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意的服待下,賈環喝了水,喝了藥。
隨後如意說道:“少爺,可是姨太太說,少爺醒了一定要我去告訴她……”
聽如意這麽一說,賈環頗感無可耐何,誰知這時讓龐質恰ā囊簧婕淳圖繅舛琢訟律磣櫻A艘桓#檔:“姨太太來了!三少爺剛醒。”
話音未落,賈環就見一個穿著豔紅百褶襦裙,頭盤高髻,上面金釵亂顫的女人走了過來。
那女人不過三十左右年齡,身材高挑,容貌豔麗、顴骨略高,面相略顯刻薄。
“這定是趙姨娘了!這該怎麽稱呼,這年齡和我差不多……”
賈環正感到拘謹、為難,卻見趙姨娘抬眼往床邊看了下,隨即一下子撲到了床上,緊緊抱住了他。
同時哭喊道:“我的兒,你可算醒了,佛祖保佑呀!可嚇死姨娘了!她們那些黑心肝的就見不得我們娘倆好!嗚嗚,也不知哪個壞了腸子的到老虔婆那裡亂嚼咀……”
“哪個嚼咀的!這神經真粗曠啊!哎,這母子之愛都轉移到我身上了,受之有愧呀!”
被趙姨娘摟著,聽著趙姨娘的擔心與報怨,濃鬱溫馥的香氣裡,賈環既感覺尷尬,又有些感動,也有些好笑。
《紅樓夢》裡趙姨娘是一個自私刻薄的人,但也是唯一全心全意對賈環好,甚至可以為賈環去死的人!
當然她也是一個粗俗無腦的人,以為有了賈環,就有了和王夫人叫板的資本,結果事後就得了小鞋穿;又因為無腦,隔幾天毛病又犯,如此循環!
書上是這麽寫,但身臨其境,賈環才感覺趙姨娘在無腦方面確實是天才!
賈府少爺、小姐的標準配製:一個奶媽;兩個教引麼麼;兩個貼身丫環;四個打掃丫頭。
但因為賈環是庶子,這標準也就降低了,什麽都變成了一個,教引由趙姨娘自當!
那有誰能在王夫人面前咀嚼?當然是年紀大的奶媽王麼N了!
因為王麼N雖是仆從雜役,但仆從雜役也分三六九等,實際上在賈府形成了執事集團,高級的如賴大、林之孝、來升等,低級雜役見了他們都稱爺,用晴雯的話說就是像半個主子!賴大的母親賴麼麼甚至有自己的府邸,宴請過賈母。
而王夫人是管理內宅的,又是正室,王N麼為了攀高枝兒,自然會投靠王夫人!
再想到《紅樓夢》裡趙姨娘曾請馬道婆用厭勝之術傷害寶玉,而馬道婆卻是寶玉的寄名乾娘!
“這腦子……”
待趙姨娘哭聲漸停,賈環急忙別別扭扭的說了句:“娘,我困了!”
聽賈環這麽一喊,趙姨娘卻愣了,因為按規矩,賈環應該喊她姨娘,賈環往日也是這麽喊的。
所以這聲‘娘’讓趙姨娘感覺異常親近,她心裡一熱,一邊放下賈環,一邊‘嗯嗯’著說道:“娘這就走,你好好睡,明兒我讓你舅舅給你買點好藥來。”
說完趙姨娘站了起來,掖了掖被角,又對如意安排一通,這才捏著手絹,擦著眼淚去了。
趙姨娘走後,如意到賈環床邊看了看,見賈環閉著眼,也和衣在西南牆角的一個小榻上睡了。
雖然閉著眼,賈環卻並沒有睡,相反他的腦袋裡卻是思緒萬千……
“這開源該從何處著手?先看看吧!這節流卻不好辦……”
賈環心裡明白要節源必會觸及執事階層利益,甚至是賈府高層利益,以自己現在的年齡、地位去碰這些硬骨頭,
不僅是蜉蝣撼樹,更是以卵擊石! 但放任的話也不行,否則即使開源了,不節流也沒什麽用!
