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綾突然的發呆是沈歸也沒有料到的，眼看著，她就要衝進冰陣了，陸綾卻依舊在那裡愣著。

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啊。

現在的沈歸的一切都是以當年靈山記載的沈歸的行動模式而映射的幻影，所以……沈歸在陣前停下了腳步，無奈的看著陸綾。

說實話，如果是以後的沈歸絕對不會和陸綾玩這些花裡胡哨的，她發現了陸綾不能堅持之後，絕對會等到陸綾自己堅持不住再讓她潰敗，對於日後的沈歸來說，讓自家姑娘知道什麽慘敗以及懂得敬畏也是很重要的課程。

但是現在的沈歸顯然還是很溫柔的。

她在看到陸綾黯然的眼神之後，無奈歎息，便想要直接衝一波……讓陸綾感覺到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

這是沈歸的柔軟。

反正她覺得陸綾還差得遠，都能贏，沒有必要太欺負人。

但是沈歸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陸綾居然在那裡愣住了。

這還是在擂台啊……

這樣的小師妹日後可怎麽辦呀。

如果可能的話，她真的不想褻瀆自己和徐徐從小打到大的擂台……但是沈歸還是停了下來。

“小師妹?回神了。”沈歸朗聲道。

陸綾一顫，冰錐如雨花從天而降，沈歸見狀，輕輕後退，閃避著高空落物，她嚴肅的看著陸綾:“小師妹，這還是在擂台呢……你屁股癢了?還敢走神?”

“……”陸綾看著沈歸的樣子，有些不知所措，隨後……在空中打下一行彈幕。

【師姐，為什麽……】

這是在讓自己嗎。

陸綾的心情很不好。

不僅沒有任何的高興，相反的……差到了極點。

這只是幻境。

對方只是沈師姐合魄境的幻影，卻將她逼到了這個地步。

在自己必輸的情況下，強行要給她機會……這麽明顯的相讓舉動，陸綾又不傻，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而沈歸這樣的舉動，自然是沒有考慮到小丫頭的自尊心的。

尤其是現在的陸綾又是那麽敏感。

陸綾當然知道，自尊是要有實力相匹配的……所以，她那麽瘋狂的追求實力……

別忘了，系統判定她是有百分之百的機會可以擊敗沈歸，但是陸綾……對自己很失望。

信心在逐漸喪失。

沈歸簡單的舉動，卻讓小姑娘內心那看似堅不可摧的牆瞬間崩塌，仔細看的話，陸綾下唇都在微微顫抖。

她……有些堅持不住了。

陸綾微微低頭，劉海落下遮住側面的眸子。

這樣的她……這樣擁有著絕對優勢的她面對各方面都遠遜於她的幻影，拿出了全部實力還是潰敗……甚至還要對方放水……

這樣的我……

真的能夠變成師妹想要看到的，那樣優秀的人嗎?

不可能吧……

不可能的。

絕對做不到的。

她是時候該仔細思考了。

真的做不到。

我做不到……

這段時間積攢的壓力終於是爆發出了一小節。

這時候的陸綾需要一個人的鼓勵……這種情況以前不是沒有出現過，在最開始學習說話的時候，她也氣餒過，但是在柳扶風的鼓勵下堅持住了。

而現在……她是一個人，師妹是不可能出現的。

不過好在這一次只是情緒的小幅度爆發，陸綾很快調整好了情緒，陸綾吸了吸鼻子，看著沈歸。

沈歸有些擔心陸綾，關心道:“師妹你剛才怎麽了?沒事吧……果然支撐這麽多的冰法會有負擔，如果是這樣，那今天最好還是到此為止吧。”

【沒事。】陸綾搖搖頭，

此時因為她剛才的小崩潰，天空中的冰錐掉下半數，不過這樣反而給陸綾減輕了壓力，控制半數的冰錐她顯然輕松了許多。【師姐，為什麽。】

“啊，你還在糾結這個問題啊。”沈歸撓了撓頭，露出了麻煩的神情。

早知道這丫頭那麽較真，她剛剛就乾淨利落的擊敗她然後再好好教訓她了。

可是李師告訴她要愛護家裡的小姑娘，那都是靈山的未來……

無奈。

只能慣著陸綾。

“為什麽，可不是單純的讓著你，嘛……有這個原因就是了。”沈歸不會說謊，所以如實道:“其實我對你的實力還是有些感興趣的，想知道你能夠做到什麽地步，以及……這冰錐能不能傷到我。”

