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洛水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祿如茨。ik有],以作六師。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Se有。君子萬年,保其家室。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祿既同。君子萬年,保其家邦。”
這首《小雅・瞻彼洛矣》時當周宣王北伐N狁,南征荊蠻、淮夷、徐戎,諸侯聽命,四方來朝,史稱“宣王中興”,詩中寫的就是周宣王於洛水之濱會同諸侯檢閱六軍,好不氣派威風,洛水一片浩蕩祥和。
此時是漢桓帝建和三年,距周宣王已近千年之久,漢光武皇帝中興定都洛陽,便在這洛水之北。這時的洛水卻是波濤翻滾,如馬奔,如蛟騰,裹挾著樹枝石塊,湧向洛都郊外的田野農家,正是八月天,大雨更將城郊不結實的房屋壓倒一片。
卻是這城中皇宮佔地已過一半,故而百姓多在城外居住,這大水毀損了他們的家園,一批批百姓流離失所,都圍聚在洛陽城門外。而水勢不緩,是以城外的流民越聚越多,更兼本是暑熱之季,大災後必有大疫,河南尹更是加緊了各城門盤查,不敢讓這些流民進城滋生瘟疫。
便在這城門之外,男女老幼,一個個橫七豎八躺了一地,大雨過後甚是悶熱,加之蚊蟲甚多,所攜糧食更是吃一口少一口,也不知這水災何時過去,當真是苦不堪言。
城門不遠處的一顆大柏樹下圍坐著一堆流民,其中一個三十左右的中年女人穿著粗布衣衫向不遠處伸手招呼著。卻見女人所望之處竟有兩個少年,一男一女,兩人看著皆是十三四歲年紀,衣服破爛不堪,臉上也沾著東一道西一道汙泥,已是看不清面貌。兩人躺在離城門較遠的一處空地上,顯是疲憊不堪,少年恍惚間聽到有人在喚著什麽,昏昏沉沉地醒轉,發現是在呼喚自己,喚醒身邊少女拉著她一步一晃的走到女人跟前。
“孩子,餓了吧,我這有吃的,你們先吃點,當家的……”那女人對著走來的少年兩人說完便朝著身邊一個身材壯碩的中年大漢索要吃的,那漢子赤著膊,滿臉胡須,神情微憨,一聽女人這話顯是吃了一驚,兩人自己的糧食也不多了,看了看少年兩人歎了口氣,才猶猶豫豫地從一旁摸出一個口袋,拿出張餅,本想撕一半給兩人,又歎了口氣把整張餅全給了兩人。
少年兩人剛聽到有吃的,兩眼都放出了光芒,仿佛向前的疲乏一掃而空,少女看到大漢掏出來的餅不禁咽了口口水,只見那餅黑黢黢的卻也厚實,這幾天大雨餅竟有些發霉了,可在少年兩人眼中如同絕世的珍饈。少女不好意思一直盯著餅,轉向望著少年,一雙大眼睛充滿了期待。
少年便也向女人和大漢露出征詢的目光。女人滿面慈祥點著頭道,“吃吧。”少年這才興奮地接過餅,把餅撕成了一大一小,把大的那塊遞給少女到,“妹妹!咱們有吃的了!”女人和大漢這時方知兩人原是兄妹。
少女也開心地拿過哥哥手中的餅,又一滯,說,“哥哥,我吃的少,你吃大的。”說著便去拿少年手中那塊小的。女人和大漢見此不覺心中感慨,這兄妹是這般相親愛護,實是難得,大漢不由得接著說,“吃完了這還有……”說著又從包裡掏出半塊餅給了女孩,兄妹兩人對望一下,就狼吞虎咽起來。
“孩子,你叫什麽?你叫我樊大嬸吧,也是這附近縣邑逃難來的嗎?”女人一邊撫摸著少年少女的頭。
