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去先生那裡溫書,到下午才回。下午是珍珠刷身子洗澡的時間,夕陽西下,宮殿的琉璃瓦片鍍上一層紅色,梧桐樹沙沙作響,日子一溜又是一天,過得甚快。可是對於等待的人來說,時間又是那麽久,郝葙等了一天,把馬廄地面的草都快拔光了,終於見著端的身影。
端進了馬廄,看到郝葙的一瞬間,才記得皇爺爺昨晚說讓郝葙進宮玩兒來著,沒想到爺爺今天就讓郝箱入宮了。
郝葙抬頭看端一眼,心裡是高興的,動作卻別扭起來,假裝沒看見,低下頭繼續專注地拔草。
端初以為她隻是來了沒一會,還奇怪問她:“怎麽這麽晚才來,吃過晚飯又到時間回去了。”
郝葙氣呼呼地站起來,一邊活動自己蹲麻的腳一邊道:“我上午便來了,隻是你的宮人說你去你哥哥那了,等了一天。”
上午的時候他明明回來過,可是易宮人並沒有通報,就算郝葙父親隻是皇城小將,但皇上特命,易宮人就算再看不起郝葙也不敢到這種不通報不招待的程度,想來是被錢財迷了眼,越來越猖狂。
郝葙看著端沉默的模樣,冰雪聰明地明白了,小聲道:“是你的宮人沒有告訴你吧,算了,他也沒怎麽為難我,隻是讓我自己一個人在這兒玩了。”剛說完,肚子咕地叫了一聲,郝葙瞬間臉紅了。
“你等了我一天,東西也沒吃,這兒也不好玩,為什麽不回去呢?為什麽要在這等我呢?”端問道。
郝葙捂住咕咕叫的肚子,認真道:“皇上派人來叫我的時候,讓我來陪你玩,我在這兒呆了一天,本來是想回去的,可是這裡這麽安靜,下人也刻板,我想,我隻是一天而已,而你是天天呆在這樣的地方,如果我就這樣走了,是不是你回來又沒人講話了?所以我就沒有走。”
端招手讓一邊的下人傳易宮人過來,易宮人過來看見郝葙才想起還有這麽一回事,不過他倒不怎麽怕,果然端小王沒怎麽生氣,隻是說讓人趕緊備菜。
郝葙看易宮人走遠了,才扁嘴道:“好討厭的宮人啊!”
端笑:“他是討人厭,平時愛得罪人,多行不義必自斃,你隻管等著看。”
郝葙還是扁著嘴。
端繞開話題,問郝箱道:“吃不吃肉?”
郝葙吞個口水,咬牙道:“不吃!”然後問,“你呢?”
端不好意思道:“我還吃。”見郝葙瞪著它,忙道,“吃得比平時少了,我要練箭,要騎馬,不吃沒力氣。”
不一會兒下人上菜,郝葙真的餓壞了,很快吃完一碗又要一碗,正吃得樂乎,忽然聽到兩個小宮女接頭交耳地悄悄地笑,語帶嘲弄,說小官出生就是小官出生,長得肥豬大隻就算了,還這麽沒有吃相。郝葙一聽,悄悄抹了下嘴角,發現一手的油,心情瞬間從雲端掉到谷底,非常失落。想要漱一下口,拿起旁邊的金鍾盞,剛放到嘴邊,宮女又低聲嗤嗤地笑了。有什麽問題嗎?難道這水不是喝的?放了一朵花在裡邊,不是喝的是幹什麽呢?郝葙迷茫地等著出恭的端回來,還等她沒問,端就著自己手邊的金鍾盞,洗了洗自己的手,郝葙心中淚,原來是洗手用的。沒有拿來洗手不就是乾淨的嘛,乾淨的為什麽不能喝!她偏偏喝!一邊用眼神橫著那兩個宮女,一邊咕嚕地喝了一大口!那兩個宮女被看得心虛,低頭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端提醒道:“那水不是喝的。”
郝葙哼哼道:“我已經喝了。
為什麽不能喝,隻要是沒毒的都能喝。” 沒想到郝箱忽然這麽激動,端心中一怔,看了看郝箱的神色,掃了眼四周,見其中兩個小宮女神色拘謹。端猜稍加思考就猜到發生了什麽事,讓人重新換了金鍾盞過來,捧起金鍾盞“咕嚕咕嚕”喝了兩口。
郝箱心裡有點暖,又有點不好意思,道:“你在幹什麽呀?”
“你說得對,憑什麽金鍾盞裝的水不能喝!”
郝箱感動得臉通紅,道:“小心別人笑你傻!”
飯後,端搬出自己的寶貝珠子,太多了,搬個三箱都沒搬完,郝葙初以為是什麽寶貝,見端小心翼翼地,自己也小心翼翼地,打開一看滿滿的是珠子啊,大大小小的,五顏六色的,輕重不一的,全是珠子。郝葙拿著這些珠子,問:“拿來幹什麽的呢?”
“可以看,也可以玩。”
看是好看,可是沒有花花草草好看。玩?怎麽玩?
仿佛看出郝葙的疑問,端拿出三個球,往空中拋,一個接一個地下來又上去,形成一個圈,“還可以再來兩個。”一邊說著,一邊再加進去兩個, 五個球五種顏色,形成一個更大的圈子。
“前後來也行。”端變著手法,前後左右地拋,手法多遍,看得郝葙眼花繚亂,驚歎不已。
端笑著說:“爺爺也誇我這個玩得好。”
郝葙拍手笑道:“你是怎麽想出來的?”
“起初隻是在手中拋著玩,後來就加一些花樣進去,漸漸地玩一些難一點的,你要不要試試?”
郝葙點點頭,從三個開始走起,端慢慢地教她,一個手拋上去,下來,左右手傳著走,再上去,郝葙慢動作地學著,很快上手了,轉頭對端笑道:“也不是很難嘛。”
端道:“小心!”話未音,端隻來得及接住一個球,另一個球結結實實地砸在郝葙的鼻子上,瞬間鼻血就流出來了。端趕忙找布條,郝葙被砸得鼻子酸得眼淚直流,絲毫不覺痛,可是手一摸,刺眼的血。端找來一塊帕子堵郝葙的流血的鼻子,見她眼淚嘩啦啦的,道:“很疼嗎,我去宣太醫。”
郝葙一把眼淚一把鼻血地拉住他,道:“不疼,就是鼻子酸得流淚。”
一塊小手帕很快濕透,端順手又拿了一塊過來,堵了一會兒,終於止住了血,郝葙早止住了眼淚,隻是雙眼紅通通得像小白兔,她對端道:“我怎麽聞著這個手帕好像有味?”
兩人定睛一看,原來是塊專門抹髒東西的抹布,也被端拿來給郝葙止血了。
郝葙苦著臉道:“今天也算是倒霉了。”
端卻自己在一旁哈哈笑去了。它的笑聲真好聽,郝葙心裡甜甜的,就像是天上的聲音,來到了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