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酒樓，柳扶風整理了一下床鋪，然後將陸綾買的東西一一拿出來。

　各種各樣的零嘴，吃的喝的一大堆，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玩具模型，動物的，車馬的，樂器之類的也有不少。

　接著，將這些東西分類弄好重新裝起來，柳扶風出了門。

　她先去看了一下側房的女孩子，發現後者睡得很沉，而且床頭莫名其妙的出現一杆長槍……雖然奇怪，不過什麽都看不出來柳扶風就放棄了。

　然後她去燒了熱水。

　……

　許久之後，陸綾感覺有人在拍打自己的臉。

　“唔……”

　有些艱難的睜開眼，看到的是柳扶風的面容。

　“天、天亮了?”

　陸綾還有些迷糊。

　“天亮?早著呢。”柳扶風捏了一下陸綾的鼻子，隨後道:“師姐，起來洗個澡再睡，跑了一天了。”

　“不要。”陸綾翻了個身。

　她困著呢。

　再說了自己又沒有出汗。

　“沒汗也不行，有一股淡淡的酒氣，我聞著很不舒服，而且女孩子要愛乾淨才是……”現在可不是慣著陸綾的時候，柳扶風強行將陸綾從床上拖了起來。

　“恩——”陸綾呼嚕兩聲，嗯嗯歪歪的站起來，似乎在生氣。

　白天還好，現在大晚上被叫起來，她很不爽，犯了起床氣。

　“別生氣了，跟我來。”柳扶風扯著陸綾往另一個房間走過去，停在了一個木桶前:“先洗澡，脫衣服。”

　“洗完才能睡。”柳扶風強調道。

　“哦。”陸綾眯著眼睛，稍稍清醒了一些，開始脫衣服。

　三下五除二的就將自己的小裙子褪了下來，接著從陸綾身上掉出來一個蜷縮著的貓兒，後者摔在地上，迷迷糊糊的衝著陸綾伸了伸爪子。

　然而陸綾完全沒看見，她脫了小裙子，隻留下內衣，背對著柳扶風站著。

　柳扶風明白陸綾的意思，伸手將系著她頭髮的紅繩解開，陸綾高馬尾瞬間散開，如墨水一般灑在身上，遮住了這嬌小的身材。

　柳扶風幫陸綾脫下內衣，然後試了試熱水的溫度，點點頭。

　“好了，進去吧。”

　“哦。”陸綾繼續點頭，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她看著隻比自己矮一點的木桶，開始往上爬。

　費了一些力氣，如同翻牆一般掛在了木桶壁上，然後一用力。

　“撲通。”

　整個人砸進了水裡，濺出溫熱的水花，柳扶風搖頭，將陸綾的衣服掛起來，自己也脫下雲裳，正要進去就發現掉在地上的雪塵。

　這個小家夥此時也有些迷糊，伸著爪子索要著什麽。

　“阿綾真是的。”柳扶風搖頭將雪塵從地上撿起來，猶豫了一下之後將它扔進了桶裡，目標是陸綾的身上。

　誰知道陸綾感覺到有東西貼在手臂上，很不舒服，迷迷糊糊間揮手將雪塵打落，可憐的貓兒就這麽沉到了水底，咕嘟咕嘟的往上冒泡……

　之後，柳扶風踩著小凳子，輕盈的進入水中，坐在陸綾對面，將血蝴蝶發飾拿下來放在旁邊，然後把自己的頭髮按入水中。

　陸綾的頭髮還飄在水面上，她就如同被漆黑墨汁包裹住的精靈。

　眯著眼睛，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柳扶風搖頭，放緩呼吸安靜的感受著水的溫度。

　接著眉毛一挑，伸手從水面下撈出一隻貓，頓時嚇了一跳，試了呼吸才放下心來，抽了抽嘴角之後將死魚一樣的雪塵放在陸綾頭上晾著。

　換其它的小動物，現在就已經淹死了，還好是……靈族什麽的。

　柳扶風坐著，靜靜的看著面前不斷打鼾的女孩子，腦中回憶著那個戲鳳的話。

　她們靈山，在落雁城“主人”看來就是敵人，但是真的如她所說，她們這些人是人上之人?

　這個時代沒有所謂的皇帝，雖然不至於人人平等，不過柳扶風在父親的教育下，至少認為人是沒有三六九等的，現在莫名其妙的，她成為了別人口中的人上之人，一時有些糾結。

　她們哪裡像是“人上人”了?

　陸綾像嗎?

