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的搖搖頭，陸綾坐在輪椅上，抱著腦袋懊惱，甚至想要抽自己一頓。

軟弱已經足夠丟人了，現在居然又開始懷念從前……

其實最打擊人的不是輸了，而是她明明很強，陸綾知道的自己很強……可是卻輸了，而且是輸在極其幼稚的地方。

大概讓一個智商有問題的女孩子上也就是這樣吧……而她可是一直被誇讚聰慧的。

就好像剛才面對沈歸的時候，她明明可以不要急著釋放寒冰咒，用靈氣先捕捉她的方位，在確定對方進入她的攻擊范圍再開始進攻……那樣的話她根本就不需要和沈歸進行危險的近身戰了。

這樣的她如果被師妹知道了，一定會失望吧，畢竟師妹一直教導她要堅強。

要堅強。

陸綾深呼吸。

繼續往前走才行。

先生說過的，不能妄自菲薄，她是有能力的，缺少的只是經驗……只是經驗……

這樣的她進步是很快的，所有人都相信她。

而陸綾到現在修煉的時日不足自己年齡的十之一二，能有這樣的實力已經是很努力了。

已經很努力了。

她當然也想要變得更好……但是，路要一步一步的走，戰力、修為都不是一句話就可以得到的……背後需要付出的汗水有很多，她明白。

她沒有沈師姐付出的多，那麽……不是她的對手又有什麽好奇怪的。

深呼吸。

眼前的事情是……先贏了沈歸……完成第一個挑戰才行，後面還有徐師姐呢。

成長都是一個過程，無論是誰都是這樣過來的。

陸綾小手拍拍臉頰，振作精神，湛藍色手鐲微微晃動著。

這一次我應該可以贏吧。

這麽想。

畢竟沈歸的套路她都摸的差不多了，經歷了三次失敗，第四次總該贏了。

事不過三。

想著，陸綾重新選擇了對手，進入了秘境。

放松身體沒有抵抗空間的變化，陸綾坐著輪椅重新出現在幻境中……可是接下來看到的卻讓陸綾震驚。

這裡……

是哪?

擂台呢?

只見她輪椅下面是濃鬱的花草，身旁是一個個參天巨木，巨大樹蔭密不透風，只有斑駁陽光在草地上搖曳。

那綠瑩青草足足有她輪椅那麽高，陸綾一伸手就可以觸摸到那些許青色。

那些青綠色隨著風攤入了她的長裙，邊角的鋸齒給陸綾此時的身軀帶來了一些壓抑的痛苦。

遠古樹林，白天，樹木叢生……

這是陸綾第一時間得到的信息。

在這樣的環境中，她想要驅動輪椅都十分的吃力，身體無法用力的陸綾只能使用靈力搬運自己的身體，在空氣中靜靜懸浮著，看著周圍那完全陌生的環境。

密林，周圍根本就沒有路。

倒是和九峰的樹林有些許相似，但是要更加的緊密，視野環境極其的差。

為什麽會這個樣子……

陸綾思考之後，明悟了。

是隨機的結果。

這秘境本來就是除了對手不變，情況、環境、靈氣程度都是會變化的，而前兩次都匹配到擂台只是運氣好。

其實不是運氣好。

這是靈山給陸綾的新手教程，手冊本來有寫的，不過後來被東方憐人拿下去了——沒什麽其他的含義，只是不想讓陸綾有一種被看輕的感覺。

所以，連著兩次擂台是在比較友好的情況下給陸綾一個適應的機會，包括之後的徐徐也是一樣，畢竟一開始就隨機秘境的話，如果隨機到太難的就容易打擊小姑娘的自信心……

而沒人想到的是，陸綾在新手教程裡就已經被打擊的夠嗆了。

而這一次才是真正的完全隨機。

陸綾顯然並沒有反映過來，還在空氣中飄著呢。

【嗯……應該是隨機秘境沒錯了，不過沈師姐在哪裡呢?不是要擊敗她嗎?那麽是以什麽樣的姿態……】陸綾四處張望著。

是什麽樣方式的比試陸綾不是很清楚，手冊上只是寫了，無論怎麽樣的秘境只要將對手擊敗或者擊殺就算是通關……其他的都沒寫。

可能是擂台，也可能是別的什麽情況。

陸綾左看看右看看……四周都是樹木，一片旺盛的綠意中偶爾有幾朵鮮紅冒出來，高聳的樹木上沒有鳥鳴，有的只是一片寂靜。

陸綾完全沒有發現沈歸的影子，這裡的樹林太茂密了，十分影響視野。

那麽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先找到沈歸……

用肉眼看?

