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間，馬夫嘀咕。

這落雁城死去的乞丐還少嗎?沒有戶籍的話，死了也沒人管，而這個人估計不是乞丐，因為身上的傷口明顯是刀傷……

說不定都是仇殺……

所以馬夫不願意惹事，不過雖然很不情願，但因為是柳扶風的要求，他也沒什麽辦法，畢竟他只是一個下人，無法干涉“主人”的決定，只能心裡吐槽一下，任性天真的大小姐同情心泛濫。

不過他還是很佩服柳扶風的，這股味道他這個糟漢子都受不了，柳扶風居然可以面不改色，該說不愧是內城千金嗎?

當然佩服歸佩服，有些事情他還是需要和柳扶風說清楚的。

這馬車價格不菲，這個人上車之後一定會弄髒車輛，到時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柳扶風聞言只是淡淡說了一句知道了。

然後就重新進入馬車中。

“……”看著柳扶風放下簾子，車夫乾嘔一聲，剛才那個腐爛的人就在身後的車廂中，他都能聞見那股惡心的味道，但是柳扶風就這麽進去了……

還真是了不起。

“大伯，走了，去內城的醫館。”柳扶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好。”馬夫苦笑一聲，接著上車，重新開始行程，此時路途走了一半，去內城反而更近一點。

就是不知道這個已經起瘍的人還能不能撐到內城……馬夫甚至覺得他已經要死了。

因為味道實在嚴重，所以馬夫加快了速度，讓新鮮的風不斷衝擊面頰，將那股惡臭留在身後，這才輕松一點。

……

車廂內。

柳扶風小心翼翼的將少年身體放平，看著他氣若遊絲的樣子，有些無從下手。

對於身邊濃鬱的惡臭，她基本就是無所謂的狀態，救人要緊。

但是她也知道這種傷勢基本是救不回來的，如果是以前的她說不定就放棄了，不過經過靈山的洗禮，柳扶風對醫道的理解很深，倒也有一些辦法。

“嘔……”

柳扶風正要動作，就看到陸綾猛的坐起來，彎著腰一個勁的乾嘔，眼淚都吐出來了。

“什麽……什麽味道……”

陸綾抹了一把眼淚，緊緊的捂住鼻子，淚眼朦朧間就看到自己之前的位置躺著一個髒兮兮的人，那股臭雞蛋一樣的味道就是從那裡傳過來的。

什麽鬼。

嘔……

陸綾的嗅覺因為修煉而變得很發達，所以那種惡臭在她聞起來簡直就是災難。

她這是掉進下水道了嗎?

“師姐，噓。”見狀，柳扶風一把將連連後退，差點絆倒在少年身上的陸綾拉過來，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這個少年柳扶風發現他的時候正一動不動趴在乾裂的黃土上，身邊有嗡嗡的蒼蠅圍繞，如果不是試了一下脈搏，柳扶風都覺得他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無根，無神，無胃三死脈齊出，而且他比當初的陸綾要嚴重的多，這是由外傷引起的，柳扶風初步看過去，少年身上至少有五處致命傷，小腹，肩胛骨還有雙腿……

都像是被人用尖銳之物直接捅了一個對穿，聯想到之前的馬車……柳扶風有理由懷疑這個少年是被那些人弄成這個樣子之後準備曝屍荒野的。

他短時間之內是醒不過來了，按照柳扶風以前從醫書上學到的東西，現在最好的方法只有一個……給他一個痛快。

但是有了靈力之後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起瘍最麻煩的就是去膿，還有消毒，愈合，這些依靠俗世的醫學水平做起來非常的麻煩，不過在靈山靈力的清洗下什麽都不是，這也是救他的一線生機。

柳扶風是準備救他的，現在正在結合自己看過的醫書，仔細思考著步驟。

陸綾被柳扶風一個噤聲姿勢弄得都不敢說話了，她整個靠在柳扶風身上，小鼻子緊緊的貼著柳扶風的背，嗅著她的體香這才舒服一點。

因為是經過加持的雲裳，所以並不會沾上泥汙與味道……不然的話柳扶風剛剛可是背過這個人，現在陸綾估計就可以上天了。

“師妹，這……怎麽回事?”陸綾看著躺在塌上的那個慘不忍睹的人，說了一句之後就重新屏住了呼吸。

在這個炎夏，她本來就不舒服，加上這個惡心的味道，陸綾覺得自己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一個傷者，撿回來的。”柳扶風解釋了一下。

“認識?”陸綾問。

“不認識。”柳扶風道，隨後抬起頭看了一眼陸綾。

借這個態度，她也可以了解一下自己阿綾的心性，看一下她會怎麽抉擇。

陸綾當然不會讓柳扶風失望。

提問，一個宅女最不缺少的是什麽?

答:沒有必要的同情心，善意，中二。

偏偏的， 這幾樣在陸綾身上都有。

“還、有救嗎?”陸綾猶豫了一下問，在她的視角看，這個人怎麽看都已經死透了……

實在是太慘了，滿臉的血汙陸綾連他的臉都看不清楚，不過從短發上應該可以看出來是一個男子。

陸綾覺得和他一比，自己以前受過的那點苦頭根本什麽都不是，雖然她經常被人毆打，不過也沒這麽慘，她偷偷看了一眼這個人的小腹……上邊有一個溝壑似的刀傷。

周圍都爛了。

“嘔……”

立刻移開視線，陸綾貼在柳扶風身上又深呼吸了好幾口才緩過來。

“現在、怎麽辦……”陸綾問，她不是一定要救人，只是不願意見死不救，如果需要自己的幫助的話，她願意幫忙。

雖然很難聞就是了……

陸綾不覺得自己這是聖母的行為。

或者說，從什麽時候開始，聖母變成了一個充滿惡意的詞語，變成了一頂非常好扣的帽子，正常的善舉有時也會被說成是聖母。

聖母，和聖母婊完全是兩個概念。

聖母是，這個人好可憐，我要去幫助他。

聖母婊不同，她們會站在道德製高點去說:哇，這個人好可憐啊，你們為什麽不去幫他。

這就是差距。

心有善意是一個人最基本的東西，不等於聖母，更非聖母婊。

自私是人的天性，但是這並不代表為別人著想就是不對的，從什麽時候開始，自私，一切為了自己考慮成為了政治正確?

心存善意，贈人玫瑰，手留余香，絕對不是一句空話，更別說這是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