　答案是否定的，柳扶風想來想去，覺得自己和普通人相比大概只有一點不同，那就是她現在比較有錢。

　但是錢這種東西……到達一個量之後就衍變成一個數字了，沒有任何意義，柳扶風可不相信之前那位叫戲鳳的姐姐會缺錢。

　那她為什麽對靈山那麽仇視呢?

　柳扶風不明白……她也不想明白，就這樣吧。

　人上之人就人上之人，反正只要是有利於阿綾的，怎麽樣她都無所謂。

　柳扶風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沒有什麽大的想法，也理解不了這位城主的心思。

　搖搖頭，不想了。

　接著她拿起陸綾垂著的胳膊，摸了上去。

　不論髒不髒，洗還是要洗的。

　……

　早上。

　天亮了。

　陸綾聽到了一聲類似雞叫的聲音，逐漸回神。

　雞……叫?

　不對啊……怎麽是雞……平常不都是鳳鳴嗎……

　鳳鳴……

　陸綾一個轉身，手臂搭上了一個滑膩的身體，摸了幾下之後，熟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阿綾，別鬧……讓我再睡一會兒……”柳扶風翻了個身，面朝著陸綾繼續睡。

　她現在確實很困，昨天洗完澡之後怎麽睡都睡不著，頭昏腦漲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直到天亮才暈暈乎乎的睡過去。

　第一次下山，就失眠了。

　“……”陸綾此時清醒過來，看著柳扶風的臉，後者睫毛一動不動，又睡著了。

　發生什麽了?

　怎麽都沒什麽印象……

　陸綾皺眉，她的記憶到昨天聽說書的時候就沒了，隻記得十個字裡面聽懂五個字，困的不行。

　接著就醒了。

　她看了一眼柳扶風的穿著，後者身上只有裡衣，陸綾低頭看了自己一眼，臉瞬間紅了。

　她師妹好像很累的樣子，還是不要打擾她比較好。

　但是自己現在這個狀態很尷尬啊。

　陸綾環顧四周，找了一個好的角度，將自己的頭髮從柳扶風的胳膊下一點點拉出來。

　費了好大勁才弄好，正要下床。

　“師姐，你要去哪?”柳扶風揉揉眼睛，撐起身子。

　結果她師妹還是醒了……

　陸綾回頭苦笑:“我……我去上廁所。”

　“嗯，我陪你吧。”柳扶風正要起身，接著就被陸綾按下去了。

　“我自己去，師妹你再睡一會，我不亂跑。”陸綾盯著柳扶風的臉道。

　“哦。”柳扶風重新砸到床上，翻了個身子喃喃開口:“好吧……記得穿好衣服……別凍著了……”

　不做聲了。

　她現在很困。

　“呼……”陸綾松了一口氣，然後低頭看了自己一眼，美人痣抽了幾下。

　她的衣服去哪裡了?

　轉了一圈之後，陸綾在桌子旁邊找到了裡衣和小裙子，隨便穿了一下，套上繡花鞋一瘸一拐的走到門前，看了一眼鏡子中的自己。

　衣物有些凌亂，而且頭髮散著，不過沒關系。

　拿起綠竹棍推開門走了出去。

　她要渴死了，現在想喝點東西。

　陸綾下了樓，此時還早，二層花海還沒什麽人，幾個侍女在打理著花叢。

　一層也只有三三兩兩的客人在用早點。

　陸綾小心翼翼的扶著樓梯往下走，期間還得攬著自己的頭髮，以防絆倒。

　到了一層之後，有驚無險，陸綾拿著竹棍走到前台。

　掌櫃的也看到陸綾了，驚訝之後親自出了櫃台，道:“小千金你醒了?”

　“恩。”陸綾點點頭:“我有點渴了。”

　“好的千金，剛來了新鮮的牛奶。”掌管的點點頭:“要吃點東西嗎?”

