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湖裡撈起來,秦澤已經沒了多少精神,只能倚著欄杆頹廢地坐著。先前因為狂奔,全身毛孔舒張,如今又被湖水一冰,整個人除了冷就什麽也感受不到了。
看到王雨曦出現在自己面前,秦澤衝她嘿嘿一笑,哆哆嗦嗦地就將玉瓶遞了過去。
“王姑娘這是上好的白藥,你將它搽在腳踝上,能舒服一點。”
王雨曦愣了愣,隨後立馬反應過來,呆呆地伸出手接過了玉瓶。
王雨曦握住手裡的玉瓶,卻還能感受到上面的溫熱,再看看秦澤凍的蒼白的臉龐,頓時就低身行了一禮:“小女子謝過秦相公。”
秦澤也是第一次看到王雨曦這般安靜,這簡單的一禮,尤其是那句秦相公,可是讓秦澤受用無比。
當下也覺得這次來的不虧,總算是不欠這位小娘子了。
事情解決了,秦澤也就不想多留,對著王雨曦笑笑就要站起來。實在是冷得要命,濕漉漉的衣服貼在身上,被風這麽一吹,就直發顫。要是再多待一會,估計自己都受不住了。
王雨曦見秦澤顫顫巍巍地要站起來,一邊伸手製止,一邊讓下人給秦澤先送到廂房中,再讓人去找郎中。
這個時候秦澤也懶得再推辭,他現在隻想換個乾淨的衣服,然後躺在被子裡暖暖。
一場鬧劇就這麽收尾,秦澤被人送去廂房。春香被王雨曦帶走,而那隻大黃狗則自己蹲在那裡,還不明白為什麽沒有人來拉自己。
程府的構造實在是複雜,好在廂房就在後花園的西面。那是一個二進的庭院,裡面有客房幾間,正好可以留宿客人。
下人們找來乾淨的衣服給秦澤換上,又將他扶上床,讓他好好躺著。
在古代感冒發燒有一個特殊的名詞,那就是風寒。這個時候還沒有特效藥,一切只能自愈。而且感冒能容易就發展為肺炎、流感,到這個時候可就致命了。
所以就連秦澤也不敢放肆,乖乖地躺在床上等著郎中。誰不想郎中還沒來,就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秦澤和王甫程懷亮的關系很奇怪。說是一個路人,卻也因為幫助過他們,而比一般的泛泛之交要親上一些。說是推心之交,顯然也不是太可能。
那王甫在聽說春香添油加醋地講了一番之後,頓時就認為秦澤是在調戲自家姐姐。所以一回到程府,就急匆匆趕了過來。
二人來的時候,秦澤正縮在被子裡,只露出一個頭來。看見兩人過來,秦澤也只能苦笑兩聲。
先開口的是王甫,原本還怒氣衝衝的在看到秦澤這般模樣的時候,氣焰也消了幾分。
“秦兄弟,我可聽說你在無漏寺頂撞了我姐姐,還害的她崴傷了腳,可有此事?”
秦澤訕笑兩聲,也不隱瞞,就將所有的事情給前前後後說了一遍。當聽到秦澤說自己來送藥,還被狗追的落水的時候,兩個人終於是忍不住了。
“哈哈,念在你落水的份上,這次的事情就這麽算了。”王甫哈哈大笑,頓了頓又加重語氣說道:“以後莫要欺負我姐。”
另一邊的程懷亮卻是眼睛一亮,湊到秦澤面前問道:“你說你來送藥的,難不成你那藥比劉神醫的藥還厲害?”
