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李竹子穿著打扮很正式，看不出是否剛剛起床。

　月亮高懸，這可不是起床的時候。

　沈瀾開了門。

　李竹子行了一禮，說道:“沈師姐，打擾了。”

　沈瀾回了一禮。

　沈瀾臉很紅，身上有著濃鬱的酒氣，顯然喝了不少，但是李竹子更加在意的是其他的事情，她走進庭院，站在陸綾身旁，嚴肅的問道:“阿綾，在這裡做什麽。”

　陸綾要起身，馬上就被李竹子按住，陸綾便說道:“喝酒?”

　李竹子捏著陸綾的臉，說道:“張嘴。”

　“啊……”

　那濃鬱的香氣撲面而來，李竹子臉色一紅，有些生氣的問道:“喝了多少。”

　陸綾想了想，說道:“沒多少。”

　陸綾沒想到先生會來，此時倒是老實的很，她已經做好被打的準備了。

　沈瀾關上門走過來，看了一眼陸綾之後說道:“阿綾沒有喝多少，基本上都倒了，都是我再喝。”

　李竹子看了眼地上，點頭。

　這倒是實話。

　李竹子坐在陸綾身旁，問道:“怎麽想喝酒了。”

　陸綾沒想到先生沒有生氣，她說道:“就是想嘗嘗……”

　“味道怎麽樣?”

　陸綾搖頭，說道:“不怎麽樣，一點都不好喝。”

　“我也覺得。”李竹子點點頭，她沒有問陸綾大晚上不睡覺和沈瀾喝酒是什麽情況，陸綾有自己的自由，而且這些都是靈酒，真要說對身體也是有好處的。

　只是李竹子不明白的是，陸綾哪來那麽多靈酒。

　還是說是沈瀾的?

　這也太糟踐了。

　“先生，我吵到了嗎?”陸綾問道。

　李竹子捏著陸綾的臉，嗔道:“說呢?當這些是什麽?整個登靈台都能聞到這股酒香，更不要說我了。”

　“對不起。”陸綾說道，然後輕輕幫李竹子整理沒有扎好的馬尾。

　接著又認真的整理李竹子的衣領。

　月下，沈瀾看著這一對師徒，稍稍移開視線。

　“好了，我也沒想到是。”李竹子輕歎，揉了揉陸綾的臉，看著沈瀾，又看著陸綾，總覺得這個組合有些奇怪。

　沈瀾將剛剛發生的事情簡單和李竹子說了一下。

　半晌後，李竹子還是忍不住的說道:“們還真的能糟踐。”

　呡了一口就扔掉，這地上那麽多倒了的靈酒，韓雪看了會哭吧。

　如此濃鬱的靈氣，一時半會肯定是散不掉了。

　陸綾問道:“先生覺得不好嗎?”

　李竹子沒好氣的說道:“行了，倒在地上總比入了肚子好。”

　陸綾又問:“先生，我可以喝酒嗎?”

　“想喝?”

　“也不是那麽想。”

　“睡不著?”

　“嗯。”

　“別喝醉。”

　“知道了。”

　陸綾很驚訝李竹子不生氣，甚至同意她的做法，她想了想說道:“先生，我找到了一個還不錯的酒，要不要嘗嘗。”

　陸綾將五靈酒推過來。

　“這是……東神海的酒?”李竹子一愣，然後看著陸綾，震驚道:“喝了?”

　“喝了。”

　“喝了多少。”

　“一尊。”

　李竹子微微失神，她拿起酒壺輕輕嗅了嗅，接著臉色逐漸紅潤。

　陸綾心道先生真好看，怪不得迷得墨老師魂不守舍的。

　李竹子放下酒壺，看著這二人，滿臉的怪異。

　沈瀾也就算了，她看不透，甚至雲師祖都看不透，所以喝一點五靈酒不會醉也很正常，但是陸綾……

　陸綾看李竹子的臉色，不明就裡，說道:“先生，這酒有問題嗎?那我不喝了。”

　李竹子認真的問道:“真喝了?”

　陸綾點頭，說道:“喝了。”

　“沒醉?”

　陸綾眨了眨眼，她應該怎麽證明自己沒醉，這倒是一個問題。

　陸綾便扯著李竹子的衣角，小聲說道:“我也不知道自己醉沒醉。”

　“耍寶。”李竹子敲了敲陸綾的腦袋，解釋道:“東神海的五靈酒十分的醉人，而且原料靈氣過剩，醉人的不是酒精是靈氣，就算是韓雪喝了這一尊也得睡上小半個月，倒好。”

　“唉?是嗎?”陸綾摸了摸小腹，說道:“除了暖洋洋的就沒有別的感覺了。”

　李竹子也是一愣，然後急切的說道:“宮寒呢?”

