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的時間,杜兵都守在辦公室,粒米未進,卻感覺不到饑餓,他的感覺愈發的不好,恐懼的情緒盤踞在腦海裡面,法制辦大樓裡面一如既往的安靜,這種安靜讓杜兵抓狂,他想到了在市紀委接受調查的那幾天時間,周圍也是非常安靜的。
快要下班的時候,大廳傳來了喧嘩的聲音。
向進軍連忙下樓,走向了大廳。
原來是市政府督查室的幾個幹部在大廳裡面發脾氣。
市政府督查室的幾個幹部進入大樓的時候,嘴裡罵罵咧咧的,辦公室的幹部發現情況不對,走出來詢問情況,想不到這幾個幹部的怒火瞬間爆發,衝著勸說的幹部就是一頓罵,如果不是有人幫忙勸阻,恐怕這名幹部要挨打了。
看見這一幕,向進軍暗暗的皺眉,市政府督查室的幾名幹部為什麽到法制辦來,他是清楚裡面緣由的,剛剛下樓的時候,看見杜兵在辦公室,卻壓根沒有走出來面對。
“好了,你們都是在市政府大院工作的,怎麽能夠在辦公場所大鬧。。。”
“向主任,我們是來找杜兵的,與您沒有什麽關系,我們來不是針對法制辦,更不是針對您,您叫杜兵出來,我們有事情問他。。。”
“媽的,杜兵是什麽東西,憑什麽在紀委瞎說啊。。。”
“向主任,我們就是要見杜兵,我們知道他在這裡,當縮頭烏龜有什麽意思。。。”
向進軍的臉上帶著笑容,不緊不慢的開口了。
“現在是上班時間,我看距離下班的時間也不遠了,你們如果和杜兵之間有什麽事情,完全可以等到下班的時間解決,上班時間在這裡鬧,讓人看見了影響肯定不好啊,再說剛剛你們也說了,紀委的領導找過你們,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要冷靜的處理問題,你們說是不是,你們都還年輕,要聽我的勸。。。”
督查室的那名科長看了看向進軍。
“向主任,您說的是,我們不打擾您上班,我們就在大廳等著。”
“好好,你們在這裡等著,不過千萬不要鬧了,再說這樣鬧下去,對你們影響也不好。”
“向主任,我們還在乎什麽影響的,單位都傳開了,說我們犯錯誤了,我們就是來問問杜兵,我們究竟犯下了什麽錯誤。”
向進軍皺著眉頭微微搖頭,不再說話。
抬腕看了看手表,向進軍再次開口了。
“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去處理一些事情。”
一邊朝著大廳外面走去,向進軍一邊吩咐身邊的幹部,幫忙去關一下自己的辦公室。
下班時間到了。督查室幾個人到了一樓最裡面,其中一人伸手捶著辦公室的門。
“杜兵,我們知道你在辦公室,滾出來說話,你既然敢說,憑什麽不敢見我們。。。”
“杜兵,快點開門,要不然我們砸門了。。。”
“敢作敢當,做什麽縮頭烏龜。。。”
杜兵正蜷縮在沙發上,身體瑟瑟發抖,他不敢開門,如果這些人要砸門,他也沒有辦法,至於說因為什麽事情,他當然是明白的,在市紀委案件調查室的時候,也不知道是為什麽,稀裡糊塗就說出來了督查室的幾個人,現在想來,不說也沒有什麽事情。
督查室的幾個人,在門外罵罵咧咧,說的話很難聽,不過沒人真正的砸門,他們也不笨,已經被市紀委喊去詢問情況,如果這個時候砸了法制辦的門,恐怕就真的要接受更加嚴重的黨紀和政紀處分了。
大約半個小時的時間,幾個人罵罵咧咧的離開了,他們也就是泄憤,不可能真的動手,再說就算是見到了杜兵,又能夠怎麽樣。
一直到晚上的八點鍾,天色完全暗下來,杜兵才從辦公室離開。
走到大廳的時候,杜兵感覺到眼前有很多小蚊子在飛舞,他揮揮手,一個都沒有抓到。
一陣眩暈的感覺襲來,杜兵才發現,自己一整天沒有吃東西,都有些虛脫了。
4月27日,星期五。
杜兵終於接到了市紀委案件審理室的電話,是審理室主任親自打來的電話。
關了手機,杜兵前往市紀委,他沒有乘坐出租車,而是慢慢朝著市委大院的方向走去。
平常只需要三十多分鍾的路,杜兵走了足足一個小時。
其實杜兵一直都在想方設法的打聽最終的結果,但什麽都沒有探尋到,處於他目前的地位,幾乎得不到外界任何的消息。
看見市紀委大樓的時候,杜兵的臉色變得難看,身體也微微顫抖了。
案件審理室在四樓,杜兵上去的時候是低著頭的。
案件審理室主任的辦公室門開著。
杜兵進去的時候,案件審理室主任的臉色異常的嚴肅。
