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初雖然穿著男袍,但她畢竟是女孩子,聲音清脆,瞬間貫穿了全場。聽到她的叫聲,所有人停止了議論,場面靜了下來。但這時誰也不會細察她是男是女了。
“他下句會是什麽呢?”幾乎所有人都這麽想著。
而在這時,卻見賈環直愣愣的瞧著擂台上,紅娟裡凸出的人影,喃喃的說道:“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賈環讀完,便蹣跚著向擂台爬去。
而在他讀完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愣了,場面一片死寂。
這最後一句是升華,是歷盡繁華後的升華!是在繁華中發現自己的初心!
人誰沒有個追求呢!特別是在場的,不是士子,就是達官顯貴,他們更是有追求的,有的為名。有的為官,有的為國;雖然初心不同,但聽後,都有一種醐醍灌頂的感覺,有的嗟歎歲月蹉跎;有的羞愧紅塵忘我;有的愧歎自己意志不堅;而年輕點的卻視這‘繁華’為磨難,認為只要不該初心,終將有成,心情立刻變得澎湃……
良久,薄娟飄舞裡,謝俊長歎一聲,說道:“此詞由繁而簡,道出人生境界,元宵詩詞雖多,但此詞己佔一席之地,這次詩會當以此詞為首!”
這話謝俊不得不說,其時,他與沈士周、周賓雖然貴為大學士,但此等場合要是不來,一來各派群龍無首;二來卻也顯得不禮賢下士,所以必須得來。
但來了就要賞析一下,要不說中幾點,眾士子會以為你沒能力!賈環己在謝思賢之上,這話由他來說最好,最能顯他文才氣度,好暗中扳回一點閩浙士子的顏面,雖然謝俊也明白自己兒子的心思,但此情此景,最好的辦法就是親自打臉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呆了呆,沒想到謝俊會親自認定賈環這首為第一,他可不僅僅是首席內閣大學士,更是閩浙一帶士子的代表,謝思賢的爹爹!
他這話是自認了閩浙才子不如勳貴世家,因此此話一出,水溶、王子騰、賈政等俱是喜笑顏開。
而劉牧更是對賈政拱了拱手說道:“世兄竟有如此佳兒!三五年內一個生員是跑不了的!世兄真是詩書傳家呀!”
他和賈政交好,熟知榮寧二府情況,知道賈環尚是童生,雖然由此詞可見賈環才情,但考秀才卻和做學問一般,非短時可成,有人皓首白發尚考不中,賈政自身便不是,三五年實在是抬舉賈環了!
“世兄謬讚了,此子還需打磨幾年!”賈政撫須而笑,心中卻洋洋自得,至於剛才的那些怒氣早跑到瓜窪國去了。
而聽了謝俊的話,人群又開始議論起來:“謝學士好氣度,不愧是大學士”
“不過這詞寫的也真好!”
“嗯!這賈環好才情,醉中竟寫出此等文章!”
……
議論聲裡謝思賢感覺胸口像是被重錘砸了一下;寶玉是心如針扎;黛玉的目光卻是幽明難測;而朱玉初聽了卻有些淡淡的驚喜——她沒想到如此賈環平凡的而外表下,竟有如此驚人的才情,竟能得到謝俊的誇獎!
當然驚喜的還有三春和孫四方,三春是真的為賈環高興,而孫四方則是預感到了能得到美人招待。
看著薄紗後的朦朧人影,孫四方逐漸熱血澎湃,但突然間他‘咦’了一聲,細細的眼睛擴大到了最大的限度——他赫然發現賈環正歪歪斜斜的往薄紗走去。
“他是啥時上去的,他要幹什麽?”孫四方疑惑著。
其實詞不詞的孫四方不懂,
剛才他的精神全被薄紗後的人影吸引住了,根本沒注意賈環;而其余人包括朱玉初都被那最後一句詞所震驚,賈環十二歲的身體,又幼小,所以反倒沒人注意。 而在這時,賈環接下來的動作卻讓孫四方大吃了一驚,只見賈環來到薄紗前,對著薄紗裡朦朧而又窈窕的身影,腰像折斷似得,猛的一彎,同時雙手伸出……
“他怎麽這樣……麻煩了!”
在賈環念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李詩詩也被震驚了,她嘴裡念叨著‘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越是咀嚼,便越覺得余味雋永。
當聽到謝俊的稱讚後,李詩詩真想立刻把它唱出來,當然這得得到賈環的同意,‘這人真是個才子!不如回頭像他請教請教!“她心裡想著,一雙冷清的眼睛變得熾熱,也抬了起來。
而在這時,透過薄紗,她赫然發現賈環竟然走到了台中,而且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她,蹣跚這額向她走來。
“他怎麽上來了?難道他認識我?我本來來想請他呢……只是這上來的不是時候!”第一次,李詩詩心裡升起竊竊蜜意,萬般溫柔。
誰知這時,她赫然發現賈環走到她跟前,竟然腰一彎,神這雙手要來抱她。她本是青館人,平時只是談談詩,唱唱曲之類的,何嘗經過這種事情,當下‘啊’的大叫了一聲,像靈兔一般跳脫了,同時心裡驚駭著:這人如此才情,卻如此輕狂!
但更令她驚駭的卻是,賈環別扭著身子,竟然甩開了薄紗,緊追而來,她的後面卻是坐滿了各樓各院的頭牌,她隻好向擂台中間跑去。
而賈環醉醺醺的樣子,立刻引起了各位頭牌的尖叫……
擂台下的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再次震撼,“如此才情,竟如此輕狂!”成了眾人共同的心聲;但隨即眾人就被賈環東一頭、西一頭、撲蝶似的醉態引得哄然大笑。黛玉更是掩唇竊笑,身體輕顫,萬般輕憐搖落;而朱玉初在大笑之後,哼哼了兩聲。
當然,還有一人始終沒笑,那就是賈政,“這孽障,這孽障!,哼哼!”賈政氣的語無倫次,但卻不像剛才暴烈了。而他旁邊的劉牧卻笑著說道:“才子風流,隻當如是!”
賈政:“……”
而在恍恍惚惚之中,賈環感覺眼前的女孩像是前女友盈盈,又好像不是;意識朦朧裡,他聽到了女孩的尖叫聲,而紅燈在風中搖曳著,在擂台上灑下流動的光影,猶如KTV房間裡的閃光燈……
狂歌勁舞!賈環感覺好像是又回到了從前,又身在其中。
前世的失意,李詩詩的躲閃,女友的永不能相見,異世的孤寂、壓抑,在這一刻爆發……
“音樂、音樂!”賈環狂叫著,順手奪過了一個歌女的琵琶……
李思思已經躲到了東側,她何嘗這麽狼狽過,眼中怒氣熾燃,要是沒有人,她此刻早已上前給賈環一頓真功夫!
而這時賈環瘋狂的喊叫卻讓她冷靜了一下,“他喊音樂是什麽意思……怎麽奪了琵琶?”
她正疑惑,而在下一刻,她就看到賈環斜抱著琵琶,身子往後一歪……
“他要跌倒!”
李詩詩微微一驚,誰知這時,賈環卻肚子一挺,腰一弓,上身一探,整個身子像扭了十八個彎的樹枝,卻也站住了腳。
同時又見他信手在琵琶上一彈,口中卻大吼了一聲:“我曾經問個不休,你何時跟我走!可你總是笑呀,一無所有……”
“這是詞嗎?”李詩詩雪腮上升起一抹紅暈,隻覺此詞形如白話,自由隨意,卻偏偏合著音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