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白葉的作品,出現了一絲絲物象輪廓的時候,大家都覺得他肯定要補筆,開始造型啦。
然而這一天,大家匯聚在殿中,看到白葉叫人提著幾桶顏料過來,當場就傻眼了,呆若木雞。
這是什麽情況呀?
幾桶顏料,紅藍橙紫,相互交映,讓大家搞不清楚狀況。
“不是水墨寫意畫嗎?”
“就算要上色,也用不了那麽多顏料吧?”
眾人驚奇。
一般來說,大幅寫意畫,基本是黑白兩色為主。單純的以水墨的變化,就可以構成變化萬端的意境,供人無限的遐想。
就算在寫意畫上,添加一些色彩,也只不過是點綴,不會造成喧賓奪主的印象。因為色彩多了,就有工筆畫的味道了,失去了寫意的韻味,不倫不類。
可是看白葉的樣子,好幾桶顏料,差不多跟墨汁一樣多。
這怎麽調和,肯定是個大問題。
奇怪……
驚奇之余,也有人乾脆問道:“白葉,你要幹嘛?”
“作畫。”
白葉回應一句,就提了支乾淨未使用過的大毛筆,直接浸到了一片湛藍的顏料中,然後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下,他提起了大筆,以潑墨法的技巧,直接在畫上塗抹一大片。
鮮明的色彩,與墨色交融起來,再滲透到紙上。一時之間,畫中色塊的變化,愈加的離奇。
這、這……
許多人驚愣了,沒想到白葉,真的敢這樣下手啊。
他就不怕,把畫給毀了?
瞬時,一些人搖頭,覺得白葉,十分不智。不過也有一些聰明人,目光輕輕一閃,似乎明白了幾分。
冷不防,有人提醒,“……大家別忘記了,這是樣稿……白葉這是在練手呢。”
哦。
其他人反應過來,恍然大悟。他們沉浸太深,差點把這畫當成是最終定版啦。
事實上,越受重視的作品,肯定會反覆的修改。
油畫是這樣,國畫也是這樣。所謂的一氣呵成,那是外行人的想象,或者畫家在敷衍,不願意費心思。
既然是初稿,自然可以隨意一些,實踐自己的各種想法。那麽白葉這樣搞,也不算過分。當下大家收斂了心思,對於白葉的實驗之作,反而產生了一些興趣。
在眾人的關注下,一些細心的人也察覺到了,相比水墨的肆意塗抹,對於顏料的使用,白葉卻非常的謹慎。
不同的顏料,落在不同的地方,只是塗抹幾筆而已,並沒有讓顏料面積擴大化。而且幾筆之後,白葉就結束了創作,再次擱置了作品,等到來日再戰。
當然了,結束了創作,白葉卻沒有離開創作室,反而站在了作品旁邊,反覆地觀摩,陷入沉思之中。
對此大家也不奇怪,因為作品的尺幅太大了,在創作的時候腦海之中也要去構想,完整的作品應該是怎麽樣的。
其實許多藝術家,在創作的時候,對於作品最終的效果,都沒有一個清晰的概念,只有模模糊糊的想法。
創作的過程,就是在撥雲見日,讓迷霧散去。
一般來說,最終完成的作品,會有兩種不同的結果。一種自然是完成的作品,與最初的想法保持一致。另外一種就是完成的作品,與最初的想法截然不同。
因為在創作的過程中,藝術家或許會產生更好的點子,更新奇完美的想法,促使他們自己改變了主意。
從一開始,結局卻充滿了未知數,這也是藝術的魅力。
所以在創作的時候,要不斷的總結,檢討反思自己,然後再次確定自己的創作意圖,避免跑偏……
在白葉權衡的時候,多數人紛紛散去了。按以往的習慣,想看熱鬧只有明天再來,在這裡瞎等也是無聊。
不過也有一些人,閑著沒事就留了下來。
這也是他們的幸運。
因為這時候,一個中年人走到了白葉旁邊,跟著打量了作品,表情十分的複雜,“這是……抽象的畫法吧。”
在中年人行動的時候,其他人的目光也匯聚過去。
“那是……莫大師。”有人認了出來。
“誰?”
也有人懵懂。
畢竟很多名人,大家知道對方的名字,卻未必記得對方的長相。等到旁人一說莫大師的名字,不懂的人立即恍然大悟。
“莫離!”
“他啊……等等,這不是油畫大師麽?”
“油畫不能來嗎?文化部門又沒規定,不準油畫家參加啊。”
“呃……”
幾個人竊竊私語。
有些潛規則,大家心裡有數。油畫是能參加,但是肯定不是優先的選擇。除非說油畫作品非常好,好到不忍舍棄的地步,才有資格懸掛在議政大樓中。
不然的話,無非是外面,與其它落選的作品,一同弄個展示,也算是一種安慰。不要覺得不公平,在國家級別的活動上,藝術注定要為政治服務。
況且油畫藝術,在百年大慶的機會少了,在其他外事領域的時候,油畫出彩的機會更多啊。
那時候,國畫家也嫉妒,但是沒辦法說什麽。現在反過來,油畫家也不應該有怨言才是。
總而言之,和諧第一。
然而當莫離開口,一些人卻愣住了。
抽象?
什麽意思?
白葉猛然回頭,看向了莫離,眼底也多了幾分驚訝,“莫大師,你在說什麽?”
“不要裝傻。”
莫離笑了笑,輕聲道:“白葉,你瞞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不要忘記了,我可是通過抽象油畫成名的。”
“如果之前,你潑墨塗抹,墨汁淋漓,我沒想那麽多。但是今天,你不潑墨了,而是潑顏料……不對,應該叫……潑彩。”
莫離慢聲道:“對,是潑彩這個詞沒錯。你潑彩的時候,那麽一瞬間,讓我想到了抽象油畫的技法。”
“事實上,拋開畫裡的重墨、重彩不提,這構圖飽滿,色彩瑰麗的作品,呈現出半抽象的意味,現代藝術感非常強烈。”
莫離一副似笑非笑,我看穿你了的表情,聲音中也有幾分唏噓,“白葉,我記得……你當年,也是抽象派畫家。只可惜……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