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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樣戰國》第14章 星台拜師
  “角、亢、氐、房、心、尾、箕,東方七宿光芒正盛,四輔隱沒,帝星昏暗。”觀星台上,萇弘指著滿天星鬥,神色黯然。楊華恭立身後,一臉謙虛受教的模樣。

  古人為了方便觀星,按東南西北將天空分為四塊區域,稱之四象。四象之中各分七組星群,七組星群再組成一種動物圖形,這便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大聖獸。每一組星群便是一宿,由於其位置相對固定,可以準確描述日月及五星在天宮中的運行位置,除了華夏文明,波斯、印度和阿拉伯文明均有著類似於二十八宿的說法。

  比如春秋之時,便有哈雷慧星的記載:有星孛入於北鬥。星孛便是指的彗星,入於北鬥則是其運行軌跡。其他諸如金、木、水、火、土五顆行星也有諸多記載,而日食這一最為明顯的天文現象更是記載繁多,以至於逐漸掌握其規律,能夠進行預測,這才有“當食不食”“陰雲不見”之類的記錄。

  當然,限於當時的科技條件,人們雖然已經觀測記錄了上千顆恆星和各種可見的天文現象,但沒有辦法真正認識星空。可以想像,你如何能讓古人接受,自己竟然是生活在一個懸在虛空中的球體上面。

  在楊華的幫助下,原本萇弘預計至少需要一個月才能完成的星圖僅用了三天便已經完成,但這並不能讓他輕松下來。星圖完成之後,接下來便是繁雜的計算。更令他煩擾的是,利用星圖測定諸侯方位這種事,三代以來恐怕他是第一人。

  雖然很早以前就已經有人將天上的星宿與地上的人相聯系起來,但真正像萇弘這樣精細的卻絕無僅有。唯其如此,才使得他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沒有先例可查,諸侯的領土變化劇烈,受封之地、興盛之地、定都之地都各不相同,需要考慮的東西實在太多。

  楊華心中醞釀已久,今晚正是最好時機,當下不再猶豫,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支撐在地上,然後,緩緩叩首到地,稽留多時,手在膝前,頭在手後。“弟子從學多年,受益良多,唯願拜您為師,乞望收容。”

  這幾天借著在藏室抄書之際,楊華遍查諸典,周禮雖然繁雜,卻沒有具體的拜師禮儀。百家興起之前,知識只在貴族間傳承,所謂的師大多是有血緣關系的親人,又或是自家的家臣,並沒有真正單純的師徒關系。無奈之下,他隻好用這“九拜”中的稽首之禮,用於自己的第一次拜師。

  對於跪拜之禮他並不排斥,尤其是在這個時代,所謂“坐”的姿勢,和後世的“坐”完全不一樣。坐時要兩膝著地,然後將臀部坐於後腳跟之上,腳掌向後向外。古人的“坐”,實際上就是後世詞語中的跪。在接待賓客中,每當“坐”著向客人致謝時,為了表示尊敬,往往伸直上半身,也就是“引身而起”,使坐變成了跪,然後俯身向下,就這樣,逐漸形成了日常生活中的跪拜禮。

  在桌椅沒有推廣之前,上至天子下至平民,無論宴請賓朋還是朝堂議政,大家都是跪坐在地的,跪拜只是在坐的基礎上極為平常的禮節。只不過在跪坐不是生活常態之後,這種禮節仍然繼續存在了數千年,甚至越來越繁雜,便漸漸引人詬病了。

  其實在行禮方式上,各個文明都大同而小異,比如鞠躬之禮,其實也只是在坐和立的基礎上,引身而起,然後俯身向下。其間並沒有先進落後或文明愚昧的差別,都只是在日常生活中衍生而來罷了。

  萇弘有些意外的看著楊華,

倒也沒有拒絕。要知道,這時代真正的拜師幾乎隻存在於平民階層,譬如孔子、墨子等弟子眾多之人。而貴族是很少拜師的,如果仰慕某人的才華,往往會反過來招攬為自己的家臣或門客。  楊華將早已備好的望遠鏡雙手奉上,恭敬道:“弟子請高石子與泰山做了個小玩意兒,獻給老師,懇請老師收下。”