　陸綾想了想，說道:“先生沒說的時候我沒注意，好像的確舒服了一些。”

　李竹子手貼在陸綾的小腹處，半晌後離開，很驚訝，但是更多的是高興:“倒是真的舒緩了一些，看來東神海和寒冰血脈之間真的有不可分的關系，阿綾喝五靈酒不僅不會被靈氣醉到，可以直接將其吸收轉化為自己的靈力，甚至還可以減弱自身的寒毒……不可思議。”

　就好像這酒是給陸綾量身定做的一樣。

　陸綾說道:“我沒有什麽感覺，可能是一直運轉神瀾的原因吧。”

　“有可能。”李竹子稍稍蹙眉，看了一眼沈瀾。

　神瀾……東神海。

　李竹子覺得其中也許有聯系，但是又不確定。

　陸綾將這一切看在眼裡，沒有說什麽，她松開李竹子的手，起身說道:“先生，來都來了，喝一點吧。”

　李竹子剛要拒絕，可是抬頭看到那月下亭亭玉立的姑娘，便下意識點頭。

　陸綾要斟酒。

　李竹子按住她的手，說道:“等等，五靈酒就算了，想灌醉我嗎。”

　陸綾想了想，重新取出一瓶普通的她之前覺得口味比較淡的酒，然後按照之前沈瀾給她的禮數如數對著李竹子使用。

　李竹子看著陸綾輕柔的禮節，無奈的說道:“在哪學的這些東西。”

　“先生不喜歡?”

　“……喜歡。”

　陸綾笑了，她笑得很好看，像這靜夜下的月亮。

　李竹子拿起陸綾的酒尊，小口的喝著，臉色又紅了一些。

　沈瀾也覺得李竹子很好看，怪不得陸綾更喜歡她一些。

　陸綾坐了回去，托著臉看著李竹子，喃喃說道:“先生真好看。”

　“貧嘴。”李竹子說著，卻有掩飾不住的欣喜。

　她覺得陸綾就是故意恭維她讓她不要生氣。

　不過她一點也不生氣。

　她知道阿綾為什麽睡不著，也知道她為什麽想要喝酒。

　李竹子甚至認為這是一件好事。

　李竹子放下酒杯，說道:“好了，酒也喝了，說說吧，哪來這麽多靈酒?”

　李竹子已經可以確定這裡是以陸綾為主場了，畢竟沈瀾這個奇怪的女人一直對陸綾的態度都很怪。

　陸綾早就知道李竹子會問，她說道:“陸優給的。”

　李竹子微微蹙眉:“陸優?”

　她說道:“去見陸優了?”

　陸綾點點頭，說道:“路過的時候，白雲帆潑了我一身酒，然後我洗了個澡，陸優給了我酒。”

　“?”

　中間的事情太多，李竹子一時間有些理不過來。

　首先是白雲帆作死。

　然後……

　李竹子問道:“注意一下白雲帆。”

　蜀山的人都不是什麽好人，即便是孝公子打她的阿綾的注意，她也不高興。

　“我注意了。”陸綾說道:“我把浴室凍上了，先生，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很好，做的不錯。”李竹子摸了摸陸綾的頭，浴室值幾個錢。

　至於說陸優，她不奇怪，別說酒，根本就不算什麽，就是陸優給陸綾酒她有些不太高興，不過看在五靈酒可以緩解陸綾的宮寒，她也不就不計較了。

　至於說她對陸綾和陸優對陸綾的態度完不在一個級別，所以陸優根本無法拒絕陸綾……李竹子可管不到這一點。

　阿綾聽她的話那是她的本事。

　李竹子忽的一笑。

　似乎是阿綾的親生父親出現，自己也有了危機感。

　陸綾疑惑的看著李竹子:“先生?”

