,正推著重達千斤的撞車,撞擊著城門。
繞是靈州城的城門厚達一尺,卻也在是在撞車的撞擊之下,發出咿呀咿呀讓人牙酸的聲音。
這些牙軍都穿著精良的鎧甲,尋常的弩箭根本對他們就造成不了傷害。
只有用巨石堵住城門,才能稍稍阻擋片刻。無數的巨石從城牆扔下,向著牙軍砸去。這才將他們給逼退,只不過這也根本無濟於事,不過也就是揚湯止沸。
不斷有雲梯被唐軍給推開,可是同時有一百多具雲梯,根本就不是唐軍能夠阻攔得住的。
秦澤一狠心又讓人將最後的火油沿著城牆倒了下去。
靈州城守不住了,乞勃兒根本就不在乎會死多少突厥將士,他只在乎能不等攻下靈州城。哪怕到最後只剩下他一個人,他也要踏進靈州城。
這種人是最可怕的,尤其是在突厥數倍於唐軍的時候。
火油沿著城牆再次被點燃,原想著能夠毀掉突厥的雲梯,卻沒想到對方的反應極快。所以到最後也只不過點燃了對方幾十架雲梯。
這個時候突厥大軍卻是突然又分出幾股,向著其他幾個城門攻去。
“孫參軍讓百姓們離開吧。”秦澤無奈地盯著城下的突厥大軍,說道。
按照突厥的這個樣子,靈州城很可能堅持不到兩個時辰。若是現在不敢快撤離百姓,到時候若是被突厥攻入,那可就誰也逃不掉了。
火油燃燒的時間有限,雖然現在突厥停止了進攻東城門,可是其它的三個城門之外,也是聚攏了一大批的突厥將士。
突厥將士不斷地從後方運來大量的泥土, 全部堆在城牆之下。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土堆已經達到了半個城牆的高度。
突厥將士立於土堆之上,不斷地對著城牆之上的唐軍疾射弓箭。在突厥的強大火力壓製之下,秦澤他們終於守不住了。
一個突厥士兵衝了上來,立馬就引來了一場騷亂。一個地方騷亂其它地方,也是紛紛失守。
很快突厥將士就衝上了城牆,程處默一聲令下所有將士舉刀應戰。這是最血腥了一幕,在狹小的空間裡,兩方的將士只能短兵相向。
秦澤能夠看到一個將士同時被三把馬刀捅入,也看有將士被臨死的突厥士兵,活活拖下了城牆……
城牆之戰足足纏鬥了半個時辰,才堪堪將他攻入城牆的突厥士兵剿殺。可代價是唐軍的數量也從原來的八千,直接銳減到了四千。而乞勃兒的大軍,最起碼還有兩萬……
現在突厥停止了攻城,他們又開始不停地堆高土堆,而此時靈州城內火藥已經基本消耗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