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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樣戰國》第28章 農家妙手
  第二天,楊華猶在酣睡中,隱約聽到一陣陣的吟誦之聲。翻身而起之際,高石子和泰山已不見蹤影,想是去了鐵器坊趕製另外兩架水力鋸木機的部件了。由於準備了三套水力傳動系統,雖然楊華並沒有刻意要求,但二人不管是舂米還是磨粉的機械,都製作了三套,均可自由拆卸。需要使用哪種,便將其套上傳動軸,方便得很。

  走出工坊,楊華才發現天已大亮,早春的陽光傾泄而下,曬得人暖洋洋的,渾身舒爽。在渠邊捧了些溪水稍作洗漱,拿起一個放在門口陶碗裡的麥餅,楊華一邊吃著為自己準備的早餐,一邊上了水壩。水壩裡的水並不多,遠沒有到他預想中的水位,想來這段時間二人折騰得不輕,每天的蓄水量大半都被消耗掉了。這條溪流水量本就不大,若是三道閘門全開,蓄一天的水量最多也就只能用上一個時辰。水流從工坊流出之後,便進入了已經完善的水渠系統,流向沿坡而下的農田。

  楊華沿著溝渠前行,不一會兒便找到了聲音的來源。經過兩個月的建設,原本長滿荒草雜木的山坡已經完全變了模樣,一塊塊因勢而建的梯田延伸而下,許行對地形的利用達到了極致,每一塊地方都被充分利用了起來:能做田的成田,能為地的為地,小塊零散的成了堆肥池,地勢低陷的成了蓄水坑。即使是絲毫不懂農業的楊華,也為眼前所見到的奇跡讚歎不已。

  最先建成的梯田裡,已經長滿了綠油油的各種菜疏,其中一些甚至已經有了采摘的痕跡。後面的梯田大多蓄滿了水,顯然高石子和泰山這段時間使用的每一滴水都被農家充分利用了起來。

  二十幾名農家弟子正在坡下勞作,有的砌石,有的用木棒夯實田坎,有的搬運石塊、泥土,有的協調指揮。這些人衣著簡陋,揮汗如雨,但表情卻無不帶著滿足與欣喜。一邊辛勤勞作,一邊隨著其中一名弟子吟誦。

  楊華側耳傾聽,越聽越是驚訝。藏室的書他已經看了個遍,雖不說倒背如流,但多少都有印象。農家子弟吟誦的這些內容,卻沒有出現在他所看的任何一本書內。再仔細聽了一會兒,他總算明白了個大概,其中內容大概就是各種植物的性狀、用途、種植方法。怪不得之前許行對於不靠村裡接濟也能堅持到收獲如此自信,每一個農家弟子都是一個出色的植物專家,天下間還有什麽地方可以難住他們呢?

  他以前還有些奇怪,農家說到底只是一群善於種地之人,連著作都沒有流傳下來一篇,主張更是為世人所不容,為何竟然能單成一家,與那些煌煌巨子們並列百家。現在看來,恐怕不能以農民的眼光打量他們,從之前組織有序的尋找食物,到莊重肅穆的餐前禱告,再到現在吟誦欣作的勞動場景,無不顯示出他們是一群與眾不同之人。

  看了一會兒農家勞動,楊華正欲返回工坊,許行的弟子陳相卻前來相請。楊華正對農家大感興趣,立即欣然應允。

  到了農家居住之地,楊華不由大為訝異。最初的幾天農家弟子都寄住在水壩工坊裡,在有了一定食物儲備後,他們便開始修建自己的居所,隨即便搬走了。早先他也聽聞過農家自己搭建的住處非常簡陋,但卻沒想到簡陋到如此地步。村子裡的夯土草屋就已經夠簡陋了,而農家所搭的根本就不能稱之為屋,只是樹枝枯草堆起來的窩棚。

  這些窩棚大多建在向陽背風之處,並沒有刻意聚集,皆是根據地勢,選擇不適耕種之處依山石零散搭建。

大的可供五六人居住,小的也就只能勉強擠下一個人。窩棚的地面大多墊著厚厚的乾草,一塊用樹藤編制的藤網便算是門了。若不是陳相引路,他根本不相信那些規整的梯田和這些粗陋的窩棚是出自同一批人的手,差異實在是太大了。  繞過幾個棚屋,楊華在一處凸出的石台上見到了許行。這塊石台約有五六米見方,幾根木頭撐起一個遮風擋雨的草棚,完全秉承了農家棚屋的風格。

