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去廣施湯藥,百姓感恩戴德,侯爺禮賢下士許你高官厚祿,那還要我這臨湘國相作甚?”田貞心道,嘴上卻擺出彌勒佛一樣的笑容對左軒說道:
“先生懸壺濟世,心系天下蒼生,拯救黎民於水火,貞欽佩不已。隻是如此煩神勞頓之事,哪敢勞煩先生尊駕,隻要先生將藥方交於貞,貞定當召集人手,親力親為,鞠躬盡瘁為我臨湘百姓根治這瘧疾惡症。到時我臨湘候國定感念先生再造之恩德。”
“這個嘛!怕是有難度啊。國相兄有所不知,為研製這良藥,我們團隊兄弟姐妹們日夜攻關,幾十年如一日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地奮戰,多少青絲熬成了白發,耗費了大量人力物力財力,最終才略有所成。要是我在收益率還沒達到預期要求的前提下將這秘方泄露,那可是投入與產出大大的不成正比啊。”
田貞雖然對這臥龍先生的世外名詞一個都聽不懂,但是也隱約能聽到財力啊物力啊什麽的,因此心領神會,朝外面喊道:“來人,獻禮!”
隨即有六個小廝抬進來三口大木箱子,然後依次打開,分別是一箱金子,兩箱綢緞。
“貞早已備有黃金百金,綢緞四十匹。區區薄禮,望先生笑納。”
劉紫菁暗自怎舌:這臨湘國相年俸不過六百石,卻能輕易拿出百金(漢代一金能兌五銖錢一萬錢),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這個嘛!既然國相兄作為臨湘的父母官,愛民如子,體察下情之心可鑒日月。況且在下早已仰慕國相兄的高風亮節,今日又一見如故,那在下即便冒著被逐出師門的風險也是要成全國相兄這一片赤誠之心滴。”
左軒說完,附在木依雲耳邊碎碎說了幾句。木依雲點頭,去裡面房間一會兒拿出一個裝有帛書的錦囊,遞給了那肥胖的田國相。
田貞萬萬沒想到事情會進展得如此順利,他原本想茅山道派乃世外仙庭,定是會對這黃金綢緞等俗物不屑一顧的。不曾想眼前的這位臥龍先生卻是貪婪成性,市儈奸邪,這茅山道派卻原來也是徒有虛名。
他哪裡知道一來左軒本就不是茅山道派的人,哪裡會受茅山名聲的束縛,二來左軒本就不想再去辛苦派藥了,如今有人願意代勞,還送金子送綢緞的,何樂而不為?
最最讓這田貞沒想到的是,這個世界最讓人看中的高官厚祿對於穿越者左軒來說那是一文不值。
田貞雖然心裡對左軒甚是不屑,接過那裝有藥方的錦囊後,嘴上卻笑眯眯地說道:“先生如此慷慨大度,又能體察凡塵疾苦,急黎民之所急,大恩大德,貞替臨湘百姓拜謝。”
“國相兄客氣了!不瞞國相兄,其實在下昔日在山中修道的時候,對這相人之術也頗有涉獵呢。觀國相兄天庭飽滿,地閣方圓,怕是不久以後,就要芝麻開門,節節高升了哈。哈哈哈――”
左軒這話看似誇讚田貞,卻正戳中他的要害。
田貞尷尬地回禮道:“多謝先生慧眼。貞還有公務在身,先行告辭了。”
說完,帶著那浩浩蕩蕩的隊伍,匆匆離開了翠竹居。
“多謝先生救命之恩!我祖孫二人賤命都為先生所救,此番恩德,無以為報,依雲此生願做牛做馬,服侍先生左右。”
待那官差隊伍走遠,木依雲拉著許爺爺跪到了左軒面前。
“木姑娘,許爺爺,使不得,使不得!這可讓我折壽了。”左軒慌忙扶起祖孫二人。
“左公子,
你這裝瘋賣傻,招搖撞騙的本事當真是爐火純青哩。” 此時,劉紫菁挖苦左軒道。心裡卻是暗暗讚歎這左軒對整件事遊刃有余,滴水不漏的布局。
