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裡的香氣不是狐狸用慣了的檀香,他從床上醒來時渾身酸軟,頭昏腦脹,脖子上好像被拴著什麽東西,涼得皮膚發痛,他用手一摸像是個鏈子,再往上......他狐狸有一天竟然被人拴在了床上。
他用力一扯卻被鏈子反噬,一股寒氣浸入刺得他腦子發脹,他覺得好像有什麽不對勁了摸摸尾巴,一,二,三,四,五,六......
六?
狐狸再數了一次,這時門口進來一個天仙似的女人,端著一盤糕點,仔細一看是白的面容,她輕啟貝齒道:“尋,你醒了。”
狐狸再看了那女人一眼,沒有說話,耐著性子等她走近,她坐在那床邊,拿起一隻紅豆酥喂到他嘴邊,狐狸咬一口紅豆酥卻如同嚼蠟。
“好吃嗎?”那女人趴在狐狸身前。
“好吃。”那雙桃花眼閃過狡黠的光,“你喂給我的都好吃。”
“那你要試試我什麽味道嗎?”她嫣然一笑,浮香玉軟貼在他的胸膛,丹唇如嬌豔欲滴的玫瑰花瓣被他輕輕含住。
下一秒狐狸便狠狠掐住了她的脖頸,眼前人吃痛地叫一聲,嘴唇的鮮血已然落到狐狸嘴角,他舔了舔唇角,玩味地看著她:“思遠的味道,確實不錯啊。但比起呂楠清,還差了點。”
聽到呂楠清的名字,那張臉瞬間冷了下來,恢復了自己本來的面貌。狐狸尖長的指甲劃破了那光滑的玉頸,眼裡是陰狠:“你想做什麽呢,寶貝?”
吳思遠按住他的手,抓住手腕拿到一旁,而狐狸似乎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吳思遠吻了一下狐狸的手背:“當然是想和你在一起了。但其實,這已經不是我想不想的了,我們,已經在一起了。”她刻意加重了後半句話的力道。
狐狸微微蹙一下眉,然後張狂地笑了起來,這反應顯然已經超乎了吳思遠的想象。
“我竟然也有讓天女投懷送抱的福分啊,哈哈哈哈,這幾千年我倒是只見過香滿園的姑娘們往我身上貼,沒想到天女也喜歡強買強賣的生意。”眼裡全是輕蔑不屑,話裡話外都在說吳思遠這位天女和香滿園的妓沒什麽區別。
吳思遠也不惱,起身來將紅豆酥一個個塞進嘴裡,包得滿嘴全是油漬,難怪這甜點白念了這麽些年,到底是個好吃的玩意兒。那張人畜無害的臉,現在像極了躲在陰暗角落的可愛蘿莉,隨時準備拿刀捅向路上行人。
她抿舔完手指看著狐狸笑道:“哥哥,我們去外面走走吧。”
……
“呲——”一陣刺耳的聲響,電梯像猛抖一下,似乎觸了地。
電子面板上仍舊顯示著“五樓”,乾脆地開了門,外面一片暈不開的黑,電梯裡的燈光顯得格外刺眼。
“逸塵,你放我下來,我覺得我腿能走的。”呂楠清擔心胡逸塵體力不支,但胡逸塵沒有說話,不知道是不是被什麽東西嚇住了。
在被剝奪了視力的時候,人的聽覺系統就會極端發達,嬰兒的笑聲。是的,嬰兒的笑聲。
有個女人輕聲哼唱著歌謠哄他入睡,只是這聲音現在聽起來,再溫柔也像是森森白骨的觸撫。
外面的燈一盞一盞亮開,一整條走廊都豁然開朗。胡逸塵知道這去不得,但電梯恐怕也待不下去了。
“出去吧,比坐以待斃好。”呂楠清像是看穿了胡逸塵般。
胡逸塵朝外走去,和一樓並沒有什麽差異,只是老舊了許多,牆壁已經剝落下來,路上灰塵都堆在了角落,
而且多了一股......福爾馬林的味道。他已經開始冒汗了,單薄的襯衫貼在了背上,耳邊有冷風輕輕吹過。 頭頂燈光像是指引,福爾馬林也蓋不住那股腐臭味。
“這裡的怨氣好重。”呂楠清聞了聞,可能這八卦陣,就是為了壓這裡的什麽東西。
“放我下來,我能看見一些了。”呂楠清掙扎著從胡逸塵背上跳下,那場景的黑色遮擋物松了些。
腳剛一落地,旁邊教室的門就輕輕打開了,裡面空無一人,這是個......生物實驗室?