　李竹子說道:“沒什麽，只是沒想到我也會和什麽人去比什麽。”

　陸綾沒有跟著說什麽，她感覺到李竹子是要和陸優比較，但是對她而言，陸優的分量和先生……完沒有辦法一起比較。

　師妹不在，也只有先生是最重要的人了。

　想到這，陸綾怔怔的看著李竹子。

　“看什麽?我氣色應該不是很好。”李竹子說道。

　陸綾搖搖頭。

　“哦，喝了酒了應該會好一點。”李竹子摸著發燙的臉頰，看了一眼地面，揮手張開了結界，然後說道:“今天就別喝了。”

　陸綾輕輕嗯了一聲，她收起了五靈酒和酒尊，看著沈瀾，歉意一笑。

　沈瀾搖搖頭，她當然不會有任何的意見。

　“沈師姐，麻煩了，陪著這丫頭胡鬧。”李竹子行了一禮，說道。

　“哪的話。”沈瀾說道:“我很喜歡她。”

　李竹子輕輕一笑，說道:“這丫頭別的本事沒有，就是討人喜歡。”

　沈瀾在李竹子這裡多了幾分好感。

　只要喜歡阿綾，我就喜歡。

　其實對於沈瀾來說也是這樣。

　李竹子看了一眼月亮，說道:“距離天亮還有幾個時辰，阿綾……睡不著?”

　陸綾點頭。

　李竹子說道:“睡不著也得睡，現在去我院子後面洗乾淨酒氣，然後去我屋裡休息。”

　語氣是在命令。

　陸綾心道事不過三是沒用了。

　今天看來要整整洗四次了……

　“那先生呢?”陸綾便問道。

　李竹子沒好氣的道:“我和沈師姐處理一下倒的這些酒，不然明天恐怕登靈台的姑娘都醉醺醺的像什麽樣。”

　此時，源源不斷的靈氣順著沈瀾的房間溢出，而方向是……流水苑，那裡可都是小丫頭上課的地方，不整理一下，明天恐怕所有的姑娘都會變成醉鬼，還不知要鬧出什麽亂子。

　“我錯了。”陸綾這才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麽。

　“少來，別磨蹭。”李竹子將陸綾拎起來，看著她手邊的綠竹，稍稍一愣。

　陸綾站起身，說道:“先生，沈師姐，那我走了。”

　“恩。”

　“阿綾，再見。”沈瀾揮揮手。

　陸綾轉身離開。

　眼看著紅衣小姑娘的背影消失，李竹子便在陸綾的位子坐下，盯著沈瀾，認真的說道:“好了，我們來談談吧。”

　沈瀾微笑，說道:“不先整理一下嗎。”

　“那是後話。”

　……

　……

　半個時辰後。

　李竹子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月兒依舊高高掛，距離天亮還早。

　她想著和沈瀾說的話，又想到了羲凰。

　心道這種層面的東西，也輪不到自己管，現在師祖和明月祖師都在靈山，她們都沒有說什麽，也輪不到她擔心。

　只要對陸綾無害便好。

　李竹子看著溫泉邊小巧的腳印，輕輕一笑，小心翼翼的推開門，生怕打擾了陸綾休息。

　可是陸綾並沒有休息，她圍著浴巾坐在李竹子的竹床上，靜靜的看著窗外，直到李竹子進來才轉過身。

　陸綾說道:“先生。”

　姑娘的眼睛在這黑暗的屋子中十分的美麗，像是兩顆銀色的星辰。

　李竹子沒有點燈，走過去，坐在陸綾身邊，問道:“怎麽不睡。”

　“睡不著。”

　“我陪，總能睡著了吧。”李竹子說道。

　陸綾輕輕嗯了一聲，接著說道:“先生，我給寬衣。”

　“好。”

　陸綾伸出手，李竹子握住她的手，說道:“窗。”

　陸綾便關了窗。

　斷了月光，房間內很黑，只有一道平靜的呼吸聲。

　李竹子不知道自己的臉是不是有些紅潤。

　興許是酒氣的原因。

　李竹子轉過身，讓陸綾給自己解了腰帶，之後在黑暗中換上了一身睡衣，上了竹床，將陸綾抱在懷裡，一同躺下。

　李竹子說道:“睡覺。”

　陸綾點點頭。

　先生的身子真軟。

　她想。

　用力吸了一口，陸綾眨眨眼。

　也很香。

　而李竹子……不知今夜還能不能睡著，她已經沒很久沒有抱著自己的阿綾休息了，一時間，恍如隔世。

　也不知過了多久。

　一切都很安靜。

　陸綾輕微一動， 李竹子便睜開眼，小聲問道:“沒睡?”

　陸綾說道:“睡不著。”

　李竹子問道:“怎麽了。”

　陸綾想了想，說道:“床有點硌人。”

　說完陸綾自己都笑了。

　這種感覺也真的是很久沒有過了。

　“呀。”李竹子微微提了陸綾的身子，讓她枕在自己手臂上，接著認真說道:“不早了，不想讓我追究喝酒的事，就乖乖休息。”

　“知道了。”陸綾點點頭。

　現在說她想和先生一起喝酒會挨打的吧。

　閉上眼。

　夜不長了，就像她在靈山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