“杜兵同志,你好,現在我宣布市紀委對你的處分決定,這個決定已經經過市委研究同意。。。”
杜兵機械的點頭,這一刻終於來了,只是來的有些快,距離他接受調查不過十多天的時間,處分決定就下來了。
“。。。經過市紀委常委會議研究,並報市委同意,決定給與杜兵同志開除黨籍處分。。。”
“。。。經過市監察局長辦公會議研究,並報市委市政府同意,決定給與杜兵同志開除公職的處分。。。”
“市紀委和市監察局的處分決定,是黨紀和政紀處分的范疇,經過市紀委常委會研究,並報市委同意,決定對你的違紀問題不移交司法機關。。。”
“如果你對市紀委和市監察局的處分決定不服,可以向上一級的紀委和監察局申訴,也就是向江漢省紀委和省監察廳申訴,請求上級紀委調查處理。”
“杜兵,希望你認識到自身錯誤的嚴重性。”
案件審理室主任的話語很乾脆,不帶絲毫的感情色彩。
杜兵的大腦裡面,瞬間一片空白,他在家中無數次的想著是什麽處分,壓根沒有想到是開除黨籍和開除公職的處分。
這意味著杜兵失去了工作,從此成為社會人。
更加關鍵的是,杜兵失去了生活來源,需要依靠打工賺錢來養活自己了。
“杜兵,請你在處分決定送達通知書上面簽字。。。”
依舊是冷冰冰的話語。
不過杜兵這個時候爆發了。
“我不簽字,憑什麽如此處分我,我犯了多大的錯,犯罪了嗎,如果犯罪了,讓公安局來抓我,讓法院審我,我做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人做,你們紀委為什麽不處理那些人。。。”
杜兵的聲音很大,回蕩在走廊裡面。
走廊裡面空無一人,沒有誰走出來看熱鬧。
審理室主任愣了一下,再次開口。
“杜兵,你要端正態度,組織處理的決定已經下達。。。”
“去他媽的什麽處理決定,我工作沒有了,你們紀委還能把我怎麽樣,不要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們引誘我說出來的那些話,我不服,我要告你們。。。”
杜兵紅著眼,站起身來,徑直朝著辦公室外面走去。
審理室主任看著杜兵的背影,沒有開口說話。
跌跌撞撞的走出市紀委辦公樓,杜兵整個人都麻木了。
走出市委大院,杜兵習慣性的朝著市政府大院的方向而去,走出去十多分鍾之後,他突然醒悟了。
眼淚流出來,杜兵無力的坐在了大街旁邊的花台上面。
。。。
天黑了,周末的街道,總是熱鬧一些,已經坐了很久的杜兵,抬頭看著大街上的一切。
身上的香煙已經抽完。
杜兵站起身來,拖著有些麻木的雙腿,朝著最近的店鋪走去。
掏出一張百元的鈔票,杜兵拿了一包煙,沒有等老板找錢,轉身慢慢走開,老板連忙拿著找的零錢,追上杜兵,將錢塞在了杜兵的手中。
杜兵對著老板笑笑,嚇得老板連忙回頭,快步回到店鋪去。
點燃了香煙,杜兵的臉色已經變得雪白如紙,他終於明白自己遭受到什麽了。
二十多天的苦苦思索,杜兵一直不願意承認一個事實,就是陳建華徹底算計和拋棄了他,現在相信了,而且不僅僅是相信,杜兵認為,這一切都是陳建華設計好的,自己從進入市紀委辦公樓的那一刻開始,就沒有了絲毫的出路。
可笑自己還給陳建華打電話,還發去信息詳細的解釋。
人家出手多狠毒,壓根不留活路,這是將人往絕路上面逼。
杜兵還是有些想不通,陳建華為什麽這樣做, 自己並沒有想著算計陳威,只是想通過陳威來變相的討好陳建華,最終換來的是這樣的局面。
處分材料上面,**和貪汙公款的字眼特別的刺耳,包括次數等等,都有詳細的說明,市紀委肯定將這些事情都調查清楚了。
更加讓杜兵無法接受的是,他在陳威毫不知情的情況之下,唆使和引誘陳威**。
如果按照處分材料上面的說法,陳威完全是受害者,**沒有絲毫的責任。
真相果真如此嗎。
走到小區的門口,杜兵茫然的看著小區裡面的一切,遭受如此的處分,丟掉了工作,意味著他和老婆之間的婚姻關系,也將不複存在,兩人之間的感情本來就淡漠了。
一股強烈的仇恨充斥在杜兵的腦海裡面。
推翻市紀委和市監察局的處分決定,已經沒有可能性,不過報復陳建華和陳威,杜兵還是能夠做的,遭受這樣的處分,在杜兵看來,就是陳建華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