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潛在心裡的異世的孤獨在醉後有了反應,朦朦朧朧裡,賈環做了個夢,他夢到了前女友盈盈,那個喜歡穿漢服的女孩,正坐在瑤琴前,他奔了過去……
可忽然間晴空一聲霹靂,一箭射來,眼前一切化為虛無,賈環一痛,茫然的抬起頭,
高空的煙花散亂如雨,煙花之外的星辰卻是深邃廖遠、孤懸天外,賈環怔了一下,突然感到一種亙古無情的冰寒!
而在垂首間,擂台裡,紅燈紗影上,賈環突然發現一個窈窕婀娜向人影,鵝頸修身,雲髻高挽,正緩緩向他走來……
人群的竊竊聲己傳到了李詩詩的耳中,她對賈環也感到好奇,不論是報紙還是‘一剪梅’,當然她最好奇的還是‘一剪梅’的曲譜。她歌舞雙絕,自然精通音律,當日一唱之下立刻感覺出了這首‘一剪梅’曲調的不同,和她所唱的‘一剪梅’詞牌相比,她們所唱的古板拘泥,賈環所唱的卻自由隨意。
“什麽樣的人能譜出這樣的曲兒、”
這位傾國傾城站了起來,走向薄紗,從兩塊相連的紗縫裡探出了一隻美目……
“盈盈?”
紗縫裡那雙明亮的、似曾相識的眼睛像是一朵白亮的火焰,瞬間讓賈環在冰寒中感到一股溫暖,他扶著桌子站了起來……
“盈盈?!他怎麽知道我的閨名?”
站在賈環身邊,朱玉初愕然愣了一下,而在這時,卻聽到東邊的薄紗後面傳來重重的一聲咳嗦,緊接著就聽到沈士周清朗的聲音:“現在我宣布今年詩會詩詞以謝思賢謝公子所做‘生查子’最佳,‘雲光天漢遠,池邊酥草青’此兩句天地流轉……”
沈士周聲音雖然清朗,州人也都側耳靜聽,整個場面頓時鴉雀無聲。但現在朱玉初卻聽不下去了,因為她看到賈環正腳步踉蹌的往擂台而去。
“他,他要幹什麽?”
朱玉初又是一怔,但看到賈環直勾勾的眼睛,她好像明白了什麽。
“登徒子!”
朱玉初心裡罵了一聲,但隨即眼珠一轉,計上心來。於是她上前一下拉住了賈環的袖子,同時說道:“你不能上去!只有寫了詞才能上去。”
孫四方這是也發現了賈環的異常,急忙跑到了賈環的身邊,同時對朱玉初心存感激——那是歌舞之所,這要是是上去了,這麽多達官顯貴、浩蕩士子,這個樣子上去,別的不說,出糗真是沒沒邊際了。
而渾渾噩噩之間,賈環好像感覺有人阻止,他不禁醉眼朦朧的問道:“只有做了詞才能上去?”
“嗯!”
朱玉初使勁的點了點頭,眼睛靈光閃閃,唇邊已掛上淺淺的微笑——這戲成不成總要在努力一把,而且醉酒之人最好騙了!
孫四方聽了一呆,雖然賈環作詞也是他所願,但他卻感覺這程序上有些不對。
而在此時,‘嘭!‘遠處的天空再次灑滿了花雨,搖曳的紅燈裡,灰白的月光下,薄紗飛揚,婀娜的身影時隱時現,紗縫裡的眼睛時幽時明……昨日良宵仿佛又在眼前:月下的呢喃,煙花裡的祝願,詩墨詞曲間的笑顏……賈環變得迫不及待起來。
“詞?”
