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宋山煜和鄭玥走後,晏如臉上茫然無措的表情慢慢減退,變成了冷漠。
“剩下的,就要看梅嬪自己和她那丫鬟自己的造化了。”晏如說道。
等宋山煜和鄭玥匆匆趕到後,果然如小清所說,梅渭詩倒在地上,嘴角還有一絲擦拭過的痕跡。兩隻像雞爪一樣的手絞放在一起,面部猙獰,陰森可怖。
宋山煜隻掀開白布看了她一眼,就把白布繼續蓋在她面上,眼裡看不到一點憐憫。起的一點風吹動著繁英殿窗上的褪色剪紙,像在對亡者招手一般。
繁英殿裡一股淡淡的乾草和柴木味,桌上用的舊景泰藍茶具磕磕碰碰出了許多缺口也未曾換過,小桌子上的紅漆斑駁,刻上了一道道深淺不一的劃痕,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劃上的。宋山煜腦海中突然回憶起了三四年前嬌憨可人的梅渭詩。
“皇上總不來瞧臣妾,臣妾都吃醋了。”
“這是剛繡好的鴛鴦戲水圖,現在臣妾就要將這鴛鴦劃斷了!”嘶啦一聲,渭詩滿臉是淚地用手中鋒利的尖刀劃開了兩隻漂亮的鴛鴦。
“你殺了他!你殺了他!我要殺了你!”渭詩不再是那個親切可人的鄰家少女形象,從那個時候她就瘋了。
她本來是個單純善良的小醫女,被澤太妃挑選來送給自己,她最拿手的針灸時常幫助自己消除疲勞與頭痛,號脈時無辜的大眼睛給了無數人安全感,她皺著眉頭聞藥時認真的表情非常吸引人,滿園的藥香到現在也好似也沒有散去。
她走得靜悄悄的,把繁英殿的魂也帶走了。
宋山煜想起許久以前的事情,臉上才有了似冰裂開的表情,淡淡的惆悵。
小清在一旁默默抽泣著,淚水已經濕了衣袖。“下葬吧,大約是羊癲瘋咬到自己的舌頭了,以充媛的位份下葬吧。”宋山煜說道。
“臣妾覺得梅嬪死得蹊蹺。”鄭玥開口道。
宋山煜道:“皇后說來聽聽。”
“梅嬪雖然一直未痊愈過,但根據醫她的醫女來看,她的病情大有好轉。為何會突然咬舌自盡?臣妾覺得其中大有貓膩。”鄭玥說道。
宋山煜說道:“梅嬪這麽久以來一直獨居,身邊只有一個宮女,要是真的有居心叵測者要害她,也沒有什麽理由啊。”
“皇上,臣妾最近聽聞繁英殿與降萼閣有些往來,本以為是誤傳,可現在不得不搬出來,梅嬪死得蹊蹺,降萼閣脫不了乾系。”鄭玥叩首道。她又道:“本宮身為一宮之主,自然不能將謠言說給皇上聽,繁英殿與降萼閣有往來,是降萼閣的宮女親口所言。”
宋山煜大聲呵道:“胡說八道!和降萼閣哪來的關系?”
“臣妾句句屬實。如皇上不信,大可將這唯一的宮女小清帶進慎行司嚴刑拷打,本宮就不信問不出點什麽!”鄭玥嚴厲道。
小清立即跪拜在地,哭喊道:“皇上明鑒啊!昭媛娘娘只是在半月前來偶然來了繁英殿討口水喝,這也叫有所往來嗎?”
“這丫頭真是奇怪,別人一聽見去慎行司便會慌忙為自己求饒,你倒好,一點都不為自己擔心,反而先為降萼閣的人開脫。皇上,您不覺得這婢女有問題?”鄭玥冷冷道。
小清又哭道:“奴婢進了慎行司被嚴刑拷打也不礙事,反正奴婢隻說真話,絕不會去胡亂誣陷清白之人的。您這不是針對降萼閣的何昭媛嗎?皇后娘娘,我們梅嬪娘娘屍骨未寒,您就借著我們小主之名來詆毀他人名聲,
奴婢都替降萼閣上下感到難過。” “放肆!你一個奴婢怎麽敢這麽跟皇后娘娘說話!拖出去杖斃!”皇后身邊的音素姑娘厲聲喝道。
宋山煜道:“都別吵了!人先被打死了,朕還怎麽審問?音素皇后,你說繁英殿與降萼閣總有接觸是嗎?這話你從降萼閣哪個宮女口中聽來的?”
“回皇上,是娥眉姑娘。”鄭玥道。
宋山煜道:“娥眉?朕記得是晏如的陪嫁丫鬟。傳朕的話,讓何昭媛帶著娥眉一同來繁英殿一趟。”
孔甲恭敬道:“是。”
等晏如聽到皇上傳話要去繁英殿的口諭,心裡不是不緊張的,又看見皇后身邊的音素先過來帶走了娥眉,心下更是一沉。
曲汾安慰道:“娘娘別怕,咱們此次準備地如此周全, 口供都對得完全一致,就算皇上審問咱們,咱們也挑不出錯來。”
“怕?我怕什麽?總算讓我知道我們降萼閣的細作是誰了?吃裡扒外的東西!”晏如冷冷道。
采葛歎氣搖頭道:“真不知道降萼閣上下哪裡得罪娥眉了,非要做這種出賣主子的事情。”
“出賣主子?她恐怕早就沒把我當主子了!還眼巴巴著皇后能夠舉薦她給個才人的身份呢!從奴婢翻身做了主子,多麽榮耀的一件事情啊!從此也不必在本宮的降萼閣低聲下氣了!”晏如氣道。
曲汾道:“娘娘,咱們趕緊過去吧,省的皇上多疑。”
待晏如走至繁英殿裡,就感到了氣氛的凝重。果然,娥眉跪在大殿裡說道:“奴婢知道,后宮之中,皇后娘娘是后宮之主,是國母,而皇上是我們所有奴婢的主子,所以奴婢不想幫著降萼閣說話,奴婢隻揀奴婢知道的說。”
“你說。”宋山煜說的很簡潔。
“我們降萼閣半月前收到過梅嬪娘娘送來的帶血的布條,此後何昭媛就與梅嬪見了一面,奴婢沒有記錯的話,就是何昭媛第一次晨省稱病的那一天。然後何昭儀又多次與梅嬪進行書信往來,都是由一個叫小新子的太監送信的。”娥眉道。
晏如緩緩說道:“哦?梅嬪娘娘寫帶血的布條給本宮?本宮怎麽不知道?寫的什麽內容?”
“奴婢不識字,拿到布條後就燒掉了。然後昭媛捉住了送布條的小新子,才問出是梅嬪娘娘送來的。奴婢若是有半句虛言,就不得好死!”娥眉急切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