  萇弘一眼看來,雖然材質普通,但楊華如此鄭重,他倒產生了一些好奇。拿過來略微打量,便將其放到眼前看了起來。

  楊華再一次感覺遭受打擊。高石子和泰山因為參與到鏡片磨製,之前便知道了鏡片的作用,所以輕松掌握望遠鏡的用法,這並不出奇。但萇弘並未見過此物,沒幾分鍾就掌握了使用的技巧,那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他原本來準備了一番說辭,給萇弘講解如何使用,沒想到完全派不上用場。若是自己能回去,再聽到誰輕視古人的智慧,定當以譏諷相對。

  神奇的星空在萇弘眼前揭開了面紗。星星從來沒有如此明亮過,以往那些模糊難辯的光暈現在無不清晰可見。觀測不一會兒,他甚至無師自通地掌握了閉上一隻眼讓觀測更清晰的竅門。四象二十八宿,中央北鬥四輔,他一個個尋找,完全進入忘我之境。

  見萇弘已經完全忘了自己的存在,楊華隻好訕訕地站起身來,靜靜地站在一旁。原本他還以為會有一番經典的師徒對答,再被好事者記入史書,流傳千古。

  過了足足一個時辰,萇弘才意猶未盡地放下望遠鏡,初時的震憾和興奮過後,他的神色變得有些複雜起來。眼神不時在鏡身和星空之間轉換,持續了好一會兒才有些古澀地道:“此物,此物很好,難得你盡心了,為師很是喜歡。”

  “望遠鏡,或者千裡眼,又或請老師給它取個名字也成。”從萇弘口中得到肯定的回答,楊華心情大好,全無愧色地奉上命名權。

  萇弘低聲念了念這兩個名字,點頭應道:“望遠鏡倒也名副其實,千裡眼嘛,浮誇了些。”

  “從此它就叫望遠鏡了!”楊華果斷回應。

  萇弘手抬了抬手,似乎想繼續觀看星空,卻又放棄了。“天上的星星竟然如此之多,這可如何是好。”

  楊華當然明白他的苦惱之處。古時人們觀察到上千顆恆星差不多就到極致了,將這些星相與地上的人事相聯系推衍已經是一個極為龐大複雜的工程,能夠掌握這門技巧的無不是聰明絕頂之人。即使能夠掌握些皮毛,在民間也是半神一樣被百姓崇拜著。

  但現在通過望遠鏡,能看到的星星數量多了何止十倍。數量上的增多,讓原本在肉眼觀察基礎上勉強能夠自洽的諸多理論雖不至於轟然倒塌,但卻必須做出相應的改進了。這需要極為強悍的計算力和推衍力,單純依靠人力,特別是一兩個人的力量,根本就難以實現。即使是百年難遇的天才,也不行。

  這還僅僅是通過這個尚算簡陋的單筒望遠鏡所觀測到的而已。楊華若是告訴他,僅僅銀河系便有數以千億計的恆星,而整個宇宙的恆星數量,即使是在他所在的那個時代,仍然只能看到冰山一角,但僅僅是這一角,已經是一個令人炫暈的數字了。以這樣的數量級,即使把全部超級計算機用來計算,也沒辦法完成與地球上的人事相吻合的推衍。

  “老師,盡人事,聽天命,但求問心無愧吧。”楊華溫言寬慰。設射貍首本來就不是正道,但這件事代表著天子的意志和無限期望,楊華當然不能公然阻止或反對。

  萇弘沉吟半晌,略有些為難地說:“星圖完成之事我已上報天子,明日天子便要親臨察看。”

  沒想到萇弘居然這麽心急,楊華本以為讓他看到到更多的星星之後,雖然不能阻止,但至少極大的拖延此事。從一千多變成數以萬計,就算不計其中重新推衍劃分的時間,光是製成星圖,再完成星廳的活也得用年來作為單位了。事實上以萇弘做事力求精細準確的性格,窮其一生也沒辦法完成這件事,這需要數代甚至更久的時間才有希望。

  完不成星廳,那設射貍首便會無限期推遲,諸侯便不會因此逼殺萇弘,自己這個全程參與其中的無名小吏也不會受到牽連,這便是楊華保全自己的如意算盤。可惜,千算萬算,還是沒能改變。天子顯然也是等不急了,說不定他已經把重振周室的希望全部寄托在這件事上,哪裡還容得了半點延緩。

