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落花飛盡的時候,她上路了,一人一劍一馬。
蕭蕭的風卷起地上的沙塵,滿天飛舞。
天際開始下雪。
風如刀,劍如霜,在她身上留下無數傷痕,但未能阻擋她的腳步。
身上的傷,可以隨時間的流逝而愈合,而心中的恨,又該如何愈合。
………
兩日後,七魅到了一片人煙稀少的地界上,但這裡卻有一處集鎮繁華興盛起來,這處集鎮叫做寒鴉鎮,而寒鴉鎮也正是她此行的終點。
寒鴉鎮,是西域與中土交匯之地。此地錢莊多如牛毛,商賈往來不息,各大勢力盤根錯節,三教九流之輩更是多不勝數,處處人聲鼎沸,魚龍混雜。
由於沒有官府統轄,寒鴉鎮也成了一些偷雞摸狗之人以及綠林強梁的嘯聚之所。
在當朝禁止宰殺耕牛、禁止私釀酒水的嚴令下,寒鴉鎮的酒館從來就不曾短缺牛肉,也從來不曾缺乏美酒。國法是什麽?在這裡的人們眼裡,國法就是浮雲。
除了酒店客棧,寒鴉鎮當然也少不了賭場勾欄,賭博和娼妓從來都是人類最古老的行業,總能促進畸形的經濟繁榮。
七魅在一家無名的客棧停下。
“來嘍……客官,您要的酒,這可是小店特色,上等的女兒紅,您慢用……”
“好嘞……客官您稍等……兩斤黃牛肉,一壺上等桑椹酒……”
七魅剛一進門,一個身著利索的小二就來到跟前,頭上的汗滴不停下淌,肩頭上的二尺百布早就濕了個透。
店小二殷勤的把她帶到一張空桌上,待七魅坐下,店小二問道:“客官,您是打尖還是住店?”
七魅環顧了四周,笑了笑:“打尖。”
“客官看您裝束,是遠道而來吧。小店菜色齊全,應有盡有,酒仙燒千鶴、十八味蜜醬玫瑰雞、上好黃牛肉、女兒紅,客官,您需要點些什麽?
“一碗素面,一壺清酒。”
好嘞,馬上就來。”小二忙碌的小跑著說道。
幾個青花瓷的小茶壺,零零散散的擺放在檀香木桌上面。七魅環顧四周,這裡的桌椅全部用上好檀木所雕成,桌椅上細致的刻著不同的花紋,靠近竹窗邊,那花梨木的桌子上擺放著幾張宣紙,硯台上擱著幾隻毛筆,宣紙上卻是一片空白。
正當七魅準備拿起毛筆時,只聽一陣急促的聲音傳來。
“誒,來嘍,客官你的酒”,店小二從櫃台拿出酒,兩三步走到七魅坐的桌子,已經把酒放在桌上。
“匾額都還沒掛正,就開始開張了。我看你們是不想在這幹了?你們應該清楚,我這裡可不缺人,想進來工作的人可是排隊都排到了街坊菜場門口了,你們如果想要留下來,就得好好乾,不然只有卷鋪蓋走人的份。福祿,幫我看著他們,不能讓他們再給我偷懶了!”
“是,掌櫃的。”
凰權客棧在寒鴉鎮已經開了近三十年,前段時間新掌櫃接任,並命人進行翻修,而今天是它重新開張的日子。
新掌櫃正在房裡睡回籠覺,聽到外面吵吵鬧鬧,起身後,看了看外面的陽光,便走出客棧。
來到客棧外,發現了風有點大,似乎遠方大漠的風沙也吹了一點過來。
他笑了笑,伸了個懶腰,招呼人將匾額掛上,另將一塊牌匾放在了客棧門口。
上書:招帳房一名,廚子小二數名
隨後摸出酒葫蘆喝了口酒,又走回客棧。
“各位客官,
今天是我凰權客棧重新開張的日子。今天過來吃飯的,在下我都給您打個折;若客官您第一次來,那也沒關系,今天所有瓜果點心免費,現在我來剪彩!” 新掌櫃接了旁邊的小二遞來的剪刀,哢嚓一下,乾淨利落的剪掉了在這裡站了許久的兩個小二拉著的彩帶。
“好!”隨著剪彩儀式的落幕,人也都湧進了客棧,不一會這樓下樓下便坐滿了人。
幾杯清酒落肚,七魅通身都暖和起來,緊張的心情也放松了大半。
此刻的夜色,已漸漸暗淡下去,七魅整理好衣裝,淡然的走出了客棧。
夜裡的長街上並無多少行人,白天還繁華熱鬧的寒鴉鎮,現在倒顯得有些冷冷清清。
七魅忽然停下了腳步,她抬起繁星般的眼眸看著漆黑夜空中的那輪明月,隨後又看了看這長街上四處高高懸掛的燈籠。
“想想也真是可笑,這世上有萬家的燈火,卻沒有一盞是為我點亮的。”她歎噓了一句以後,繼續朝前走去。
月色籠罩下的寒鴉鎮營造出一種朦朧的氣氛,更是顯得氣勢磅礴。
今天的霄香閣香閣仍然是爆滿狀態,嫖客擁擠,人聲鼎沸,然而在嫖的玩家卻並不多,因為人們都在圍觀一場舞。
天際又開始落雪,使得涼風習習的夜晚有些陰冷,七魅也擠進人群,往宵香閣落腳。
台上的女子,大約十六七歲。左額上有一朵粉色的桃花,似渾然天成般,一雙鳳目狹長而慵懶的注視著場下的眾人,紅唇微啟帶著點點魅惑。
黛眉輕掃,紅唇輕啟,嘴角勾起的那抹弧度仿佛還帶著絲絲嘲諷。眼波一轉。流露出的風情讓人忘記一切。紅色的羅裳包裹著潔白細膩的肌膚,每走一步,都要露出細白水嫩的小腿,腳上的銀鈴也隨著步伐輕輕發出零零碎碎的聲音。
纖細的手指劃過古樸的琵琶,令人騷動的詭異聲音從琵琶流露下來。
台下掌聲如潮,一個個紈絝子弟無不為之著迷,熙熙攘攘向台上湧去,都想近身睹一睹這傾國傾城的芳容。
“啊——”
一聲慘叫聲在宵香閣回蕩。
聽到動靜後,眾人紛紛回頭,七魅愕然看到一青衫男子瞪著雙眼死在眾人之中,胸口淌出的血染紅了半幅外袍。
青衫男子的死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時間眾人都不知所措。
一老伯蹲下小心檢驗青衫男子的屍身:“利刃刺穿了心臟,是柄細長薄匕,開有刃槽,一刀致命。”
眾人倒吸口涼氣,能被人一刀穿心,對方的功夫有多高?
青衫男子的臉已成灰白色,臉上的肌肉奇怪地扭曲著,出現了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生前也許是風流俊朗的少年,只是此刻,他絕對比世上任何一種毒蛇都嚇人!
七魅不由得吸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