  許行站在台前迎接楊華,兩人稍作寒暄之後,便直引楊華前往平台邊緣之處。

  踏上平台,楊華卻被眼前出現的景象驚呆了:一個巨大的地勢沙盤,足足佔據了平台大半的面積。稍稍一看,他便知道這個沙盤模擬的正是水壩兩岸的情況。最讓他驚訝的是,其製作之精細,比例之精準,囊括之全面,雖然比起他之前在智能電腦上看到的衛星地形三維圖有明顯差別,但這是什麽時代,純手工目測,能達到這樣的程度,讓他簡直不敢相信。

  見楊華在沙盤前站定,許行微微一笑,便順勢拿過一根蘆杆,指著沙盤一一講解起來。

  隨著許行的講解,楊華才發現,這遠不止是一個地形沙盤那麽簡單,這是許行對整個這一片土地的規劃設計模型。出於對楊華收留的感激,他的規劃不僅包括村子讓他們耕種的那片土地,還包括了整個村子的全部范圍。何處種粟、何處種麥、何處種菜、何處植麻、何處飼養禽畜、何種栽種果桑、何處蓄水堆肥,應有盡有,而且都有充足的根據,極盡地形、土壤、光照、環境之用。甚至楊華從許行言談之間,察覺出農家已經發現了不同植物間種互利的現象,果然不愧是以農冠名的學派,恐怕在這個時代,對於農業的理解天下無人能出其右。

  讚歎之余,楊華對其規劃卻也並不完全認同,畢竟他也有自己的一番想法。農家或許是太過專注於農業,所以整個村子的土地幾乎都是農業為核心,沒有給其他功能留下余地。至少在楊華的規劃裡,還會出現一些手工作坊、休閑娛樂的公共用地、寬闊的大路、供水排汙系統等等。當然,他現在還沒來得及系統地進行像許行這樣的規劃,只有一些零散的想法。

  講完了自己的構思,許行再度邀請楊華到平台邊緣。一到平台邊,楊華才明白他一再邀請的用意。站在平台上,極目四望,整個村子盡收眼底,比起剛才只看沙盤,又有了更加直觀形象的感覺。

  只有站在這裡,楊華才發現這兩個月來農家帶來的巨大改變。雖說是將整個沿溪一岸都劃給農家耕作,算起來也有六百多畝,但全是緩坡之地。如今這六百多畝坡地,農家已經將其一半多變成了梯田,數以百計大小不一的梯田沿坡鋪陳,巍然壯觀。而在農家的指導下,另一邊同樣修建了不少梯田,只是由於村民們本身還有一些易耕作的土地,各家勞力又不足,所以比起瘋狂建田的農家,數量便少了一些。

  此時已近中午,田野裡四處都是人們勞作的身影。與往年不同的是,今年農家弟子深入到各家田地裡指導,翻地、鋤草、堆肥、漚渣、起壟,總算是初步告別了以往刀耕火種的粗放做法。幸好楊華在冬天建了一個煉鐵坊,大量的鐵製農具分配到了各家各戶,讓這一年的備耕得以順利進行。

  耐心地等楊華飽覽全村風光之後,許行這才說道:“我想再招一些農家弟子前來,不知可否?”

  “這些地能養活你的弟子們嗎?”楊華對許行這個要求簡直求之不得,他現在只會嫌人少,不會嫌人多。只不過他略有些擔心,這個時代的農業產量實在太低,百畝好地也才夠養活十人左右。許行的弟子不到四十人,當初劃給他們六百畝地耕作,表面上看是多給了,但這可全是坡地,連下等地都算不上。若按正常的標準,這些地也只能勉強夠他們糊口罷了。

  雖然現在被他們改建成了梯田,而且有穩定的灌溉,不過以楊華對農業的理解,這樣到底會增產多少,實在是心裡沒底。農家這些人對村子的發展有著極大的助益,要是連他們的肚子都填不保,傳出去可就影響太壞了,他可不希望自己背個苛待農家的名聲。

  “隻待秋後,所獲足可養活三百人不愁。”許行的答覆滿是自信,表情卻極是平淡,似乎這樣的結果只是極為平常一般。

  楊華聞言卻大吃一驚。離春耕還有一月,就算最後農家能趕在春耕前把六百畝坡地全部建成梯田,因地形原因,所得那也只不過是五百多畝上等土地罷了。這按算只能養活五十多人的土地,在農家手裡竟然可以養活三百人,增產達到六倍,這可能嗎?