　陸綾搖頭。

　早飯什麽的，還是和師妹一起吃吧。

　“那我是送上去還是……”掌櫃的問。

　“我在下面……就好了。”陸綾道，別打擾了她師妹休息。

　接著陸綾準備找一張桌子先坐一會，然後在路過其中一個桌子的時候，被人拉住了衣領。

　“你沒看見我嗎?”戲鳳松開手，接著道。

　“看見了。”陸綾點點頭，戲鳳的裝束和昨天沒有任何區別，所以陸綾一眼就看到她了，不過那又怎麽樣?她們又不認識。

　自己只是下來喝水的。

　“切。”戲鳳撇嘴，她可是一個時辰前就坐這裡等著了，昨天那些黑甲什麽都查不出來，只知道柳扶風帶著一個傷員，估計和那個富翁有關，不過她知道的不是很清楚。

　“你姐姐呢?”戲鳳開口。

　“睡、睡著呢，你是?”陸綾有些不耐煩，她們不熟吧。

　“我叫戲鳳，是你姐姐的……朋友。”戲鳳想了一下之後，露出微妙的表情。

　應該算是朋友……吧。

　“昨天認識的，那時候你睡著了。”戲鳳補了一句。

　“朋友?”陸綾愣了一下，回憶起了柳扶風和這個小姐姐相談甚歡的樣子，點了點頭。

　接著態度驟變，在戲鳳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既然是師妹的朋友，那就不能太無禮，陸綾是這麽想的。

　“那個……你姐姐……算了。”戲鳳看著陸綾一臉的呆滯，放棄了從陸綾這裡打聽消息的想法，先不說陸綾完全寫在臉上的警惕，單是溝通就有些問題了。

　這個小丫頭可比柳扶風難纏的多，至少柳扶風對她沒有這麽戒備。

　“???”陸綾一頭霧水。

　看著陸綾歪著腦袋，呆萌的樣子，戲鳳暫時放下功利心，她站起身，走到陸綾身後。

　這一下身高差就體現出來了。

　“妹妹你怎麽穿成這個樣子就下來了，女孩子要自愛啊，別給人家佔了便宜，雖然你的年紀還小，但已經是可以嫁人的年齡了。”

　戲鳳將陸綾滑落的肩帶拉上去，接著整理了一下她的衣領和衣服上的褶皺。

　“不愧是仙門……好軟的料子。”

　“恩?”陸綾愣了一下，她聽見了什麽?

　仙門?

　“沒事，妹妹你站起來點。”戲鳳咳了一下。

　陸綾衣服穿的真的很潦草，內衣皺著，小裙子拖拖拉拉的，頭髮也散著，沒有昨天一半利索，如果不是還算漂亮，看起來都不像一個千金，更不要說仙門了。

　“站起來?哦。”陸綾點頭，接著從椅子上下來。

　因為不是走路，所以動作有些別扭，而這一幕也被戲鳳看在眼裡了。

　這丫頭，好像腿腳不是很方便的樣子?可是昨天情報裡沒寫啊，而且走路也沒什麽問題……

　“然後呢?”陸綾的聲音將戲鳳從疑思中拉出來，她的聲音有些不耐。

　她這個小情緒在戲鳳眼裡就有些可愛了，小孩子嘛，都容易發脾氣。

　“我啊，給你整理一下，會更好看的，別著急。”戲鳳手上動作輕了一點，給陸綾調整了小裙子，伸手將她背後泛皺的裡衣拉下來，接著短袖，紐扣，一個地方都沒放過。

　戲鳳很仔細，陸綾不禁眯起了眼睛。

　擰了的內衣被整理過來，她覺得很舒服，對這個小姐姐的印象也好了一點……雖然戲鳳之前關於靈山的言論讓陸綾不太舒服，不過她還算溫柔，至少比起沈歸那個惡魔要強上一萬倍。

　“還有頭髮、頭髮……”戲鳳看著陸綾散落的長發，她沒帶發繩，有些麻煩。

　糾結了一下。

　抬手取下了自己腦後的紅頭繩，頓時長發披肩，撩起劉海之後，戲鳳的面容更加柔和了。

　“完成！”

　看著陸綾和昨天相似的“高馬尾”模樣，戲鳳不禁點點頭，有些小自豪。

　接著連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她現在建設落雁城都因為習慣了而感覺不到自豪……居然……

　嘖。

　回神了，收起了莫名的情緒，戲鳳坐了回去，翹起一隻腿，撥亂耳邊頭髮，恢復高冷女王模樣。

　“???”

　奇怪的家夥。

　陸綾皺眉。

　這時候，掌櫃的帶著一杯溫熱的牛奶過來了。

　“謝謝。”陸綾接過杯子，嘗試性的喝了一口之後發現沒有自己想象的腥味，反而甜絲絲的，立馬就放開了喝。

　“……”

　看著陸綾抱著牛奶愛不釋手的樣子，戲鳳眸子泛起了波瀾。

　她在很久很久以前大概也是喜歡喝奶的……

　“千金，不用急，這邊還有。”見陸綾喜歡，掌櫃的微微一笑，轉身又要去取。

　“不用了。”戲鳳揮揮手，攔住了掌櫃的，同時開口。

　“奶早上不能喝的太多，胃會不舒服的。”

　父親曾經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