那肯定是不行的……得想個辦法……

陸綾重新落在地上，輕輕閉上眼睛。

她能感覺到這個環境中的空間力量正在慢慢減弱，不可能給她太長時間去和沈歸周旋，也就是說，沈歸很有可能就在她身邊。

而陸綾還不會調動自己的神識，所以只能依賴體內的寒氣，讓寒氣成為她的眼睛。

一陣陣波紋從陸綾周身散發出去。

【嗯?這是……】

陸綾剛剛采取行動，就感覺到了一股異樣的寒氣就待在她身後很近的地方，而且在緩緩向她靠近，而就在她一個愣神的時間，寒氣已經摸到了她的身後。

寒氣?

是精靈嗎……

等等。

陸綾突然警惕起來。

不是精靈。

這裡是幻境，理論上唯一存在的就只有沈歸的幻影，而沈歸就是冰屬性的存在，所以……在自己眼裡她是寒氣。

那麽問題來了。

沈歸為什麽要偷偷接近她。

陸綾只能想到一個可能，而當她瞬間取出玄冰劍的時候，已經晚了，胸口一涼……陸綾胸前出現了一截染血的劍尖，漆黑如墨的歸來劍染上了鮮紅，好像這才是它本來的樣子。

“咳……”陸綾想要說話，卻只能發出沙啞的聲音，口中盡是血腥的氣味。

一股劍氣正在迅速破壞她的身體。

陸綾用盡全身的力氣偏過頭，看到的是一個短發少女，臉色冷漠如霜，那漆黑如同珍珠的眸子中全部是殺意……除了殺意一無所有。

她要殺了她。

陸綾現在知道這是什麽樣的場景了……是要她和沈歸生死相搏，而且很明顯，這一次她的身份設定並不是沈歸的師妹，而是她的敵人，一個連話都不用說的敵人。

“嗤。”利劍從身體中拔出，伴隨著鮮紅從陸綾體內迸發，生機逐漸消去。

沈歸看也不看馬上要死亡的陸綾，看著自己的歸來劍，眉頭凝成了一條線。

劍上是陸綾的血液……心頭血。

只見墨色長劍上的鮮血迅速蒸發，同時被蒸發的還有歸來劍的劍刃，血液如同可怕的毒藥，數秒過後，歸來劍從漆黑完全變成蒼藍的冰塊，輕輕一抖就化為寒氣消散在天地間。

陸綾最後看到的是沈歸那不可置信和心疼的眼神。

當然不是心疼她，而是心疼劍。

一起都結束了。

……

……

陸綾重新醒過來，大口的喘著粗氣……幻境真的是厲害，剛剛心臟被洞穿之後，靈路的痛楚互相疊加糾纏，她幾乎是一瞬間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回到秘境中之後，一切都好像沒有發生過。

【又輸了……】

陸綾苦笑。

反省。

是她天真了……明明知道兩人是對手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警惕，以後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這樣了。

其實這也是習慣的力量，她被剛才那兩次溫和的沈歸給麻痹了，現在仔細想來，即便是在那樣和諧的場景中，沈歸本質上還是她的敵人……

太大意了。

第四次了。

【系統，你給的難度是極難，是不是早就預料到這一天了?】陸綾問道。

【……】

系統沒有說話。

陸綾也沒有再呼喚它了，她只是發個牢騷……在這種接二連三被打擊的情況，不說幾句話一直憋著真的會很傷。

不過這一次的失敗陸綾並沒有很氣餒，因為之前的比這一次還要慘……只是大意馬虎了而已。

就像小學生做題目沒有幾個是真的不會，就是容易馬虎，所以拿不到滿分……但是陸綾並不會輕視這個問題，因為真正將這些孩子的差距大幅度拉開的，正是細心。

對待每一件事都認真……這才是成為一個優秀的人所必備的特質。

反省。

重新開始。

陸綾打起了鬥志。

陸綾開始努力，精神振作，態度好的不得了，看起來……就像回光返照一樣。

有的人就是什麽都懂，但是就是做不到。

想法是好的，但是真正實施起來的時候，被消磨的是人的耐心和信心……而這二者陸綾全部都有。

信心和耐心——本來是都有的。

但是自從被拋棄了之後，信心……她就已經失去了。

失去了對自己的信心。

這樣一來，愈戰愈勇是不可能出現在陸綾身上的……過不去這個坎，她說不定就會放棄。

……

……

……

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陸綾的神情逐漸從振作變得萎靡，雖然說不上頹廢，但是仔細看的話，她的眉間已經在微微顫抖。