  基於計量單位標準化的困難,一畝的大小在各個歷史時期其實也是不盡相同的。周製以廣一步,長百步為一畝,一般情況下,這樣度量出來的一畝,大致也就在248平方米上下。不過其後一步的距離標準有所變化,由最初的六尺四寸為一步,變為六尺為一步,畝的面積便縮小到了218平方米左右。各國本就是由周室分封,雖然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有所變動,但基本也就相差無幾。

  正因為畝小,產量低,雖然看起來一家擁有百畝之地,但一年勞作下來,除了上稅便只能維持基本開銷了,幾乎沒辦法有所積蓄,一遇傷病便會立即陷入窘境。楊華他們這裡雖然不用交稅,但好地太少,收成就只能維持最低生存了。若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他也不會選擇在這個冬天全力完成水利建設,借此增加村民的收入。

  “許子還有多少弟子在外?”楊華倒是不介意更多的農家弟子來,只是擔心沒有足夠的土地供農家耕種。況且他一力經營此地,並不代表他願意一直呆在這裡。不論從哪方面來看,洛邑都不是宜居之地,他也只是在等待時機罷了。

  “有家小者不適流離,均沿途安置。若能集齊,約有近千之數吧。”似乎想起了這幾年來的顛沛流離,許行的表情略有些落寞。在滕國那幾年,無疑是他人生中最為輝煌的時光,可惜再不能複。

  這個看似最不受待見的農家竟然有上千子弟,楊華雖然明知許行不至於當面欺騙自己,但臉上的表情仍然極是疑惑。據他所知,諸子百家之中,孔門弟子三千,可以說最多的了。墨家雖然少點,但考慮到協助宋國抗楚時就派出了三百弟子,其弟子總數至少應該在一千以上。其他各家,都只是學術流派,並沒有什麽組織性,人數就難以確定了。但儒墨在當時是世之顯學,弟子多點也極為正常,可農家這個連著作都沒有流傳下來的流派,怎麽可能有這麽多弟子。

  許行一眼看出楊華的疑惑,不待相問便解釋道:“之前滕君曾以萬畝之地相贈,先後多有流民前來相投,皆以弟子自居。”

  楊華點了點頭,這便不足為奇了。滕國國君禮待許行,估計給了一片無人耕種的土地,也沒有向農家收稅派役。農家又確實精於耕種之術,引得流民爭相依附便是極為自然之事了。這麽多的人,讓楊華實在心動,恨不得讓許行把他們全都叫來。不過他心裡倒也清楚,自己只是個王城小吏,擁有的土地不過百多畝,若不是村民們對他極為信賴,就連這六百多畝坡地也拿不出來。 要想安置這一千多農家弟子,實在是有心無力。

  既然管不了,他也就無心過問了,直接答覆:“許子自行定奪即可,只要我在一日,這片土地盡可安心耕種。”

  許行明白了楊華的意思,立即提出第二個請求。昨天楊華趕著馬群回村的事他已知曉,見楊華免費提供給村民使用,也希望沾點光。當然,他並不願意再多接受楊華的贈送,堅定的表達了收獲後將付出回報的意思。

  反正馬多有剩余,楊華當然立即同意了,至於農家的回報,他倒毫不在意,那副沙盤上的規劃圖,對他來說已經是價值豐厚的回報了。

  接下來,許行又希望將馬糞統一收集,由農家製成肥料,再與村民共用。相比於草木綠肥,牲畜糞便顯然是更好的肥料,只不過直接撒在地裡的話,不僅肥力增長有限,甚至還有諸多害處。以前來源有限,農家也只能因地製宜了,現在多了這一百匹耕馬,正好驗證他們摸索而得的製肥理論。

  楊華之前也聽許行說過農家堆肥之術,既然這是他們的專長,他當然沒有拒絕的理由。只可惜他並不是有大塊的封地的貴族,不然將農耕之事一應交付許行,讓他們盡展專長,豈不快哉。姬延雖然為了防止楊華被呂不韋挖走,臨時給楊華安了個下大夫,但事後早就忘了個一乾二淨,楊華甚至連聽聞的機會都沒有。

  連續三個請求都得到了滿足,許行顯得極是欣喜,轉而開始和楊華談農論事。若要真的說起種地,楊華的興致便沒那麽高了,在沙盤前稍作盤桓後,便借故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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