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太子劉保去看望曹騰,卻見曹騰已醒轉,說道,“勿要動身,本宮昨日已讓人給你敷了最好的傷藥,再過些時日,便會好轉,想必月余皮外傷便會消失。”
“殿下為何對小人如此……還是聽太傅的話,離小人遠點吧……”曹騰掙扎著起身道。
“季興兄,你怎又說這種話,自小你就陪著我,除了父皇就隻有你跟我最親了……那閻老頭處處拿父皇壓著我,這才……我怎會疏遠你!”劉保竟也不再端著太子的身份,真誠道。
說著劉保從身上解下一塊玉佩交與曹騰,“這是父皇給本宮的,還有一塊,這塊就賜給你,算是挨得這頓打,以後要是本宮不在你身旁,有人想加害你,就拿出這玉給他們看!”
“殿下,快快收好,陛下給您的玉,怎能給小人……”曹騰惶恐道。
“你必須收著,從今往後本宮要刻苦讀書,定不讓那閻老頭再欺負你!”說著劉保果決說道。
“隻太子能將這些書讀好,成為一代明君,到時方真能保護自己所愛護之人!”曹騰在一旁鼓勁。
劉保為之一愣,隨後猛地點頭,倒還是少年人心性,曹騰這才欣慰地將玉收下……
…………
聽著曹騰的講述,梁商若有所思道,“想不到這玉佩竟還有這段往事,賢弟與陛下真是感情深厚啊!”說著又拿著那玉佩小心端詳,才又給了曹騰。
其實曹騰也僅對梁商說道替曾為太子的順帝挨過頓打,便得了這玉,其他外戚閻氏怕梁商多心也未曾說,可縱是簡短數語,也讓梁商感到曹騰與順帝之間關系非同一般,兩人又推杯換盞,直至天色已晚曹騰才告辭離開。
…………
“想不到梁君也故去了……”卻是曹騰又想到了梁商死時場景。
兩年後,順帝永和六年,梁商病重,病榻前竟請來了曹騰,“季興賢弟,為兄知道自己已是油盡燈枯,犬子頑劣,隻盼賢弟今後能在一旁幫襯一二。冀兒,你過來,快給你季興叔叔跪下!”梁冀此時已知曹騰身份,心中對其甚是鄙夷,可還是得遵父命跪下。
“快起來!快起來!”曹騰不敢讓梁冀跪自己,連忙辭道,卻梁商又說,“你季興叔叔處事謹慎得體,若是你今後有什麽大事不決可找他……”梁冀遲疑的點了點頭,曹騰也是連忙答允。
接著梁商與梁冀父子又說了些家務事,曹騰便出去了,“兒啊,為父一生未做出大功業,我梁家卻享受了無比榮華,全是因為你妹妹和姑姑的緣故,如今我也時日無多,按禮法這喪葬需得費許多銀錢,而如今邊境不穩,國家正值錢糧緊缺之時,我家怎能再為朝廷增添負擔;待我去後,你需得像為父般謙謹,為朝廷多立功績,若你還似現今這般頑劣,隻怕梁家……”
果然數日後梁商被駕鶴西去,連同他的囑托竟也隨之而去,被梁冀忘得一乾二淨,襲了大將軍官位,更加放肆胡為。而後順帝也於建康元年,即公元一四四年駕崩,其子僅兩歲的衝帝即位,而這幼子也沒過多久便夭折,而順帝一脈已無後,梁冀兄妹尋得旁支渤海王之子劉瓚為帝,是為質帝。
小皇帝歲年少,卻聰慧過人,看不慣梁冀在朝廷上的頤指氣使、不可一世,一次朝堂上喚梁冀“跋扈將軍”,梁冀自是氣得臉色鐵青,登時起了殺心,卻裝模作樣地去找曹騰商議廢帝之事,盼得到宦官們的支持,未待曹騰決斷,第二日便毒殺了質帝,那時皇位又沒了主人,
立誰為帝至關重要。 當時朝中有兩派意見,一派是以太尉李固、司徒胡廣為首的士族名士官員,他們擁護清河王一脈另一位繼承人劉蒜,此子嚴謹持重、舉止有度,士人無不傾心於他;而另一派則是外戚梁冀及太后梁{,雖並無心中屬意之人,卻不準備聽這些士子的……