懵懂之間賈環低語一聲,此情此景,驀地讓他想起了和前女友經常談論的一首詞。
“我說,你寫!”。
“啊!好好好!”朱玉初微微一愣,隨即螓首頻頻點著,眉宇展笑,直飛天際。
“這個樣子還要作詞,真是色迷心竅!當自己是李白呢!”近旁的謝思賢聽了冷冷而笑,
並隨手將身邊的紙筆推到了案邊——賈環既然自願出醜,他並不介意助力一把! 而因為在前排,賈環和朱玉初的聲音打擾了沈士周的講話,沈士周眉頭一皺,停了下來,他也從人群的議論中認識了賈環,他倒也好奇賈環在狀態下怎麽寫詞。
而寶玉聽了卻是心裡冷笑,但三春、黛玉等則是有些忐忑了,當然感覺最不好的卻是賈政,“回去吧一定要打死他,這敗壞門風的孽障!”想著想著他的臉色漸漸變得鐵青。
眾位士子也都矚目瞧著,一時間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賈環的身上。當然,唯一的例外是福王,他揉了揉腫腫的眼睛,望著賈環身邊輕靈飛揚。如精靈般雪白的人兒,“哦,這不是盈兒嗎!這丫頭!“不知為何福王厚厚的嘴角邊露出了一抹寵溺的微笑。
就在這時,他聽到朱玉初說道:“我準備好了,你說吧。“
隨著這句話,所有人都側起了耳朵。
而在這時就見賈環踉蹌了一下,隨即念到:“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
聽到這句詞,眾人只是微微一愣,這句只是描寫煙花燃放場景,實際是寫實,要說不同也只是有些想象,寫出了東風,沒催百花開,先催煙花開而已!
但此句瑰麗,也頗具大氣,一般人很難寫出如此大開大闔,謝俊、沈士周等皓首窮經、博學多才,自然能聽的出來,他們沒想到賈環在這種狀態下還能寫出這樣的詞,都不禁捋了捋胡須,道了聲:“好。”
賈政聽了也是一愣,他雖然不飽學,但也有一些品鑒的能力,他也覺得這開篇不錯,又看到沈士周等點後,心裡突然有了些欣喜,那怒氣也就少了些。
但謝思賢聽了心裡卻是猛的一揪……而在這時,卻聽賈環繼續念到:“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娥兒雪柳黃金鏤,笑語盈盈暗香去……“
讀到這裡,被涼風一嗆,賈環打了個嗝,趔趄著身子,扶著案子, 停了下來。
這詞寫到這裡,雖然無甚特別之處,但是從煙花到寶馬雕車再到霧鬢雲鬟的美女,卻是道盡了元宵難以言喻的的熱鬧,寫盡了世間繁華,花團錦簇的感覺迎面撲來。
“這詞好,極盡繁華!“
“有點意思,我卻是寫不出來!“
“比謝思賢的要好些!“
……
人群議論了起來,謝俊、沈士周等也微微點頭,但他倆心裡卻是另一番滋味,這詞寫到這裡,謝俊已經感覺出來了,謝思賢那首是萬萬比不上的!“不想今年竟然被這些祿蠹贏了一回!”謝俊看了賈環一眼,意思莫名。
而沈士周卻在同樣的感歎之余,又有些尷尬——這才剛宣布完謝思賢為第一名,竟出現這么蛾子!
當然欣喜若狂的還是有很多的,比如水溶、賈政、王子騰等為首的勳貴,隻覺以往的悶氣一掃而空,看著而賈環搖搖晃晃的醉態,他們竟從中感覺出了一種名士風流的東西。
當然驚喜的還有三春、黛玉、朱玉初,不過她們的‘喜’點也不同。三春是早知會如此的,只是沒想到賈環在醉中還會如此驚豔;而黛玉在有同樣的心思的同時,卻又有一種旗開得勝的感覺。
不過有高興地,就有不高興的,在賈環停頓的那一刻,刹那間臉色鐵青,望著賈環目光幽幽如毒蛇;而寶玉玉白的圓臉也頓時蒙上了一層灰色。
“下句呢?下句呢?快說!”
驚喜之余,朱玉初催促著,她沒想到這場大戲竟然這麽出現!當然她不希望自己主導的戲半途而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