“嘿嘿,
我姓夏侯,叫我夏侯大叔就好。”還沒等少年答話,一旁的大漢咧嘴道,卻遭了樊大嬸一個白眼。 “啊,樊大嬸,我叫趙忠,我……(嗝)妹妹叫趙嫣,我們……從冀州來的……”趙忠滿嘴塞著餅回著話。
“那你們的爹娘呢?”卻是那姓夏侯漢子問的,誰知竟又被女人白了一眼,正自納悶,只見趙忠放下了手中剩的餅,神情悲傷,“我爹爹死的早,我娘拉扯著我和妹妹,卻是兩年前得了重病,家裡值錢的東西全賣了買藥給娘治病,一個月以前郎中說不行了,亭長便說讓我們把家裡的田賣給鄉中大戶給娘買點好吃的……和壽衣棺材……”說到這,趙忠已是聲音哽咽,一旁的少女聽著哥哥的話也是“哇”的一聲伏在哥哥身上哭泣,看著讓人不忍。
一旁樊大嬸卻也早已跟著一起抹著眼淚,卻是因為女人和那大漢也有一子,和這少年趙忠年紀一般,前年朝廷強征兵丁去防禦西羌,每家需出一男丁,兒子不忍父親服役,便偷去應了伍,先前女人看到趙忠兩人便想起了兒子,才把兩人叫來,此時聽到這兄妹倆的遭遇,加上對兒子的思念更是淚如泉湧。
那漢子聽了這兄妹兩人的遭遇,也是心中傷感,卻見眼前三人哭的實在悲傷,一時間沒有停止的意思,自己又口笨舌拙不知如何勸慰,突然靈機一動,想起少年剛才所說,“小兄弟說從冀州來,一路這麽遠,可是在這洛陽有什麽親戚啊?”
這一問真止住了三人哭泣,“沒,沒有親戚,我準備到這當……宦……官……”這一答真是讓夏侯氏夫婦吃了一驚,大漢馬上怒道,“男子漢頭頂天,腳踩地,幹什麽不好,怎去當那閹人!那些閹人坑害……”
還沒等那姓夏侯的漢子說完,樊大嬸連忙捂住丈夫嘴不讓他繼續說,卻見趙忠已嚇得呆在原地,不敢再說一言。
那少年趙忠生在鄉裡,從小隻耕作砍柴,對宦官宮廷等知之甚少,還是當時幫他家購置棺材的亭長告訴他的,說宦官是服侍皇帝的差事,油水不少,一月的賞錢能趕上種一年地,若是給皇帝服侍的好了,給你封個官,封個侯,一生榮華富享之不盡。還說他們自己是不行的,太老了,宮中隻要這十三四的少年才能擔任這職位,還在一旁歎息說早了父母怎麽不把自己送去之類……趙忠先前聽的是心潮翻湧,想到要是能像亭長說的如此,妹妹和自己以後就不用再忍饑挨餓,還能過上好日子,吃飽穿暖,這是好事啊,為什麽這夏侯叔叔竟責備起自己來了,實在是想不通,卻被漢子剛才的話語嚇的愣住了……
啪!正當這四人沉寂不置一詞之時,一聲馬鞭聲從不遠處響起,轉眼間一輛馬車卻已到了近前,哪隻那馬一聲長嘶竟兩隻前蹄高高揚起停在道中,馬蹄下竟有一人跌倒在地上,竟是那姓夏侯的大漢。原來剛剛聽趙忠說話,那大漢神情激動,竟不知覺站到了入城門的官道之上,一心正自憤怒,沒注意竟有馬車駛過,也是那馬車催的太快來不及反應已到了近前。
饒是那車夫勒馬快,才沒撞上那夏侯大漢,可馬車驟停,顛的車內的人可是不輕,大漢心中暗叫不好,看那馬車車梁雕著精細的花紋,便知這車中坐的人物非同一般,今日可是命途未卜。
果然便是一聲怒喝,“狗東西,不要命了!”卻是車夫喊得,接著一道鞭影閃過,馬鞭抽到大漢身上,一道血痕便出現在大漢身上,那夏侯大漢一聲慘叫。
那車夫連忙下馬,心下忐忑地繞到馬車後,揭開車簾一邊說道,“老爺,您和小公子沒傷到吧,這有個賤民擋在官道上驚了馬,當真該千刀萬剮……”說著便進去要將車內的人扶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