“大將軍,清河王劉蒜年長有德,想來處理政事定會公正明理,讓文武與百姓信服……”卻是李固跑到梁冀府上與他商議立帝之事,他知這朝廷現在還是梁氏一族說了算。
“這……隻怕太操之過急了吧……”梁冀卻不明確表明自己立場,隻東一句西一句聊著無關之事,卻不談正題,讓李固抑鬱而去。
“去,找曹騰,不,請中常侍曹騰曹大人到府上!”待得李固離去,梁冀對下人說道。
隻一個時辰後,曹騰已出現在梁冀府上,自梁商離世,曹騰便久未來過梁府,此時梁冀求見,早想到是為立帝之事,也不可推辭,一是因漢家命脈,二是因梁商臨終所托。
“曹叔叔,這立君之事可是頭等天的大事,小侄不敢專斷,便請您來府商議,望您看在家父與您關系上指點小侄迷津……”梁冀看似謙虛說道。
“這清河王劉蒜為人持重恭謹,想是不錯人選,不知大將軍有何屬意之人?”曹騰可不敢托大,梁冀雖稱他長輩,他卻不敢叫梁冀賢侄。
“恩……小侄看這蠡吾侯劉志倒也是寬厚仁人……不知曹叔叔認為如何?”梁商裝作猶豫半天才道。
“劉志?這蠡吾侯劉志方十五歲,卻未聞有什麽過人之處,想是個平庸之輩,想這梁冀是想學霍光,劉蒜年紀大,又能自作決斷,便是不好掌控,而這劉志年幼更兼平庸,想來是他梁家絕佳人選。”曹騰心中一轉早已明白了梁冀心中所想。
曹騰不想負梁商所托,更不想負了順帝心願,本也傾向立劉蒜,此時思索片刻,對梁冀道,“若未親見也不好決斷,既如此我準備去先拜訪一下清河王劉蒜,看他是否真如眾人所言這般賢良,到時再做決斷……”梁冀知曹騰的緩兵之計,卻不說破,隻道,“那勞煩曹叔叔為小侄,哦,不,漢室天下去跑一趟了……”
“自當如此!”曹騰也不再耽擱,當即出了梁府,尋馬車便去了清河王府,其實曹騰此去還是受了他人之托,便是那皇宮中的一乾宦官,這皇帝換人,他們自然要換個靠山,便準備在這劉蒜未當皇帝前先交好於他,到時新帝即位,他們便是有功之臣,尤其是那叫單超、徐璜這兩個新升任黃門,這幾日給曹騰又是揉腿,又是捶肩,想探聽些消息。
豎日曹騰的馬車便到了清河王府,攜著昨日置辦的禮品便去叫門,奴仆說是進府通稟,曹騰便候在這府門外。
“王爺,門外中常侍曹騰求見。”仆役向屋中一個面目清朗的書生模樣之人通報著,此人二十歲左右,正手捧一本書看著,正是清河王劉蒜。
劉蒜頗為不悅地放下手中書卷,皺眉心道,“這閹宦來找我作甚?想是已知欲立我為帝,前來巴結。”心中有了定論,說道,“不見,說我還未起,讓他候著。”說著便又拿起書讀了起來,想這劉蒜身為王族,平日受儒經古籍浸淫,自命清高,結交皆是飽學高雅之士,對這些宦官本就厭惡,此時想到有人來巴結他,更是準備教訓一下這宦官。
曹騰在門外聽到仆役傳話,自覺是來得早了,便回轎中歇著,待到午時,才又去叫門,仆役便又去通稟,這時劉蒜正看到興頭上,仆役見如次還說,“王爺未醒!”
又過了一個時辰,劉蒜才讓人開門,入得正堂,曹騰見一青年正坐於正位,一手舉杯喝著茶,便知是清河王,便上前叩拜行禮,那劉蒜卻不還禮,仍是喝著茶,片刻才道,“本王昨夜溫書睡得晚了,此時才起,曹常侍勿怪。”語氣中卻絲毫不以為意。
“豈敢豈敢,擾了王爺歇息,是下官之罪!”曹騰連連賠罪一抬眼卻看到劉蒜身旁書卷已翻了大厚本,心道,“原來他早已醒了,隻得不想見我……”不禁眉頭微皺隨即又緩。
誰知那劉蒜說完一句話後又拿起那書看了起來,似明擺著不想理曹騰,竟連茶水也不給其準備,曹騰心中也是尷尬無比,卻也不便先開口,就這樣兩人靜靜在這府中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