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廁所的水龍頭年久失修,水滴和著鐵鏽滴落在地上,開出一朵璀璨而詭秘的花朵。教學樓外的大鍾,仍舊在走著,發出“嗒......”“嗒......”的聲音。
男廁所的最後一間裡,胡逸辰緊緊把呂楠清抱在懷裡,連呼吸都不敢太重。
“開始咯!”那個女孩子的聲音活潑而陽光。
水龍頭的水滴仍舊有節奏地滴落著,這廁所隔間很小,擠在裡面也很是悶熱。外面是嬰兒的笑聲,還有些遙遠。
慢慢的......
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
很清楚的感覺到有一團什麽東西正在緩慢地移動過來,老舊的廁所門在尖叫著,第一間,第二間,第三間......
開門聲停在了隔壁。
好死不死,呂楠清包裡的手機正在這時忽然響起。胡逸塵一拍腦門心念一聲:“完犢子了。”呂楠清怎麽也關不掉這該死的手機,來電鈴聲雖小卻持續在這靜謐的空間裡,她又突然想起來,今早胡逸塵才說自己的手機關機用不起了......來電不接自通,那邊一個甜甜的女聲問道:“是呂楠清嗎?”
呂楠清沒做回答,那邊卻又繼續說著。
“我找到你咯。哈哈哈哈......”
廁所的隔板上一股又一股油脂樣的東西凝乾在上面,呂楠清在胡逸辰的懷裡輕輕吸了口氣,強烈的怨氣讓她不得不看清楚,一個男人,一個渾身腫脹瞪大了眼睛的男人,趴在隔間上笑著看著他們。
人在極度恐懼的情況下就完全失去了行動能力,連思想都無法自控。呂楠清一抬頭那男人就在杵在自己眼前,一張發泡的臉佔據了整個視線。快要刺穿耳膜的,是控制不住的尖叫。胡逸塵不明白呂楠清到底看見了些什麽,此刻在他眼裡楠清身前空無一物,他只能更用力地緊抱著她,稍稍給她一絲安心。
不難看見,門縫下面那一團東西爬了過來,不知道能不能夠稱之為“四肢”,又或者“爛肉”更加確切些。
它在笑,但也說不清算不算是哭泣聲,它停在了這最後一間廁所。
“咚咚”
敲了兩聲。
“咚咚”
又是兩聲。
或許會死在這裡了,胡逸塵抱緊了懷裡的女孩子,他苦笑一番,心裡暗自想道,如果能活著出去就和這隻瘦猴子在一起吧,就這樣生活在盲村也不錯。
而此時呂楠清的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詞。
幻境。就像是做夢一樣,只是感知會變強。
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想,呂楠清捋順了呼吸,想要冷靜下來思考之後該怎樣做才能活下去。在那嬰兒進來之前,好好想清楚......
她顫抖的手指戳了一下廁所的隔板,有些冰涼的感覺,但紋路的觸感並不強,這鬼的道行可能也不太深吧,比起能夠細致到紅豆酥流連在指尖的那層薄薄的油脂,差得太遠了。紅豆酥是......或許是從前的什麽記憶,但現在必須專注當下了。
這裡是這個女人的幻境,也就是說,他們現在並不是在十幾年前的老教學樓,要想弄清楚現在在哪兒,就要搞清楚事情是從哪兒開始變得反常的......
電梯。
他們進了電梯後一切的事情便開始不對勁,廢棄的學校裡哪來的電支撐電梯上下?他們一直停留在電梯裡沒有出去過!
門驀地被推開,
露出小孩一半臉的陰笑。 呂楠清死死握住了胡逸塵的兩隻手,現在沒有什麽是能夠直接攻擊到他們的,除了被控制精神的自己,只要意識足夠強大就能夠看透這場名為幻境的騙局。
那嬰兒歪著頭竄到呂楠清身上,臍帶纏繞著她的脖子,死死勒住。呂楠清雙手死死按住胡逸辰的手。
“胡逸塵,你別動。”她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
楠清忘了一件事情,她按住的胡逸辰的手或許也是幻境當中的一部分,此時此刻眼前萬物皆是虛幻,眼睛看不清的,可用火眼去看,火眼看不清的,該用意念,該用心去看。她被那臍帶拖著出了隔間,胡逸塵拚了命追過去也趕不上那嬰孩的速度。
廁所裡那個腫脹的男人站在角落裡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一切,此刻的胡逸塵終於能夠看見他,這該是個生前被淹死的男人,不在水裡呆著怎麽跑到廁所裡來,難不成是被馬桶衝死的?胡逸辰甩甩腦袋,這時候竟然還有這種可笑的念頭冒出來。那男人指了指廁所外,說了些什麽,他沒來得及看清楚便衝了出去。
那個女鬼貼在天花板上看著底下正對著的楠清,那吊著的臉皮感覺馬上便要掉下來,呂楠清逼迫自己去嗅這裡怨氣,逼迫著自己好好看清楚她。
她如今的樣子應當是多年前死去的模樣,毫無疑問是這個學校的學生,且成績優異,活潑大方,只是十幾歲就大了肚子,孩子還未生下來就硬生生被什麽人從肚子裡拖了出來,不僅如此還被削去了半個腦袋,那女孩臉上被刀劃得血肉模糊,殺她的人應該是恨毒了她,既然劃爛了臉......應該是憎惡她勾引了什麽人,甚至懷上了那人的孩子。
學校的格局應該是後來重新修改的,八卦陣壓的就是這個女人, 學校陽剛之氣本重,再加上八卦陣鎮壓,她根本出不去也無法為非作歹。或許是後來五奇到了這個黃良區,陽氣銳減,她雖然出不去這陣法,但已經能夠在這裡自由來去。能專門為了鎮壓女鬼而修改學校格局的人......該是學校的高層。
呂楠清忽然想起剛剛廁所那個男人,這裡空空蕩蕩除了這女鬼和她肚子裡的小鬼外,還有個可疑的男屍在這兒,明明是被淹死的樣子卻在被困在學校廁所。
......
胡逸塵衝出來的時候,那小鬼忽然抱住了他的小腿往上瘋狂攀爬。
“寶寶真乖,這次的腦子也要好好取出來好不好?”那女鬼的聲音是個少女陽光青春的聲線,配上這副模樣讓人反胃。
它死死纏住胡逸塵,用兩塊爛肉捧著他的臉,裂大了嘴往裡吸食著什麽,任他怎麽推搡,甩開都是無用。
那女鬼張開嘴,深處尖長柔軟的黑色觸須衝向楠清的臉。
再這麽被動下去,這兒又得再多兩人份的怨氣。
呂楠清忽然摸到身上有把匕首,她只是用力抽開來,刀刃閃過道冷光,便劃破了這密集的怨氣和鬼氣。
那女鬼摔落下來大喝一聲:“你是什麽人!”
她利落地割破脖子上纏繞著的臍帶爬了起來,握緊了手中的匕首,而此刻扒在胡逸塵身上的小鬼或許是因為臍帶被割斷,也停下了動作,但胡逸塵已經是面如死灰癱軟了下來,普通人族的肉體,怎麽會經得起小鬼吸**氣。
呂楠清冷笑一聲:“能殺了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