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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誰帶辰醉回涇陽這個問題，金小酒和金觴爭執不下。

　金觴:“人是你帶來的，當然是你帶著了！”

　“人是你救的，憑什麽要我帶?你要是不想帶他，殺了啊！”金小酒說。

　“你要是不自己帶，我就交給別人帶，反正磕了碰了摔了，都不是我的責任！”金觴威脅。

　金小酒偏偏就不吃這一套:“好啊，你最好讓他缺胳膊斷腿，免得我還得打兔子、摸魚吃。我還沒吃過人肉呢！”

　“你……”金觴氣結。

　金小酒卻已經走遠了。

　幸好遊騁懷及時出現，解決了金觴的難題。遊騁懷套了馬車來接他們，這才把辰醉帶了回去。

　金小酒在涇陽城門口見到了久違的金豪。

　金豪還是老樣子，威風凜凜，只是相較於在京城的時候，瘦了些，黑了些。金小酒的心，不知不覺地安定下來。

　“老頭兒，接我的嗎?”金小酒沒大沒小地說。

　金豪黑著一張臉，沒答話，心裡卻是踏實的，高興的。

　人們都過來給金豪行了個禮，金豪大手一揮，說:“折騰了這麽久，也累了，尤其是小遊，瘦了一大圈，歇歇吧。金觴，金小酒，跟我過來！”

　“是！”“好嘞！”兄妹倆說。

　軍帳裡，金豪上下打量了一遍金小酒，說:“一個人在長安待了這麽久，沒惹大事，不錯，有長進。”

　金豪從不誇人，這已經是他誇讚別人的極限了，所以金小酒高興得差點翹尾巴:“那是！”

　“別得意！”金豪板著臉提醒道，“我隻說沒惹大事，小麻煩你可沒少惹——身子完全好了?”

　“好啦！”金小酒用拳頭砸了砸自己的胸口和臂膀，“剛砍了百八十個人，你瞧，像有事兒的嗎?”

　金豪到底忍不住了，臉上露出笑容來，隻一瞬，又趕緊隱藏起來:“行了，別吹牛了，回去休息一會兒吧。你的屋子早就準備好了，就挨著你哥，讓遊騁懷帶你過去。你的那個‘小弟’叫金醨的，膽子還挺大，不好好跟著你殷叔，自己找了一匹馬，循著路就過來了。騎了這麽久，累壞了，現在在睡覺呢！”

　“金醨來啦?”

　“你收的‘小弟’，還真跟你一樣無法無天的。我已經派人回復你殷叔了，這事兒就算了。去吧，去睡一會兒，晚上過來吃飯！”

　“得令！”金小酒嘻嘻一笑，歡歡喜喜地走了出去。

　金小酒出去之後，屋裡馬上變得肅靜起來。金觴將金豪帶到了隔壁的房間，這個房間布置極其簡單，角落裡放著一張床榻和兩把小凳。床上躺著一個人，是辰醉。

　金豪居高臨下地看著昏迷不醒的辰醉，就像一頭狼王在看它的獵物，但身為獵物的辰醉，並不能接收到這種死亡的壓迫感。

　金觴說:“父王，小酒說，辰醉被君瑞下了牽絲引的毒，被迫替君瑞辦事，他其實早就是龍家的謀士了。當初用刀捅小酒，也算迫不得已。現在咱們要跟龍家講和，對辰醉的處置，您看……”

　金豪背過手去，說:“一個男人，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哪有那麽多‘迫不得已’的?牽絲引，這種毒我聽著有點耳熟啊。”

　金觴解釋說:“是宮裡專門用來控制死士的毒藥，從不外傳，我也只是當初進京給先帝賀壽的時候，從太醫院的醫書裡見過名字罷了，具體什麽症狀，我並不知道。只是，我看辰醉現在的脈象，若是沒有解藥，應該活不了幾天了——就算有解藥，已經傷了根本，怕也不能讓身體複原。”

　“哦，我想起來了。我還做世子的時候，無意間聽說先帝豢養死士，就給死士們吃這種毒藥。我當時不好過問，所以慢慢也就忘了。誰知道，原來君瑞也在用這東西害人。”

　“先帝竟然也用過?！”金觴驚訝。

　“快四十年以前的事了，沒想到君瑞‘子承父業’。我只知道吃了這種毒，如果沒有按時得到臨時的解藥，就會痛不欲生。君瑞這麽久沒有給辰醉臨時性的解藥，辰醉怕是早就毒發了很多次了，怪不得這副德行。”

　金觴說:“父王，林先生當年研究過這種毒藥，還把解藥附在了《墨遲兵論》後面。我們……要救他嗎?”

　這個問題問得好，金豪瞪了金觴一眼。

　金觴趕緊低下頭，不再作聲。

　沉靜了半晌，金豪說:“若不是這小子，小酒就不會受傷，咱們金家也不會被別人牽著鼻子這麽久。我是不願救他的。”

　“那……”

　“不過你也說了，時局動蕩，如果不出意外，將來的天下就要姓龍了。咱們偏安一隅，是該為自己打算。就算便宜了這小子吧。至於小酒那邊……”

　“要不我去勸勸她?”

　“勸她做什麽?”金豪說，“他要是真想弄死辰醉，那就是私人恩怨，我可管不了。我只是認清了形勢，但並不是怕了他龍隱，更不怕龍承涵。小酒受傷，龍家也有責任，老子沒找他們算帳，就已經算是讓步了，他們還敢說什麽?”

　“是，兒子知道了。”

　金豪囑咐說:“解藥你要是有，就算賞他的，也吃不了多大的虧，至於他能活多久，怎麽活著，就看他自己，跟咱們就沒關系了。”

　“一切都聽父王的。”

　當天傍晚，金家三口人總算湊在一次吃了晚飯，金小酒似乎精神很好，酒足飯飽之後，說要帶著金醨去遛遛馬，就早早離開了。

　時間就像是算準了一樣，就在金小酒離開之後，服了解藥的辰醉醒了。

　正如金觴所說的， 辰醉因為服毒的時間太長，且很久沒有解藥，所以傷了根本，就算是有了解藥，也要服用很長時間才能徹底解毒，不過，就算毒解了，也不太可能像原來那麽健康了。

　清醒的辰醉一時沒弄明白自己到底在哪兒，直到金豪和金觴踱著步走進來。

　看到這父子倆，辰醉忽然明白了，他憔悴的臉龐爬上了笑容，他渾身沒有力氣，隻好倚在床頭上，打了個招呼:“靖邊王，世子，好久不見。”

　金豪卻沒心情回應他的問候，他坐在金觴為他準備好的凳子上，說:“滿肚子機巧算計的人，我金家人不想見。金觴給你服了解藥，你的命暫時保住了，至於以後你是死是活，都跟我沒有關系。”

　“是。多謝王爺救命之恩。”辰醉說，“小酒呢?”

　沒等金豪回答，金觴已經開口:“你還想見小酒?想死嗎?”

　辰醉淡淡地一笑，說:“死在她手上，我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