這是實話。

如果是現實，沈歸本應該懷疑陸綾的身份她沒有見過，但是現在一切都那麽順理成章。

她好戰……

自然是興奮的。

雖然是陸綾的失誤，但是沈歸不想看到陸綾黯然的眼神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喜歡贏得堂堂正正，雖然在天光墟的沈歸為了勝利可以不擇手段，但是現在還是少女的她想要贏得漂亮，無論是對誰。

……

陸綾聽到沈歸的話，稍稍怔了一下。

師姐……說的是實話。

如果是其他人這麽說陸綾還真的不一定信，但是如果是沈歸的話，她信。

師姐更多的是想要見識一下她的力量，而不是單純的讓著她……這讓陸綾心裡稍稍輕松了一些……

【那……我們繼續吧。】陸綾道。

“繼續?你沒關系嗎?”沈歸皺眉，她雖然對陸綾的實力感興趣，但是……還是更擔心小丫頭的身體狀況。

【沒關系，少了一半之後，我反而輕松了。】陸綾道。

“是嗎?”沈歸抬頭，此時天上的冰錐只剩下了一半，雖然依舊可怕，但是已經不像之前那樣沒有縫隙的鋪天蓋地了……如果是之前，沈歸覺得不是說沒有通過的可能，只是可能性不大，而現在的話……只要閃避的得當，還是機會還是挺大的。

“好。”

那就這樣開始吧。

沈歸退後，舉手，倒計時五秒。

陸綾也做好了準備。

時間結束。

比試開始。

……

……

炫光、碰撞、殘影、漆黑……所有的一切混在一起。

明明是兩個人，但是眼前一切都是沈歸的個人秀。

一分鍾後。

漆黑的劍刃橫在陸綾的眸子前，幾乎貼上了她那銀色的眸子……但是陸綾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我輸了。】陸綾放下七月七，坦然道。

是的，輸了……而且這一次輸的是心服口服，被近身之後，她完全不是沈歸的對手，雖然相比於上一次有了進步，也用瓊華劍術傷到了沈歸，還摸清楚了沈歸的路數，但是輸了就是輸了。

“進步很大。”沈歸放下摸劍，大口呼吸著，顯然這一次的她贏得一點也不輕松。

道袍四處都有破損，手臂、腿上都有血痕，傷口泛著冰渣……這都是被寒冰咒傷到的，好在只是皮外傷，隨便一道傷口深入一些，到時候寒毒入體她都會輸掉……

但是沈歸偏偏躲過了每一道致命的傷害，最顯然的就是她臉頰的傷口，只差一點她就被陸綾給重傷了。

也許是因為陸綾很讓她滿意，沈歸臉色溫柔了很多。

“如果是一開始的話，這寒冰陣我還真的衝不過來，地刺真的是很麻煩，但是……很刺激。”沈歸笑著道:“而且，小師妹你的進步很大啊，這一次居然可以應對我的基礎劍術了，做的很不錯。”

說完，沈歸想要去摸摸陸綾的腦袋，但是看著小丫頭沉默的樣子，最終還是放棄了。

【師姐，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贏。】陸綾抬頭，倔強的道。

她在努力。

她的信心已經受到了打擊……但是沈歸這一次的衝陣，又給了她些許勇氣……也許，她可以做到。

陸綾這樣暗示自己。

矛盾的小姑娘勇氣的來源是因為她……想要變成師妹期待的樣子。

沈歸聞言一愣。

倒是點點頭，這倒是……實話。

“我相信，如果是小師妹你的話，下一次我可能真的不是你的對手了，真想讓徐師姐你看看你……”

沈歸不喜歡認輸，不然也不會和徐徐一直攀比著到現在……但是陸綾，她服氣。

對方的年齡比她小，無論從靈力存量、劍法、咒法上都遠遠超過她，唯一不足的是經驗……雖說經驗才是致命的東西，但是陸綾卻表現出了超凡的學習和舉一反三的能力。

上一次的時候，她可以輕松的將陸綾解決，而這一次……她在近身戰的時候，差點就被陸綾那招銀落給擊中了，別看她闖過寒冰陣很困難，靈力消耗也很大……但是真正貼身之後，她的反應能力和敏捷比之沒有受傷的時候要強上一個檔次。