劉神醫是誰秦澤不知道,但是論起藥效來,他絕對相信自己的雲南白藥。
“那是自然,不說強個十倍的,最起碼也要好了四五倍。”
話音還沒落,就聽到外面傳來一聲冷哼聲:“好大的口氣,
我劉某從醫三十載,可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神藥。不知秦公子口中的神藥,是何來歷?” 秦澤順著聲音望去,就看到一個身穿灰色長袍,童顏鶴發留著長長山羊胡須的老者,從門外走來。
看到他身後背著的小藥箱,一副懸壺濟世的慈悲樣,就知道這應該是個有點道行的大夫。
見劉神醫這般逼問,秦澤自然是知道自己說話失了方寸,想著自己還要仰仗這位劉神醫,就訕笑兩聲說道:“先前是我說話有失方寸,還望劉神醫莫要在意。”
“叫不得劉神醫,秦公子一劑藥就比老夫強數倍,這神醫的名號該是公子的。”劉神醫死咬著秦澤的話不放,一副你不說明白,我就不放過你的樣子。
秦澤心道:“你這大夫怎麽這麽小肚雞腸,不就是我說了幾句嗎,再說了,我說的也是事實。”
另一邊的王甫和程懷亮見兩人這樣,也是相視一眼,都是一臉的忍俊不禁。
秦澤這完全是撞在了槍口上,他這句也就比強個四五倍的話,是完全撕開了劉神醫的心結。
因為就在去年的時候,劉神醫也被人說過這樣一句話,而且還說的他心服口服。因為說他的人是孫思邈,是隱居太白山三十多年寫出《千金方》的孫神醫。
當初孫思邈隱居不出,整個長安莫不以面前這位劉大夫為神醫。可自從去年李二將孫道長召來長安,神醫的名號就落入了孫道長頭上。
而且孫道長一來到長安,就帶來了自己潛心研究的《千金方》,一劑藥的效果還真是劉神醫的四五倍。其實這話並不是孫道長說的,完全是那些吃了他的藥的人,自己宣傳出來的。
這一下可就成了劉神醫的心病,現在又聽見秦澤又這般說,如何能心裡不激動。尤其是這小子也就十幾歲的樣子,就敢如此狂妄。分明就是不把他劉神醫放在眼裡。
所以在很短的時間裡,秦澤就因為這句話,在劉神醫心裡落下一個狂妄自大,目中無人的形象。
秦澤表示,我真的冤枉呀。
“此藥乃是家中祖傳而來,至於來歷已經早就不知。”秦澤淡淡回了一句,要不是還要仰仗他給自己看病,秦澤都不想理會他。
劉神醫瞥了一眼秦澤,冷哼一聲,走到床邊對他說道:“手伸出來。”
把脈這東西秦澤也經歷過,但顯然沒有劉神醫做的這麽專業。不得不說拋開小氣的問題,秦澤還是得讚歎劉神醫一句。
“你身子骨還算硬朗,所以並無大礙。我給你開一個方子,回去照著吃就好了。”說完將東西收好,伏在一邊寫了方子遞給了一旁的下人,讓他去抓藥。
秦澤猶豫著是不是要給劉神醫診金,卻看那小老頭一副清高的樣子,當下也沒了主意。正想詢問一下王甫,就見劉神醫收拾好一切,衝著秦澤說道:“老夫不才,還請秦公子借藥劑一觀。”
得,繞來繞去還是繞回了這裡。秦澤只能無奈地從床上爬起,在程懷亮的帶領下,一行人向著王雨曦的住處走去。
事到如今就連秦澤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隻覺得自己這張破嘴,老是給自己惹事。
劉神醫是鐵了心要去看看那雲南白藥,這在他心裡已經成了一個魔障。一方面是不相信秦澤的話,一方面也是從醫的人,對於藥劑的渴望。
這點就像讀書人,對於孤本的渴望一樣。
女子的閨房是不能亂進的,所以程懷亮和秦澤。就能自然地留在了門外,隻留下王甫和劉神醫進去。
二人進去的時候,王雨曦也是握著玉瓶在發呆。雖然腳踝處依舊疼痛難忍,可是一聞到這藥劑的味道,王雨曦就覺得心裡遲疑了幾分。
另一邊的春香,也是義正言辭的製止小姐擦拭,理由是秦澤心術不正,難免使出什麽壞點子。再說了這東西聞起來就不對,萬一要是出了問題可怎麽辦。
兩個人也是猶豫來猶豫去,也沒決定要不要使用。正好這個時候王甫和劉神醫到了,聽說了兩人的來意,王雨曦很自然地就將玉瓶推給了劉神醫。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讓劉神醫先看看,也好分辨一下。
劉神醫也不推辭,接過來也是打開一聞,頓時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當下眉頭一皺, 心道:“這味道聞起來,卻是如此怪異。而且這藥劑的顏色也是從來沒有見過,憑自己行醫四十多年的資歷,還真的看不出來這到底是什麽。”
這可讓劉神醫有些慌了,作為一個神醫,或者說曾經的神醫。面對一瓶藥劑,竟然連是什麽都分辯不出來,這該是何等的恐怖。
“唉~”劉神醫長歎一聲,心裡對這藥劑的藥效,反倒信了幾分。
“王姑娘你可曾服用?”劉神醫將玉瓶遞還回去,問道。
“倒還不曾擦拭。”王雨曦接過玉瓶,委婉的表示這藥劑是用來擦拭的,不是用來服用的。
一番話雖然說的蔭蔽,但也讓劉神醫面子有些坐不住。當下搖搖頭又是一聲歎息,說道:“不瞞姑娘,老夫行醫四十年,還從來沒有見過這等怪異的藥劑,實在是分辨不出來。所以並不能給姑娘建議。”
作為一代神醫,他可是有自己的操守,不懂就是不懂,絕不會拿患者開玩笑。
王甫聽了這話,也是微微一愣,皺著眉衝著王雨曦說道:“姐,要不咱不用了?”
另一邊的春香也是點頭稱是,說萬一這東西有問題,要是再傷了可就不好了。
王雨曦卻是不說話,腦海中又想起了秦澤死死抓住玉瓶的樣子,頓時“噗嗤”一聲笑出聲。然後在二人震驚的目光中,打開了瓶塞,小心擦拭了一些在腳踝上。
“嘶~”不想剛擦拭上,王雨曦就倒吸一口涼氣,面色也變得奇怪起來。
“怎麽了?”
另一邊的王甫大叫一聲,一臉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