甚至都壓製不住那天癸帶來的痛楚了。

女孩子在這些時日中，本來從身體到精神上都是十分敏感的。

……

陸綾坐在輪椅上，手中緊緊握著銀色的七月七，白皙玉手上的是猙獰的青筋，而眼前……一柄漆黑墨劍用劍格擋住了她的進攻，七月七和歸來劍架在一起，七月七刺穿了前方短發少女的左肩，而歸來劍的劍刃，卻又一次穿透了她的心臟。

七月七，鵲橋會，和歸來劍觸碰在一起就好像在暗示著什麽，但是陸綾已經沒有心念去思考了。

她看到了沈歸那不屑的神情。

從許久之前，她的狀態下滑之後，沈歸擊殺她的速度越來越快，同時……似乎是不屑自己的對手是這樣弱小的人。

一陣恍惚之後，陸綾回到秘境中，一臉的麻木。

這是第幾次了?

不知道……

應該有幾十次了吧……

陸綾連時間過了多久都不知道，只知道她一直在送。

最開始的時候還好，有幾次差點就贏了……但是越往後陸綾越發現，她永遠都差一點能贏，而沈歸……永遠都比她強一點。

就一點點。

她能感覺自己的戰鬥經驗在飛速增加，但是永遠都差一點。

這樣的感覺說不上絕望，但是卻讓陸綾的心情不斷的累計失落感。

【不出所料……又輸了呢。】

陸綾重複著機械性的動作，去點擊沈歸的頭像，無盡的被擊殺【輪回】中，陸綾似乎都不會舉一反三了……因為那樣做沒有意義。

反正贏不了。

但是陸綾懈怠，她的身體卻沒有懈怠，她本能的在不斷學習著，但是因為主人的信心喪失而無法發揮，所以……陸綾的表現越來越差。

她其實可以用一些卑劣的方法去贏的……比如用自己的寒毒，但是那樣一來，陸綾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那才是真的無法挽回了，至少對現在的陸綾來說，各方面都強過對方還贏不了甚至用手段……那樣的她就算師妹回來了，恐怕也會立刻拋棄她。

生死戰，她也不用。

對手是那個沈師姐啊……又不是什麽……不認識的人。

所以她依舊在努力，縱然一臉麻木，但是仍然在努力。

努力的人縱然失敗了，也是不該被輕視的。

一分鍾後。

陸綾帶著一身傷痕和更加疲憊的精神狀態回到了秘境中，秘境補充了她的消耗，但是卻無法撫平她精神上的疲憊。

疾風知勁草。

她……還不夠。

陸綾現在才明白自己一開始對沈歸有多麽輕視，那樣的自己天真的可怕，要知道擂台和真正的生死戰是完全不同的，在那樣的戰場中，沈歸的經驗要遠遠超過她，對方會利用環境、天氣、甚至是陸綾自己的狀態化為對付她的武器……

這都是和徐徐一起練出來的。

這時候的沈歸雖然還沒有去天光墟真正接受鮮血的洗禮，但是……有徐徐作為磨刀石，身經百戰的她遠遠不是陸綾可以追的上的。

輸了。

而且是在這一次的隨機場景對她比較友好的情況下輸了，在一望無際的冰原上，沈歸雖然也是冰屬性，但是遠遠比不上她，那裡是陸綾的主場。

中間被算計就不說了，總之就是輸了，而且到死的時候都沒有察覺到沈歸在哪裡。

習慣了。

陸綾繼續點開面板……

這個輪回似乎是無法停止了。

……

……

陸綾消失之後，一個影子從暗中走出來，心疼看著她。

這不是像沈歸那樣因為劍，而是在心疼陸綾。

都是我的錯。

都是我的錯。

我應該做點什麽……

必須要做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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