“哪裡哪裡,一般一般世界第三。劉姑娘謬讚了。我這一來救了許爺爺,二來救了臨湘城的黎民百姓,三來自己也順帶賺點辛苦錢嘛!哎呀!這諸葛孔明初出茅廬,三分天下。我左軒初出茅廬,一箭三雕,當真是對得起臥龍先生這個名號呀。哦,對了,劉姑娘,這次稍微借用了一下貴派的影響力,姑娘又前前後後忙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辛苦錢也自然有劉姑娘你一份的嘛。這樣吧,金子歸我,綢緞歸你,這麽兩大箱子綢緞,姑娘怕是可以做好幾年的新衣裳了哩。到時候一年四季,一季十套八套,變著法兒穿出來,我也能飽飽眼福的嘛。”
“作死,誰要穿給你看了。呸!誰要你這勞什子綢緞了。”劉紫菁面若桃粉,羞澀地轉過了頭。
夜半時分,天空升起一輪皎潔的明月。
左軒找木依雲要了一壇酒,獨自一人來到了望月湖邊的涼亭。
這深秋的月光,又清又冷,像潺潺的流水一般,穿過那一片被風吹得搖擺不定的竹林,淡淡地瀉在望月湖的粼粼水波上,放眼望去,盡是斑駁陸離的銀白。
左軒猛喝了一口酒,兩行淚珠傾瀉而下。望著那一輪白玉盤一般的明月,仿若見到了那張熟悉慈愛的臉龐:面黃肌瘦,兩鬢蒼白,兩眼閃爍著一股堅韌的勁兒。
左軒痛徹心扉,對媽媽的思念之情已佔據了他所有的思緒。他自那個永不離身的布袋掏出那支陶笛,又吹奏起了那首《故鄉的原風景》。每一個音符都是發自肺腑的思念,每一段樂章都是一段抹不掉的回憶。
他沒能吹奏完這首熟練的曲子,走出涼亭,對著那明月哀嚎道:“搴幃拜母河梁去,白發愁看淚眼枯。慘慘柴門風雪夜,此時有子不如無。此時有子不如無――”
念完詩,他在那月光之下雙膝跪地,連磕了幾個頭:“媽媽,兒子不孝,讓您受了一輩子苦……”
“喝酒也不叫上我?”
這時,劉紫菁也來到了涼亭,她提起那壇左軒喝了幾口的酒壇子,“咕嚕咕嚕”連喝了一肚子。
左軒趕緊檫乾眼淚,自地上站了起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哪涼快呆哪去吧。”
“偏生隻許你遙寄相思,就不許我借酒澆愁?”
左軒頓時啞然。也對,這小丫頭也是剛剛失去情郎,也算是同病相憐吧。
“那……那曲子蠻……蠻好聽的,可以教……教我吹奏麽?”
“劉姑娘出身名門,接觸的都是陽春白雪,怎地對這下裡巴人的曲子也感興趣了?”
說完就要拿那酒壇子再喝幾口酒,卻哪裡還見得著半滴酒水的影子:“劉姑娘酒量倒是不錯啊!”
“嘿嘿!”那劉紫菁早已經受不住這酒精的威力,癱坐在地上傻笑了起來。
“哎呀,地上涼!”左軒趕緊將她扶起,脫下自己的袍子給她披上,又順勢將她馱在背上。然後輕邁著步子,走出了涼亭。
這劉姑娘明顯是個滴酒不沾的人,卻為了不讓自己悲傷過度硬是把那一壇子酒一口氣給喝完了,真是個善良的傻丫頭啊,左軒這樣想著。
他雙手緊緊地拖著劉紫菁瘦弱的身子,每邁一步都是格外謹慎小心,生怕出半點意外。那手又不敢太用力,生怕弄疼她半分。月亮靜靜地照耀著左軒腳下那條青石小徑上,清涼的光輝輕輕灑在二人身上,在那似乎已融為一體的身軀輪廓邊緣,鑲了一個淡淡的光環,這光環輕撫著二人俊美的臉龐,一股暖流如清甜的泉水般沁入心脾。
“顯哥哥,咱們……接著喝……接著喝!和顯哥哥一起喝酒,菁兒高興。”劉紫菁趴在左軒背上,一路胡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