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龍濤將房門掩上,大步行至微胖中年人的身前,平靜說道:“吳龍濤參見蘇雲將尉。”
蘇雲笑著點了點頭,擺手示意吳龍濤坐下,繼而淡然說道:“將霄雲的玉扳指拿來與我。”
吳龍濤也未遲疑,立即將趙霄雲的玉扳指從懷中掏出遞給了蘇雲。
蘇雲接過玉扳指後,便開始垂眼打量了起來。
他的下頜自然而然的就擠出了一層肉,形成了一個所謂的“雙下巴”,看著倒是有些憨態可掬的意味。
但吳龍濤深知,能在如此亂世之中當得一方將領的人物,絕然不是表面上看著的這般樣貌。
即便是城府如此之深的趙霄雲,也要比此人的官職要低一個級別,那麽這蘇雲即使再不濟,也不會比趙霄雲差到哪裡去,“表裡不一”雖是貶義詞,但形容在此處卻十分恰當。
垂眼打量了片刻後,蘇雲抬頭起來,輕輕的摩挲著玉扳指,望著吳龍濤笑道:“霄雲不幸遭歹人行刺,如今就連屍首也未能找著,對此,你如何看?”
吳龍濤想了想,回道:“定要找出那行刺的幕後指使,必將之碎屍萬段!”
蘇雲緩緩的將玉扳指戴在了自己的拇指上,眼睛盯著玉扳指上的條紋,卻忽然話鋒一轉,說道:“霄雲是你的何人?”
吳龍濤陡然微怔,旋即回過神來,按照趙霄雲的交代,說道:“他是我的叔父。”
聞言,蘇雲卻笑了笑,語氣也變得有些漠然,說道:“據我所知,霄雲可沒有同胞兄弟。”
吳龍濤倒也並未慌亂,平靜答道:“遠房親戚,以輩分算起來,我應稱叔父。”
蘇雲似乎並不意外這個回答,他的神情平靜如前,目光依然是盯著玉扳指上的條紋。
沉默了片刻後,蘇雲忽然說道:“罷了,我也懶得究他到底是不是你叔父,既然玉扳指在此,那麽我也不再說些多余的廢話...總之,這趟水很渾,也很猛,會死很多的人,會流很多的血,稍有錯步便會永墜深淵,永無出頭之日...你確定要進來攪一攪?”
這番話令得吳龍濤感到有些惘然,但如今事已至此,退堂鼓必然是不可能打的,他輕輕點頭,強作鎮定,笑道:“攪。”
聞言,蘇雲也笑了起來,他將玉扳指緩緩摘下,歎道:“唉...你們年輕人總是會充滿乾勁和野心,哪像我們這些人喲...若是有的選,那我倒是寧願回鄉抱孫子去。”
吳龍濤對此默然,並未言語。
說至此處,蘇雲的心情似乎也隨之而變得低沉了許些,他將玉扳指遞還給吳龍濤,微胖的身子斜靠在椅上,雙目緩緩合閉,揉著太陽穴,卻說道:“呂彥,過來。”
聞聲,吳龍濤驟然怔住,心中感到十分的不明所義。
可緊接著,卻只見在蘇雲身後的一處陰暗角落裡,忽然間而走出了一個面無表情的青年來。
見得那人後,吳龍濤更是感到無比的驚駭,因為那此時出現在屋中的青年,竟正是那位當初攜著百名士兵趕到萬花樓,將趙霄雲從金老板的手中所救出的青年軍官!
蘇雲似是連眼皮也懶得睜開,閉眼說道:“你們應該見過,他叫呂彥,霄雲的親信,以後他就在白虎營輔佐你,我會安排人和你交接白虎營的上尉職位,待正式交接後,你便去和青龍營與朱雀營的兩位上尉互相熟悉下...行了,回去吧。”
來到天泰軍府這麽多日,吳龍濤自然曉得蘇雲口中的“青龍營”和“朱雀營”是哪兩個軍營,
天泰軍共分為一、二、三師,每師麾下則有三旅,而他們則是屬於天泰三師的八旅,蘇雲便是八旅的旅帥,官職為將尉,而八旅的麾下則亦有三營,便就是白虎營、青龍營、朱雀營。 但是,吳龍濤當下的重心並不在此處,對於呂彥的突然出現他還沒有回過神來,震驚難抑。
呂彥大步行至吳龍濤身前,神情平靜的說道:“咱們該回營了,上尉。”
此言將吳龍濤立即拉回了神來,他望著呂彥那張毫無情緒波動的臉龐,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但最後卻什麽也沒說出來,神情十分複雜的起身離去,竟是連向蘇雲告辭也忘了。
蘇雲微微眯眼,露出了一條小縫,望著吳龍濤與呂彥離去的背影,饒有深意的笑了笑。
......
......
與呂彥一起行在回白虎營的路上,吳龍濤終是再忍不住沉默下去,忽然開口問道:“趙老哥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呂彥輕輕搖頭, 回道:“說話小心些,趙大人已經“死”了。”
吳龍濤咬牙,低聲說道:“你們到底想要我做什麽?這件事情沒這麽簡單!”
呂彥輕笑一聲,同樣低聲說道:“你這人怎地不知好歹,趙叔好心扶你坐白虎營的上尉把椅,你這話又是什麽意思?”
吳龍濤頓住身子,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無論如何,我不會替你們當炮灰。”
呂彥撇了撇嘴,說道:“你想太多了吧...再者說,我還是你的救命恩人呢,你這是跟救命恩人說話的態度嗎?”
見吳龍濤還欲說些什麽,呂彥趕忙擺了擺手,說道:“行了行了,趙叔拿你當親兒子看待,才會這般扶持你,若沒有趙叔,你怎麽可能會從一個小小的士卒一馬躍到上尉營帥?再者說,既然這趟水你已經踩進來了,那麽就別想這麽多,反正有趙叔在,咱們都會沒事的。”
說罷,呂彥便一馬當先大步離去,吳龍濤深吸了口氣,強行抑住了複雜的情緒,大步跟上。
不過多時,兩人便回到了白虎營的軍營之中,士兵們依舊熙熙攘攘的散布在軍營各處,丁紹則是在與白虎三隊的校尉低聲交談些什麽。
見得吳龍濤回來,士兵們沒有任何反應,但丁紹卻是驟然一怔,然後趕忙大步跑來。
行至吳龍濤身前,丁紹低聲說道:“你和蘇雲將尉談些什麽了?”
一旁的呂彥微微挑眉,說道:“你打聽這麽多做甚?而且,他現在已經是白虎營的上尉了,請注意下你的身份言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