  “不能再推遲了?”懷著最後一點希望,楊華輕聲問道。

  萇弘搖了搖頭,歎道:“天子所迫甚急,此事如箭在弦上,不能不發。”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楊華仍忍不住有些絕望。不過他並不是輕易放棄之人,當下排除雜念,腦子裡急速想著應對之法。

  “周室衰微,難道真的天命已改嗎?難道真的再無法振興了嗎?”萇弘的憂慮卻與楊華大不相同。雖然他以方術事周王,但這只是他無奈變通之法,靠方術來改變國運振國興邦,連他自己也是沒法相信的。

  楊華還在苦思解脫之法,也沒在意,隨口答道:“振興周室不過是小事一樁,眼前的事才要命呢。”無論如何,自己必須推遲設射貍首這件事。雖然在原本的歷史中,萇弘遇害之時已經七八十歲了,但這個時代已經混亂,別說他對歷史只有粗淺的了解,就算是個歷史學的專家,恐怕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

  “這樣的話,老聃也曾說過。‘治大國如烹小鮮’,他的那些言論雖然不無道理,但卻並不合時宜。”萇弘神色悵然,他為周王室效命已經二十年,深知其間種種弊端,以他的才智都只能束手無策,轉而倚重於虛無飄渺的方術。

  老子現在有沒有寫出道德經楊華並不知道,他現在隻想知道如何延緩眼前這個懸於頭上的禍根。突然,他腦中靈光一閃,想起這幾天看的一卷書上有一句話:“孟秋之月……戮有罪,嚴斷刑。天地始肅,不可以贏。”秋季肅殺,自古以來人們都將刑殺放在秋季,以應天地四時。周公旦制定周禮時,更將秋官設為主掌刑罰的司寇,便是依此之意。

  周天子畫圈圈詛咒諸侯這事,說起來也算是刑罰吧,當然應該在秋天進行。今年肯定是不行了,如此一來,自己還有接近一年的時間,雖然不能完全阻止這件事的發生,不過先拖一步算一步吧。

  把個中緣由向萇弘說了一遍之後,後者沉吟點頭:“明日倒可以此上呈天子,其實原本的計劃裡,星廳的完工怎麽也要等到明夏。也是多虧有你,不然哪能如此迅速。”

  楊華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他本來就算是個工作狂人,特別是進入狀態後,十天半月呆在實驗室中不出來那是極為平常之事。星圖正是他熟悉的領域,當然巴不得一氣呵成地完工。卻沒想到正是因為自己,才讓危機提前到來。

  有了一定的轉圜之時,萇弘也是松了一口氣。楊華贈送的望遠鏡讓他對星空有了更多的認識, 原本的設計便有些不足了,他也需要時間來進行修補,力爭達到完美效果。一念及此,他正對楊華,略有些歉意地道:“雖然你誠意拜我為師,不過星相之途,恐怕我也教不了你多少了。此物如此貴重,我倒有些受之有愧了。這樣吧,以後你就隨我一道繪製修補星圖之缺,也算是百世之功。”

  繪製星圖,楊華真是一點壓力都沒有。他當初花了整整十五年攻讀太陽系天體運動的碩士學位,不僅對太陽系內的大小天體爛熟於心,腦子裡更有一張龐大得令萇弘難以想像的星圖。不過有了之前的教訓,他可不敢再造次了,打打下手可以,主要的工作還是讓萇弘去做吧。

  “對了,剛才你說振興周室不過小事一樁,只是你吹噓妄言吧?”看著楊華一臉輕松,萇弘轉而問道。若是在平日,他當然不屑於和楊華討論這類問題。以他的學識之淵博,尚且束手無策,一個隨從小吏怎麽可能有更高明的辦法,雖然這幾日楊華的表現確實讓他有些刮目相看。

  “咳咳!”楊華正暗自有些小得意,聞言不由一噎,連連咳嗽。謹言慎行,古人誠不欺我也。他哪裡有何治國之策,更不要說振興這注定衰亡的周王室,剛才他也只不過心急隨口一說,沒想到反而被一心扶助周王室的萇弘給惦記上了。

  看到楊華的窘態,萇弘搖頭一歎:“為師也是魔障了,天下恐怕沒人能完成這件事,你且不要介懷。但求問心無愧,無愧吧。”

  是夜,楊華離去之後,萇弘仍然留在觀星台上,徹夜觀星,時而長籲短歎,直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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