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冉微微的歎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芍藥觀江冉臉色,覺得小姑娘臉皮薄,便繼續說道,“姑娘這般美貌,奴婢瞧著,長生少爺必然動心,不過他那樣的家世,只怕是想也不敢想,奴婢倒是有一計,不知姑娘聽是不聽。”
江冉微微有些遲疑,終於開口,“你且說來聽聽。”
芍藥壓低了聲音說道,“姑娘不如寫上一封信,奴婢悄悄的交給長生少爺,長生少爺明白了姑娘的心事,自然是要推掉家裡的那些親事,到時候只要太太在大爺面前一提,這事差不多就成了。”
這話漏洞百出,她們隻當自己真的只是一個十三歲的無知少女。
江冉卻等的就是芍藥的這句話,她為難道,“胡鬧,我怎麽能給他寫信?那些文縐縐的我也不會。”
芍藥忙說道,“姑娘,那不如送個貼身之物,他若是收了,這事就成了,必得貼身收著,別人也絕不會知曉,他若是不收,姑娘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江冉連忙搖了搖頭,“還是不行,萬一他不收,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芍藥暗暗著急,面上微微有些顯露出來,江冉瞧在眼裡,隻做不知。
“姑娘是江家獨女,乃千金之軀,有萬貫家產,又有傾世姿容,他怎麽會不願意呢。”
江冉這才佯作松口,“既如此,你便將這手帕替我送去。”江冉從袖兜中拿出一方帕子。
芍藥撇眼看去,這是一方紫色的帕子,和姑娘身上穿的衣服顏色相似,想來是姑娘新買的,芍藥正要接過來細看,江冉卻拽在手中,似乎還在遲疑。
芍藥怕她反悔,忙說道,“我方才回來的時候,聽說大爺讓長生去藥堂給老太太抓藥,又特地囑咐讓長生送藥回來,估摸著這會子差不多到了長壽堂,不如我借著回話,尋個機會送了出去,省的夜長夢多。”
老太太出生一般,如今坐到這個位置,最是輕賤下人,後來那般抬舉長生,江冉從前以為祖母多少因為自己的緣故,如今瞧來,原來早就知道了其中的緣故。
程蘭心跟著老太太,只怕也是無意中窺的真相,程蘭心的乳兄富貴和長生在一間藥堂,若要查清長生的來歷,輕而易舉。
程蘭心明明知曉自己和長生絕不可能,卻特地的囑咐芍藥引著她一步一步的走向覆滅,那時候的江冉總覺得是他們百般算計,自己才會落得那步田地,如今看來,也怨不得別人,隻怪自己太過愚蠢,才被別人牽著鼻子走。
程蘭心固然可恨,真正可恨的難道不是父親嗎?這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裡,他看著自己一步一步的陷下去,然後親手掐斷自己以為的幸福。
芍藥看江冉已經松動,心裡暗喜,此事鬧了開來,老太太就會借機去徐家退婚,老太太和表姑娘被徐家婆子擠兌了,出了惡氣,到時候自己在表姑娘面前提及把白芷要了給富貴,自己就可以安心的出門備嫁。
芍藥唇邊浮起笑容,正要去接江冉手裡的帕子,江冉卻仍不放手。
“你去尋個信封過來,過去若是有人問起,就說我讓長生帶封信給父親,讓他給我帶幾樣藥材回來我要煲湯。”江冉說道。
芍藥暗道姑娘真是事多,到底還是尋了一個信封,江冉將帕子疊好放進信封裡。
芍藥接過來便抬步出去,心裡得意洋洋,唇邊也掛了笑容。
人在得意的時候就會忘形。
江冉看著芍藥遠去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漸漸的冷了下來。
這一幕前世並沒有發生,自己將計就計,只等著安枕無憂。
她拿起書冊,緩緩的看著書。
長壽堂前,程蘭心身邊的張媽媽正走了出來,看見芍藥一喜。
芍藥不經意的掏出信封揚了揚。
張媽媽見了略略的放下心來,兩人插肩而過的時候,張媽媽小聲說道,“長生剛剛進去,你進去,表現的明顯一點,我們姑娘會幫著你的。”
芍藥輕輕巧巧的走了進去。一眼看見長生站在下首。
程蘭心說道,“外祖母,我去看看丫頭們的晚飯備的如何。”
江老太太似乎極高興,一把拉住了程蘭心,“這長生似乎懂得不少,你舅舅平日裡忙,也沒時間說這些,你也跟著聽一下,我身邊的這些丫頭哪有你聰穎,到時候你還可以提點她們。”
程蘭心雙頰飛出兩抹紅暈。“是,外祖母。”程蘭心知道長生的身世,也知道外祖母和舅舅已經說好了,又正是少女懷春的時候,心裡難免會泛起一絲蕩漾。
江老太太並沒有注意到程蘭心的心思,對長生道,“你接著說。”
長生半躬身說道,“長生懂得有限,便是這些了,天色不早,江大夫還囑咐我早些回去。”
長生這便是拒絕了,江老太太臉色微變,一眼看見芍藥探了一下頭,立刻罵道,“是誰鬼鬼祟祟的在那裡,還不滾進來。”
芍藥隻得進來道,“老太太,是姑娘讓我過來的。”
江老太太一聽到江冉的名字,臉色就沉了下去,“你們姑娘要你過來做什麽。”
芍藥似乎十分忐忑,還是壯著膽子說道,“姑娘,姑娘想要幾位藥材煲湯,聽說長生還在,就寫了紙條,讓我帶過來。”
芍藥一面說,一面打量了程蘭心一眼,然後拿出信封遞給長生,“我們姑娘讓我交給你,裡面寫的很清楚,你抓了藥,包好了讓我們大爺晚些時日帶回來就是了。”
長生俊秀的臉上沒有半分神色,那一雙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看著到了眼前的信封,卻遲遲不肯去接。
芍藥一副焦急的樣子,一把塞到了長生手裡。
長生握在手裡一瞬,那信封就落了下來,
芍藥特地沒有封口,交給長生的時候,那封口又是朝下,帕子便從信封裡滑落出來,掉落在長生的腳邊。
紫色的絲帕,泛著一縷香氣。
長生看著那帕子有些發征。
暖閣裡所有人的視線都落了過來。
芍藥一把跪在了地上,慌亂的說道,“老太太恕罪。”
江老太太方才的一口氣還沒咽下去,正愁沒找到機會發作,此時一張臉黑成了鍋底,“私相授受,把這丫頭給我押起來,新桃,你去將這事稟告大爺知曉,讓他通知諸位族老,開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