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明白,在這個枯燥的年代,詩詞是可以給他帶來一些名聲,從‘一剪梅’的流傳就可以看出來。
但是這也只是一些虛名,前世的歷史中,李白、杜甫、柳三變等文人墨客文章名聲天下聞,但個個窮困潦倒,細思名人靠文章過好的竟一個都沒有!
而且這些虛名對經濟又用嗎,在這個時代賈環還真說不準!但他卻明白樹大招風,在賈家即將到來的風暴面前,樹大了,抗不住風,就會折斷!
另外賈環自知現在自己並沒有深厚的古文基礎,要是以後考不上舉人,那豈不是貽笑大方!
“現在我還是悶聲鋪路,科考護身的好!”
想到這裡,賈環委婉的的拒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這佳句卻不是時時刻刻都能有的!”
說罷,賈環偷偷向孫四方瞄了眼,他心裡有些慚愧——孫四方雖然粗俗,但平時對他還是不錯的!
誰知這時,賈環卻看到孫四方愕然愣了一下,隨後細細的眼睛猛的一亮,緊接著哈哈笑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真是佳句呀!三爺,這旁人是不是時時有佳句我不敢說,但你隨口能出佳句,我是信的!”
“哦?我靠!”
賈環輕輕的拍了下腦袋:“我怎麽疏忽了,這詩是陸遊寫的,這世界沒有宋元的!”
“這個,還望三爺不要推辭啊!”這次孫四方的語氣有些可憐巴巴。
“這詩會是要去的,已經答應了如意去看花燈!至於寫詞什麽的,倒是可以喝些酒,這樣就能推脫了!”想到這裡,賈環點了點頭。
中堂,側耳傾聽的如意聞言拍了拍小胸脯。
隨後賈環讓吉祥喊了韓山,讓他和鄭行商議廣告詞的事。還有就是安排鄭行的住宿,做完這些,一行人去了‘醉仙樓’
……
瓶、幾、架、櫃,琴、畫、墨、書,‘天綾記’的帳房已經被張如松徹底改造了一番,當然帳房也挪到了另一間。
琴聲叮咚,悠揚古雅,“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這詞好,曲兒也好聽!”
琴桌的東側,香爐裡點著三根檀香,嫋嫋香煙裡,朱玉初一身白熊裘皮,像雪中的精靈一般,芊芊十指在按、挑、劃、顫著。
曲畢,伸手一捂,螓首猛的抬起,一瞬間神采飛揚,“這賈環長什麽樣子呢?”
而在這時,門外想起了張如松的聲音:“郡主,我打聽到消息了。”
“哦,快進來!”聲如黃鸝。
對於‘瑞絲祥’的挑釁,朱玉初認為賈環一定有下一步的動作,而對於賈環下一步的動作,朱玉初一直在期待中,現在‘一剪梅’流出,她更加肯定!
“郡主,我從‘興必隆’掌櫃的那裡打聽到了!”張如松進屋後行著禮就開了口。
“打聽到什麽了?”朱玉初按著琴案,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張如松。
“回郡主,‘興必隆’的掌櫃說初六那印社的掌櫃韓山找過他,他把‘瑞絲祥’掌櫃找他的的事告訴韓山了!‘瑞絲祥’定在初九做承接廣告業務。”
“初九?明天?”朱玉初鳳眸猛然間一亮。
“嗯,是!估計明天就由好戲看了!”張如松也笑了起來。
“只怕不只是一場好戲吧!”
朱玉初也笑了,飛揚的鳳眸硬生生的讓她笑成了彎彎的狐狸眼,因為她想到了十五元宵,想到了兩人的才名,以及各自背後的勢力——皇族貴胄知道的事情總是多一些!
“一定要來呀……”
……
初九,
旭日東升,謝府亭台水榭,疊石理水,小閣臨流,頗具南方園林色彩。 實際上謝思賢之父謝俊不僅是內閣首輔,即內閣首席大學士,相當於宰相,更是浙黨浙商的代表,所以其府第具有南方色彩也就不足為奇了。
謝府東跨院,水上暖閣內,炭火通紅,煦暖如春。暖閣後牆是一個大紫檀木扇,扇面是一幅嫦娥奔月圖,扇下,謝思賢廣袖長袍,青絲束帶,白衣如流。
在他左下方,葉齊標玄衣如墨,俊逸瀟灑;右下方則是左攀鬥,紅袍如染。
他們三人具是浙江福建一帶人,又都中了秀才,有些文名,京都人稱閩浙三俊,今天他們聚在一起卻是商討元宵詩會的事的,兩人各帶了詩文。
所以,雖然謝思賢很想知道今天傳單發放的效果,但也不能過去——畢竟名聲事大,他可不想被別人比下去!
三張宣紙鋪在琴案上,以宣紙為中心,三人頭像鴨子似的擠向了一點。
良久,葉齊標抬起頭來,謂然歎道:“雲光天漢遠,池邊酥草青,此兩句由天而地,時空流轉,用詞古雅,道玄兄隻此兩句便勝我兩人多矣, 這元宵詩魁非你莫屬了!事後必得世人傳唱呀!”
這兩句是謝思賢模擬古句‘青青河畔草’而作,又加入了新意,做完後他自感如老樹新枝,別有一番味道,所以也頗為自得。但聽了葉齊標的話,他依然拱了拱手,自謙道:“惟庸熊過獎了,這句卻是我偶爾得之。”
話雖然謙遜,但見葉齊標自愧不如,話音裡還是帶出那麽一點洋洋自得。
而左攀鬥卻是性格比較耿直,他一雙劍眉一蹙,說道:“道玄兄這詞自然比我等好上很多,只是我自覺還比不上那‘一剪梅’。這‘一剪梅’據說是榮國府庶子賈環所作,但又有傳聞說他自認不是……”
說道這裡,左攀鬥向謝思賢微微笑了一下,繼續說道:“另外聽說此子在經濟上多有謀略,那什麽傳單、商訊就是他搞出來的,我也聽說道玄兄和他試過手,,道玄兄,你感覺他能寫出這‘一剪梅’否,我們唐唐讀書之人,正經路子,可別被他一個勳貴子弟比下去了!”
聽了左攀鬥之言,謝思賢臉色一暗,這‘一剪梅’正是他感覺最糟心之處,他向來以經濟文章自詡,雖然在經濟上他也自覺暫時落在下風,但他感覺以他那‘挖牆腳’的戰術,還是可以和賈環達成平手的!
至於在文章上,起先他認為賈環不過是一勳貴子弟,仗著祖宗余蔭,混個學名而已,至於真才實學,他只能‘呵呵’了!
但‘一剪梅’其詞一出,雖然賈環說不是他所作,但想到賈環在商場上的行事,不知為何,謝思賢還是有些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