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輸五局的沈近山卻帶著謎之笑容,簡氏皆收眼底。
“老二今兒是怎麽了?回回點炮,我們出牌你都不看的呢!專挑嫩牌生牌打,你有沒有好好在打呀,那一百兩真打算都交代在這兒了?”
沈近山微微一笑道:“母親這麽說為時過早,您就當兒子是在下魚餌好了,……且看兒子連本帶利的贏回來……”
徐堂燕突然說:“我叫人做了桂花藕粉園子,裡面有棗泥、豆沙,還有金桔餡兒的,二哥要不要?”
沈近山很少吃甜食,便拒絕了,徐珮琳說要便起身去淨手,回來經過遊廊時,斜斜的陽光照在她孔雀藍的籠紗裙上,似湖水蕩漾,她不過隨意將手在額前一搭,睫毛迎著光微微閃動,一身的清靈呼之欲出。
簡氏放下甜湯,擦擦嘴低聲同徐堂燕說:“瞧瞧,多好看的大姑娘!聽說在家裡也能乾的很……幫著你二嬸嬸管著家呢?”
“是啊,二嬸記性不好,許多事情多虧珮琳替她記著,不然可要鬧笑話了呢!上個月兩家一個做壽一個治喪,一份紅禮一份白禮,臨到要送出去那天要不是珮琳細心查看了一下就生生的弄反了!嚇得二嬸一身冷汗……”
“阿彌陀佛!這要是真送反了可了不得了,幾輩子的老臉都丟光了……”
……
“老太太您這院子裡花草多,到了晚間能讓人幫珮琳捉幾隻蟋蟀嗎?”
珮琳笑盈盈走過來,丫頭忙端了她的湯碗送上來,誰知碗外側可能沾了汁液,手一滑竟灑了,翻了一些在珮琳手上,小丫頭急急道:“哎呀,可曾燙了小姐?”
珮琳迅速將手一甩,立刻把手指叼在了嘴裡,再拿出來時已見白嫩的食指上已紅了一塊,沈近山立刻起身,取了冰鎮酸梅汁碗裡的白瓷杓不由分說按在她手上。
“用冷敷!一會兒就好……”
那隻小手帶著蘭花香氣幽幽涼,另一隻大手帶著男子的溫度,瞬間交疊。
沈近山輕聲挑眉問:“方才你說要捉蛐蛐兒?”
“嗯,不是我,給純哥兒捉的。”
她紅唇微翹道:“已經不疼了。”便抽回手自己拿帕子擦幹了坐下。
杏眼瞧著手裡拿著瓷杓站著的沈近山說:“您不是要扳本兒嗎?珮琳卻有把握繼續贏您的錢呢……”
她雙手飛快的碼好牌,像紛飛的兩隻小燕子。
沈近山咳了一聲,看著她頭上白潤的玉釵道:“無論輸贏,等天黑了我幫你捉蛐蛐兒……”
……
“這麽說,我爹爹真的帶了人捉了一晚上的蛐蛐兒?”
唐迎問道。
“是,最後珮琳帶了四隻又大又凶的走,說裡面還有個黑將軍呢!”
劉氏又說:“你四嬸嬸還說,他一進來就看到那個白玉月牙釵,果然表情是有點癡癡的,珍娘……你能不能解釋一下,為什麽要讓珮琳戴那個?”
唐迎舔了舔下唇,自己都有點看不起自己,這種內宅婦人慣用的小伎倆。
“我看到一張畫像,上面一個絕色女子便戴了這樣一個玉佩在脖子上,那幅畫是我爹親手畫的,除了女子的五官臉龐外,最顯眼的便是那個玉佩,所以我想,那應當是個信物!”
劉氏看了她很久才說:“你怎麽會看到的?”
“偶爾在他的書頁裡看到的”
唐迎想了想問:“那麽珮琳呢?她對我爹看法如何?”
“人家一個大姑娘,心思又純淨,並沒有往那裡去想,昨兒那個牌局的目的就是讓你爹爹先瞧個好的,省的他眼皮太淺,以為湯家那個婦人就算好的了。”
“後面的事情就要拜托您和四嬸嬸了……”
劉氏舒眉道:“放心吧,這事應當不太難辦……”
兩人正說著話,外面在傳五少爺過來給太太請安。
沈玉謙又長高了些,還是喜歡青空那般顏色的衣裳,眉目間已經少了幾分孩子氣,隱約有了崢嶸風采。
劉氏看了他兩眼說:“謙哥兒瘦了……想是苦夏的緣故,嗯,待會兒我叫人燉雞湯,晚上珍娘也來喝!”
說完她身邊的大丫頭下去吩咐了。
“最近功課怎麽樣?還應付得來麽?”劉氏問。
“都好……母親放心就是”
“哪裡有不放心,不要太辛苦了……還有,你怎麽喜歡上了養鴿子?”
“養著玩的……晚上要不要填個乳鴿盅?”
劉氏笑著啐他:“還是沒個正經!……去吧,你給我做的東西我還等著用呢……”
沈玉謙揖了出去,眼角還是忍不住繞了唐迎一下。
“嬸嬸讓他做什麽東西?”
劉氏笑道:“我屋裡的東西,凡是有點小修小改的,都是這孩子動手的,男孩子不能慣著,我讓他在我床頭做個支架,放些小東西用的順手……”
果然,唐迎在回去的路上還是碰到了沈玉謙,他沒說話,隻遞給她一封信。
“長廬山苑華笙傳來的”說完也不看她就走了。
“五弟!”
他轉身時的神態不同以往,目光也完全看不懂。
“算了,沒事……”唐迎向前走,她不會安慰人,只怕是越說越擰,而且,沈玉謙又是個明白人,誰能勸得了他?
身後忽然傳來恍惚的一句,“……我都知道,我只是需要時間罷了……”
坐在屋裡的唐迎想了一會兒,將來,要什麽樣的姑娘才配得上沈玉謙呢?
不管怎樣,都該是最好的才行!
拆開信,裡面簡短說:找到了一個叫尤二的太監!
唐迎激動得發抖!
尤順兒竟然真的去做太監了?太不可思議了!
他對大秦氏的忠誠已經到這樣的地步嗎?成年男子淨身的風險極大,痛苦也倍增!這個犧牲太大了!
唐迎真的很疑惑,什麽樣的原因讓他這麽做呢?
李嬤嬤在窗外叫三小姐,未等唐迎開口她身邊的丫頭已經打起了竹簾,她也不進來,冷毒的眼睛從唐迎面上掃過,說:老爺說了,明兒要三小姐拂灰,還要幫著二少爺擺碗筷,叫小姐一早便過去,衣裳穿素色即可。”
染秋從唐迎身後走出來,雖然不說話卻滿眼挑釁的看著她。
唐迎淡淡點頭。
李嬤嬤從廊下慢慢的過去,染秋故意大聲道:“這規矩也是奇怪,哪有給新喪的人過陰壽的,又不是家裡的老祖宗整十逢百的……”
唐迎不欲她和李嬤嬤起衝突,便拉她進來。
“染秋,你去給舅舅傳個信兒,就說我想要寧遠齋的房契和地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