胡逸塵握緊了呂楠清的手,人本是萬千塵埃中孤單的一粒,但總是能找到於萬千塵埃中孤單的另一粒。
那時的他,以為她只是個跟自己一樣火眼低,陰氣稍重的普通人,以為往後的日子裡,她始終還能陪著自己。
一大股福爾馬林的味道,就是這兒了,這個房間是其他教室的兩倍大,靠門處一個破爛的講台或許是老師專用,上面擺著一排玻璃瓶,瓶子裡泡了些看不出形狀的東西。下面的實驗台雖然歪七扭八,但還是有接近二十張
最後面的牆角站了個骨架,櫃子裡放了些瓶瓶罐罐,楠清只在恐怖電影裡看過。她慢慢的往後面的櫃子走去,想打開看看裡面是些什麽東西,胡逸塵拉住她:“你別亂摸。”
“不亂摸就能出去了?你站在這兒也是站著,不如試試看,看這裡的正主到底要我們乾個什麽。”呂楠清一把拉開櫃子。
伴隨著胡逸塵嗓子眼裡的一聲乾嘔,飄來一陣悶人的臭味,像是把在下水道死了三天的臭魚都生吞下去一樣讓人反胃。
“這裡面是......”呂楠清雖然看不仔細,多少有些模糊,但也還是能猜到個大概。肉粉色的半球狀物體,上面有些褶皺和紋路,
腦子。
這一格裝的全是腦子,但是動物的腦子還是......就不得而知了。她往下一瞥,小罐子裡裝的兩顆圓鼓鼓的眼球,那一排眼球都齊刷刷地看著自己,一陣惡寒。
“楠清......”旁邊的胡逸塵打開了另一個櫃子,驚得身體都繃直了。呂楠清緩緩挪動身子看過去,那是個較大的罐子,像是拿來泡藥酒的大小,但裡面泡的不是蛇蟲鼠蟻,是個小小的嬰孩,他連臍帶都尚未被剪斷,整個頭蓋骨是被掀開來的,裡面空空如也,她不由得想起剛剛看到的那些腦子......
忽然有個穿著白襯衣黑裙子的女孩跑進了教室,嚇得呂楠清和胡逸塵大叫一聲捂著胸口喘氣。她長相雖然不算是標致,但五官秀氣,算是小家碧玉,一看就是學生時代班裡成績良好,招男孩子喜歡的乖乖女。
那姑娘看了他們一眼,笑得很陽光,她說:“上課啦,你們快坐好吧!”
胡逸塵和楠清摸不著頭腦,一時之間,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那姑娘轉過頭來,呂楠清聽見了骨頭擰碎的哢嚓一聲,她的頭轉了一百八十度,從後面直愣愣地看著他們,笑容仍舊,和剛剛一樣沒什麽不同,她再重複了一遍:“上課啦,你們快坐好吧!”
胡逸塵只能拉著呂楠清坐到了最後一排,那女生轉過頭去,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般站起來,走到他們面前,不難發現她的小腹已經開始微微鼓起,她把手伸到胡逸塵面前:“今天要交作業哦!”
......
一片死寂
兩人就這麽對峙著,不知道她所說的作業到底是什麽,交出來了如何,交不出來又如何。
與此同時那個小姑娘的小腹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脹大……
“作業......是什麽啊?”他還是問出口了。那個姑娘指著教室後方的櫃子道:“你剛剛不是看了嗎?瓶子裡的呀!”呂楠清聽得頭皮發麻,腦子都炸了,拉著胡逸塵就從後門衝了出去,迅速地向樓下跑去。
“噠噠噠……”
那女人沒有跟過來,整個教學樓都被一種陰鬱的墨綠色籠罩著,空蕩蕩地繞著回聲。一層,兩層……繞著圈的欄杆生了鏽,手一捏便是道鐵鏽痕跡。
樓梯像是走不完一般,花光了楠清所有的氣力,她扶著欄杆問胡逸塵:“你看看,到幾層了啊?”
胡逸塵喘著氣,抬頭望了一眼,本來還在因喘息而劇烈起伏的身軀,連氣都來不及吸,便僵住了。
“幾樓啊?”呂楠清心底那個最壞的結局暗暗湧動著。
胡逸塵沒說話,呂楠清搖了搖他的手臂有點急了,卻不敢自己多看一眼:“幾樓啊!”
“五……五樓……”
……
……
是嬰兒的笑聲,那少女換換走來,兩腿間連著沾血的臍帶,而那臍帶牽著的,正式少了半個腦袋的嬰孩,他爬在地上咧開嘴笑。少女轉過臉來,那小家碧玉的臉已經不複存在,半邊臉皮耷拉下來,臉上被人用刀劃得稀爛,她用那勉強還能算嘴的東西問:“為什麽不交作業呢?”
說完右手的手臂就因為斷裂落到了路上,滾了幾圈後,那手指還能靈活地晃動,拖著整隻手臂爬向呂楠清。
少女笑笑彎腰向前,便撿起了那斷臂,手指仍舊在掙扎,好像根本不屬於她本來的身體。
此時下課鈴聲響起,八卦陣正中間的操場上空,滾滾黑雲卷起,包裹住原本就沒剩多少的陽光。
她把那斷臂扛在肩上,笑得很開心:“呀,下課啦!我們來玩捉迷藏好不好?我最喜歡捉迷藏啦!”
連在她身邊的嬰孩也咧開嘴拍了拍掌,那女鬼轉身說道:“開始咯!1……2……”
還在發愣的呂楠清被胡逸塵推著便往回跑,恰巧路過一間廁所,逸塵拽著楠清就縮進了男廁所。
“為什麽來男廁所?”呂楠清擠在廁所的最後一間對著胡逸塵耳語。
“因為她是女鬼啊……”
……
呂楠清真想任由那女鬼把胡逸塵腦子裡的“作業”好好扒出來看看,到底裝的是些什麽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