李竹子也說過，受了傷的沈歸才是最強的狀態，這一點徐徐也深有體會……受了傷才有可能致死，而遊走在生死邊緣的人是最可怕的。

但是這樣的沈歸卻沒有在第一時間內將陸綾解決掉。

“小師妹，你剛才是用近身靈力減緩了我出劍的速度嗎?”沈歸感興趣的看著陸綾。

說起來，剛才她真的是差一點就輸了，如果陸綾的劍在準一點點，現在就是她被一劍穿心……

聞言陸綾點點頭，她知道自己經驗比不上沈歸，所以取了一些巧，減慢了歸來劍的速度之後就可以捕捉分析出沈歸出劍的角度，和上一次不同的是，這一次盡管沈歸的劍馬上就要削掉她的腦袋，但是她依舊睜著眼看著對方的軌跡，不止一次在最後關頭用七月七擋住了歸來劍，然後采取反擊——

越打越有經驗，如果不是最後她在選擇招數上有些許的失誤，用了大幅度的斬殺劍術……誰輸誰贏還不一定的，至少陸綾的想法是對的，越往後，沈歸的靈力就越跟不上。

“很不錯，我喜歡你。”沈歸直白的道。

一個天賦極佳的師妹……怎麽可能不喜歡。

陸綾卻不說話，她覺得……自己依舊很差勁，要知道，這還只是合魄境的沈歸幻影……而沈歸還不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人，有大把的人和她相當，甚至更強。

比如東方師叔經常說的妹妹東方玲瓏，那位據說……比往生境的沈歸和徐徐還要強。

所以陸綾並不會因為沈歸的誇讚而感覺到欣喜。

她隻想贏……

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會贏。

因為連環的失敗，擊敗沈歸這件事已經讓陸綾有些魔怔了……如果連合魄境的師姐都打不過，陸綾說不定此生都沒有辦法再進步。

少女版沈歸看著陸綾發呆，在她面前揮揮手:“小師妹，要不要和我一起學劍?我說的不是和我學，而是我們一起，當然一開始我是可以教你的。”

陸綾正在思考，哪有心情去聽一個“幻影”說話。

沈歸看著陸綾不以為意的樣子，正色道:“別看你差點就贏了，但是說實話小師妹你還差得遠呢，擂台和真正意義上的戰鬥是完全不同的，還需要努力。”

【明白了。】陸綾點頭，接著看著少女沈歸。

始終是幻影。

說不上冷血，但是這裡陸綾的確待不下去了，因為她能感覺到，這片幻境的空間靈力已經紊亂了，隨時可能崩潰。

所以，她不再理會沈歸，而是閉上眼，好好消化剛才從沈歸身上學習到了各種知識， 比如剛才她下意識應付沈歸劍術時候的招數，仔細分析，將其消化。

陸綾並沒有注意到，她面前的幻影在一瞬間發生了些許的變化，世界崩潰了，本應該立即消失的幻影卻在透明之後重新變得凝實，眼神也由呆板變得靈動。

而此時，世界也逐漸虛化，少女看著認真的陸綾，笑得很美麗，十分的柔和，唇齒微動，而陸綾已經聽不見幻影在說什麽了。

陸綾退出了秘境，重新回到了虛空中。

靈山的秘境的確神奇，陸綾感覺剛剛在秘境中消耗的精神力和體力都回來了……當然，指的是進入秘境前的狀況，她那些解析空間所損失的精神力並沒有恢復，雖然有些影響她的思考能力，但是用來記憶她剛剛的歷練還是沒有問題的。

退出來的陸綾並沒有急著開始另一場比試，而是呆在原地，靜靜的消化剛剛得到的知識……同時演化出無數種可能。

推測中，如果她的腿腳可以動的話，贏下來的幾率有百分之九十，可即便不能動，現在想來剛才的很多招式也都不是最優選擇。

半晌後睜開眼。

消化完畢，眸子中是些許的疲憊。

信心受到了打擊呢……

這種疲憊經常出現在陸綾身上，她以前進入【世界】中修煉再出來的時候都是這個樣子，不過那時候每次她出來都有人關心，所以不覺得失落。

陸綾咬著下唇。

如果她還在就好了，像以前那樣在她學習了一天之後給她遞上來一杯青瓜汁……不，清水就可以。

那樣她就會重新恢復精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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