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使者又補充道:“我們公主長得很美麗，是我們蒙古族第一美人，不比你們大齊江南水鄉的千金小姐差點。”

　　章妤向宋山潛長跪不起道:“自古皇家的婚嫁之事都不過是場交易。阿姊雖身為帝姬，也要看他宋山煜的臉色，去嫁給深得他賞識的陸遠。

　　“可你瞧瞧駙馬，可有把孤放在眼裡?阿姊又能怎樣?章臻她十四歲便有了自己的公主府，可孤呢?孤和你，自小就因為母族出身不高的原因被受排擠。

　　“這世間哪有什麽公平可言?你唯有站在這世間的最高點，站在權力的巔峰，才能掌握你想要的一切。”

　　宋山潛站了起來，眼中的傷痕難以掩飾:“阿姊，你從未跟我說過你的婚姻是不幸福的。難道你也希望我是如此嗎?”

　　章妤帝姬卻是一聲冷笑:“你是一向不在意這些兒女情長的，怎麽這時候軟弱起來?

　　“你做了皇帝，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你總有個喜歡的。”

　　宋山潛無奈道:“阿姊，非要如此不可嗎?”

　　章妤帝姬一針見血道:“山潛！你一向聰明，孤想到的難道你真的想不明白嗎?

　　“察哈爾氏的目標很明確，與我們聯盟不過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都是借著對方的優勢。

　　“若是今日我們拒絕了察哈爾氏的聯姻，他們也會遲早借著戰爭的名義攻進大齊！

　　“無論鹿死誰手，受苦的永遠是大齊的百姓！而對百姓而言，誰是皇帝重要嗎?

　　“孤告訴你，一點都不重要！要緊的是哪個皇帝能不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章妤說完，胸口大幅度起伏著。她與宋山潛一母所出，自然是最了解自己的親弟弟。宋山潛城府雖深，但一向光明磊落，是不會做聯姻這樣的事情。

　　但有一點是章妤帝姬打動宋山潛的關鍵——和察哈爾氏聯盟後，顯然是能保證了邊境的安全，邊境百姓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章妤相信，以宋山潛的能力，將大齊恢復到以往的強盛和繁榮是沒有問題的。

　　宋山潛沉默不語。

　　是，他確實有許多變法想要實施，他也有許多改革想要嘗試，他也深知這是一個好機會。

　　他知道得到察哈爾氏的幫助，稱王不過是小事一樁。但是他到底在猶豫著什麽?

　　如今朝廷裡十有八九都是些和稀泥的文官，沒有大用處，也沒什麽大害處。皇帝的手往哪指，他們的風就往哪裡吹。

　　大齊是時候需要一個鐵腕改變這一切了。

　　所以他才隱作商人，日夜混在商場裡。大齊因為放寬限商令，使得市場更加繁榮。這也是為什麽大齊在簽訂賠款合約後也不至於國力大衰。

　　他深深看透了這點，唯有大齊的百姓富有，大齊才能昌盛。

　　章妤帝姬見宋山潛一言不發，倔強道:“你若是不答應。孤便在這裡長跪不起。

　　“殺母奪子之仇，如何不報?你自己看看吳母妃給你留下的絲帕，她的苦心你看不懂嗎?

　　“你從小就是最出色的皇子，卻因為母親的出身低賤而不受重視，以至於你是所有皇子中最晚封王的。

　　“山潛，你醒醒吧。這樣的機會已經捧在你的面前，你抓住，天下便唾手可得了。”

　　章妤帝姬依然苦口婆心地勸道。

　　宋山潛將自己關在議事房裡，三天三夜也未出來過。

　　再等他出來後，神色已如常，與察哈爾氏簽下婚約，於第二年八月十五日完婚。

　　可沒過多久，察哈爾氏的公主便逃離了家族，下落不明。兩人的婚約便往後推遲了一年。

　　往事零落於地，事事難猜無力。

　　虎兒打斷了宋山潛的回憶，他向宋山潛問道:“宋大哥……如果王姐姐真的是亦鄰真班公主……那她能把何姐姐救出來嗎?”

　　宋山潛輕聲道:“會，但她要付出一點代價。”

　　“什麽樣的代價?”虎兒問。

　　宋山潛回道:“大概是自由吧。”

　　虎兒道:“自由?那這代價可真大。大概是唯西姐姐以後沒辦法溜出去玩了吧。”

　　“嗯。是很大。”

　　虎兒心裡很是擔憂，隻好不停地找宋山潛說話:“那宋大哥為何不去阻攔她?”

　　宋山潛還穿著白衣，但早已在雪山上被樹枝刮了好幾道口子，顯得單薄異常。

　　夜間的風撫著他的眉目，帶著蕭索悲涼之意。

　　宋山潛道:“虎兒，總有一天你會知道。這代價不是一個人去承擔的。有些事情，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我現在非但不能改變它，還會因此誤傷了其他人。”

　　虎兒問道:“什麽對的錯的，宋大哥誤傷了誰?是何姐姐嗎?宋大哥喜歡何姐姐嗎?”

　　宋山潛帶著澀澀苦笑道:“虎兒，你見過菡萏嗎?也叫荷花。”

　　虎兒點頭。

　　“菡萏，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它雖高潔淡雅，養育它的卻是肮髒的泥濘。

　　“若是有人想要鏟走這些泥濘，卻不小心被這朵荷花吸引，也萌發了想要保護它的想法，你覺得這個人該怎麽辦?”

　　虎兒認真思索道:“這個人很想除去這片髒泥巴嗎?”

　　“是的， 這些泥巴特別髒。吞噬著水裡其他生物，滋養著其他水中的霸王，使得水裡的魚都沒地方存活了。”

　　虎兒回道:“都說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既然這個人這麽想鏟出這些泥巴，又怎能呵護這朵荷花呢?他一鏟掉這些泥，荷花可不就死了。”

　　宋山潛認真道:“我想了很久，沒有一個周全的辦法能讓這朵荷花脫根生長。荷花會恨死那個破壞它生長環境的人吧。”

　　虎兒道:“不一定呢。說不定那朵荷花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周圍都是些死魚、死草。宋大哥，泥非挖不可嗎?”

　　宋山潛點頭。

　　虎兒摸了摸頭，磕磕巴巴地說:“宋大哥今晚怎麽了，怪怪的。虎兒是問宋大哥喜不喜歡何姐姐，宋大哥扯荷花做什麽。”

　　宋山潛反問道:“喜不喜歡重要嗎?”

　　虎兒不好意思道:“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喜歡就娶她，不喜歡就不娶她。這麽簡單的事情宋大哥也想的這麽複雜。”

　　娶……她嗎?

　　娶……誰?

　　虎兒更加不好意思，聲音也比先前小了許多:“既然……宋大哥對何姐姐沒意思，那就讓給我好了。等我長大了……虎兒就能保護她了。”

　　宋山潛比虎兒高了一個頭，此時摸了摸他的頭道:“好男兒志在四方，會有比兒女情長更加重要的事情等著你去做。”

　　虎兒點點頭，又問:“唯西姐姐什麽時候能帶晏如姐姐出來?我們還要等多久?

　　“快了。再等等吧。一定會回來的。”宋山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