“算了,這賈府公產的開源節流還沒有我說的份,反正賈府有私產者眾多,我還是另起爐灶吧!以後固然會受牽連,但隻要‘路’在,就不會過於潦倒!絲綢之路,重要的不是絲綢,而是路!賈府一蹴不起,也與‘路’掌握在執事集團手上有關,以後我卻是要注意……”
想到這裡,賈環感覺明朗了許多,心中那份急迫感也淡了。
“盡信書不如無書!還是先觀察觀察吧!”
……
第二天早晨起來時,賈環感覺腦袋輕松了許多,身體也輕省了,看樣子病已經好轉,但身上卻黏黏的不舒服,估計是夜裡出汗了。於是他便喚了如意,讓她拿毛巾,想擦一擦身上。
誰知如意到了床邊,卻脆聲說道:“三少爺,我來吧!”說完如意就湊了過去。
“不不不,我自己來。”
望著如意尚帶著嬰兒肥的小臉,賈環心裡升起一股負罪感,他一下子把毛巾搶了過來。
如意,愣了一下,感覺怪怪的,但她小小年紀卻說不出來。
擦完後,賈環起身如廁,到了外面一看,碧空如洗,卻是個晌晴天。
另外由於北方的天氣冷,前天又下了雪,再加上榮國公府本就寬廣,亭台殿閣,飛簷鬥拱,櫛比鱗次,崢嶸軒峻,現在又鋪上白雪,冰溜垂掛,看上去真像是瓊樓玉宇一般!
特別是府上三條通路,高木葉落,冰雪一鋪,真是玉樹瓊枝!
賈榮看的一呆,繼而想道:“這榮國府的樣子倒和《紅樓夢》裡的一樣!東邊應該是賈赫住的地方了,中間那一定是‘榮禧堂’了……”
正想著,忽然聽到東邊圓門外響起了腳步聲,賈環急忙抖了抖,快速往房裡跑去。
鑽進被窩後,見如意正往炭盆裡添炭,賈環急忙吩咐道:“如意,凡人向你問我病情,你一概說還尚未好!”
“額……”如意愣了一下, 沒明白賈環的意思。
聽腳步聲近了,賈環急忙指了指外面,然後對著如意眨了眨眼晴。
“三爺怎麽?三爺變得可愛些了哦!”
如意心裡念叼著,櫻桃小嘴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
但笑意隻是一閃而過,便轉身去掀簾子。
隨後賈環就聽如意喊道:“老爺、姨太太。”
“賈政也來了!多虧這病呀,不然還得磕頭,還真不習慣!”
賈環剛想到這裡,久見趙姨娘陪著一個四十多的男子走了過來。那男子中等身材,一張國字臉,身上穿著一件醬色的絲袍,頭上戴著黑色的平定四方巾,一看就是個嚴肅古板的人。
“這就是賈政了……還是要裝一裝的,別露出了馬腳!”
想到這裡,賈環用雙臂慢慢支起身子,口中含糊地說道:“有勞父親探望,孩兒早上本想去……”
賈環還沒說完,就見賈政眉頭一皺,說道:“你在病中,這早晚暫時免了吧!總是貪玩,不知騎射,哼!”
雖然賈政最後的不知騎射有訓斥賈環不知鍛煉的意思,但賈環聽了卻松了口氣――這雞毛終於拿到了,可以安心養病了!
而至於養到什麽時候,賈環心裡悠然地笑著。
同時從賈政來探望,他心裡也明白他的推測是對的――賈環在賈府是被輕視,而不是忽視!
隨後趙姨娘又噓寒問暖了一陣子,見賈環病情有起色,便安排了如意要好好伺候著,然後兩人連決而去。
其後,賈環便把雞毛當成了令箭,把小病當成了大病來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