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醉一定聽到了金小酒和金觴的吵架，竟然還笑得出來，金小酒更是生氣，她走到辰醉面前去，怒氣衝衝地說:“很好笑是不是?你信不信我也給你澆點水?”

　　辰醉被金小酒威脅慣了，也就不大在乎了。他說:“早聽說你不善於養花，除了澆水，什麽都不會做。緣瑯郡主送你的曇花，也是被你澆死的吧?”

　　“啥?花怕澆水嗎?”金小酒驚奇地說。

　　“當然了，”辰醉失笑，“把你放進水裡，你也會淹死的不是嗎?”

　　“我又沒有讓水沒過整棵花，怎麽會淹死它呢?”

　　“它是用根呼吸的，又不是花瓣，當然會死了！你這個笨蛋！”

　　辰醉的一聲“笨蛋”，雖是嘲笑，卻滿是寵溺，讓金小酒滿心的委屈一下子煙消雲散。金小酒揉了揉鼻尖，嘿嘿傻笑。

　　辰醉的語氣變得嚴肅:“小酒啊，花如此，人也一樣。你以為的好，或許不是真的好。”

　　“你是想說金醨的事嗎?”

　　“是，”雖然疲憊，但辰醉還是硬撐著跟金小酒解釋，“金醨不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他的父母在等著他回去。不管他將來要面對多少磨難，那是他命中注定的，不是你一個外人能左右的了的。你送他走，不是拋棄，是更好的守護。”

　　金小酒垂頭喪氣地說:“你說得對，是我錯了。”

　　第一次聽見金小酒主動認錯，感覺很新鮮，辰醉的心情好了許多:“你沒有錯，你只是太舍不得金醨了。金醨這孩子的確很優秀，相信就算將來遭遇困境，也會勇敢面對、順利解決。再說了，他不是還有你這個‘老大’嗎?你是他的靠山對不對?”

　　辰醉的話句句都說道金小酒心坎上了，她牛氣哄哄地說:“當然，我得罩著他呀！”

　　辰醉噗嗤一笑，臉上終於多了幾分生機。

　　金小酒說:“不管怎麽樣，這件事我得先跟金醨商量，問問他的想法，要是金醨同意，我就讓我父王給西涼王寫一封信，然後悄悄把金醨送回去。”

　　“不行，你不能這麽草率！”

　　“啊?”

　　辰醉說:“我剛剛跟你說，金醨這件事，對金家大大的有利，你必須好好利用。我知道你不喜歡這些機謀算計，但現在是非常時期，你一步踏錯，很可能連累全族性命。”

　　“這麽嚴重?”

　　“你想想，靖邊王和珉國公一樣，都是端朝身份最尊貴的人，都是縱橫不敗的英雄。將來龍家坐了天下，他們會如何看待你金家?更何況，靖邊王帶兵對抗龍家軍已是事實，世人都認為金家是忠心護主的臣子，你以為你們還能安穩地在邊境做一個軍權在握的藩王?”

　　“可是龍隱和龍承涵不敢跟我們硬碰硬。我們西北野戰軍，沒有一個孬種！”

　　“誰說要硬碰硬了?你以為二公子沒有擊敗你們的辦法?”辰醉說，“你知道龍家大公子為什麽要去荊州和當地的蠻酋談判?大公子是個仁厚的人，進退有度，再加上有我父親協助，一定能盡快解決荊州的問題。到時候，東北和西南連成一片，你們西北野戰軍就只能龜縮在常陽，滅亡，只是早晚的問題。”

　　金小酒一拍大腿站起來:“放屁！你以為老子帶的兵就任人拿捏?你也小看了老子！”

　　辰醉想安撫激動的金小酒，卻被一口氣梗住，咳嗽起來。好半天，他的眼睛都泛了紅，才終於停止，喘著氣說:“難道你只能聽恭維的話嗎?咳咳，我說的是對是錯，你不去想想嗎?”

　　金小酒站在那裡，久久回不過神來。辰醉的話雖然直接，卻非常正確。曾經金家是端朝守邊的藩王，沒人敢動他，所以金小酒從不會想這些事，經辰醉一提醒，她才忽然醒悟，震驚不已。

　　辰醉說:“以前龍二公子不是沒有對抗西北野戰軍的辦法，只是礙於緣瑯郡主的再三懇求，才沒有用最極端的辦法。你不知道，其實珉國公最初給二公子的命令是，拿下整個西北軍。”

　　辰醉的話讓金小酒陣陣心驚。金小酒明白，辰醉在這件事上不會騙她，她該感謝龍緣瑯，也該感謝在龍家軍裡竭盡全力幫助金家的辰醉，但她現在沒有感謝他們的心情:“照你這麽說，我金家還‘歸降’個什麽勁兒?反正結果都一樣！”

　　辰醉說:“怎麽會一樣呢?你以為你父王歸降龍家軍卻又遲遲不接受收編是為了什麽?”

　　“什麽?”

　　“他在等龍二公子的答覆。靖邊王對時局的判斷是非常敏銳的，再打下去，對兩方都不利，所以，為了防止龍家‘秋後算帳’，他向二公子提了一個要求，那就是保留西北野戰軍，並依然由金家掌管。”

　　“龍承涵會答應?”

　　“原本是不會的，”辰醉說，“無論是誰坐江山，怎麽會允許一個不受朝廷節製的軍隊存在呢?況且，靖邊王可是聲名赫赫的前朝遺臣。但如果有金醨在，或許一切就不一樣了。”

　　“嗯?為什麽?”

　　辰醉答:“因為靠著金醨， 靖邊王府和西涼國的命運就會緊密聯系在一起，互為後盾。若是龍家敢對金家不利，西涼王就不會作壁上觀。”

　　“作……什麽……觀?”

　　“作壁上觀，就是袖手旁觀的意思。”辰醉被打斷，頗覺得金小酒真該好好讀書了，“所以，你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大張旗鼓地告訴天下人，金醨就是西涼王世子。”

　　金小酒忽然覺察到了什麽，她抱著雙臂，說:“辰大軍師，我怎麽記得，你是龍家軍的軍師呢?你這麽幫我，你家主子知道嗎?”

　　辰醉慘然一笑，說:“你不要再打趣我了，我……”

　　辰醉支吾了半天，卻沒了下文。金小酒看他一副慘兮兮、悲戚戚的樣子，不再為難他:“算了，你也不用解釋了。怎麽選擇是你的事，我要做的，就是安安穩穩地活下去。你且休息吧，我去找金醨。”

　　“等等！”辰醉說。

　　金小酒停住腳步，轉頭去看他。

　　辰醉說:“將金醨送回去並不容易，一者，李崇興不可能冒著得罪龍家軍的風險帶兵來邊境接他，二者，一旦金醨的身份公之於眾，想殺他的人，怕是難以對付。”

　　金小酒這才想起來，當初金醨就是因為被追殺，才流落成乞丐的。

　　“你想怎麽樣?”金小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