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氏在江老太太面前一向都是唯唯諾諾的,可是說自己的女兒不如外孫女,還是當著女兒未來婆家下人的面,這口氣冉氏咽的肝疼,“婆婆,冉冉也很懂事,哪裡不及蘭兒了。”
江老太太面上不悅。
程蘭心尋著機會,一副為江冉說話的模樣,笑道,“外祖母您看,冉妹妹換了新做的衣服,是不是像是變了一個人,比起往常,倒像是一個大姑娘了。”
程蘭心耿耿於懷,江冉這次獨自做了衣服,落下了她。她特意這般提及,外祖母肯定會為她不平。
果然,江老太太這才將目光落在江冉面前,臉一瞬間就沉了下來,“兒媳婦果然是家大業大,這又給你女兒做衣服了,冉冉的衣服才做了沒多久,你做舅母的這般有錢,怎麽不想著替蘭兒做幾身,虧得她每日裡想著給你請安。果然做舅母的都是這般偏心眼。”江老太太本就是小戶出身,也不顧慮徐家兩個婆子在這裡,趁機就發作起來,說完才對兩個婆子說道,“叫兩位看笑話了,娶妻娶賢,好不好看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性情好。”
冉氏心底委屈,每次江冉新作衣服,程蘭心都做了,隻這一次沒做,婆婆就在外人面前這樣說,更何況徐江兩家還有婚約,實在叫她寒心。
程蘭心心底的小九九,江冉心知肚明,她余光掃向徐家兩個婆子,那兩個婆子活到這個年紀,小姑娘的一點點把戲自然都看在眼裡,只是坐著,一副看戲的樣子。
江冉暗道,是非之地哪有置身事外的道理,她站起身來,“祖母,孫女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從前的衣服如今穿著都有些緊了,母親這才替我新作了衣服,蘭姐姐養在祖母身邊,從不曾短了吃穿,更何況江家雖不是豪門大戶,卻也沒有為吃穿犯愁,便是家裡的丫頭們,母親也不曾小氣過,更何況是祖母一向寶貝著的蘭姐姐,不看僧面看佛面,兩位媽媽是徐老夫人身邊最得力的管事,上門是客,祖母當著徐家兩位媽媽的面,這般打趣母親,倒是讓兩位媽媽看笑話了。”
江冉知道,這樣說來,這兩個婆子一定不會坐視不管。
若是能夠借刀殺人,又何須自己親自動人,給人一個張揚跋扈的印象。
自己是徐家未過門的媳婦,一日不退親,這婚約便依舊作數,老太太這般當著徐家人的面作踐徐家未過門的長媳,兩個婆子自然會說幾句話的。
果然,那兩個婆子一聽,不由得越發的正視起江冉來。
這江家大小姐言談不卑不亢,有理有據,倒是和一般閨閣小姐不一樣。
倆個婆子都是徐家得臉的,又這個年紀,自然一眼就能看出這江老太太十分偏心,兩家是世交,雖說如今關系不好,不過對於江家的事情,徐家略略知道一些。
這江老太太是續弦,江正堂是原配所生,江老太太進門之後,隻生的一個女兒,便是這位表姑娘的母親,也難怪江老太太偏心,只是這也偏心太過。當著外人的面也敢這般排揎兒媳孫女。
這江家大小姐可是徐家未過門的媳婦,這江老太太也太不把徐家看在眼裡了。
這樣一想,其中一個婆子立刻笑著說道,“我正說,從前見大小姐還是一個小姑娘,如今一見竟然不一樣了,原來長高了不少,看起來越發的沉穩了,我們老夫人念叨好幾次,這次久別重逢,見了定然很高興。”
這話一說,江老太太的臉就有些發燒。
另一個立刻接過話頭,
繼續說道,“正是了,姑娘家這般年紀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隔些時日衣服就穿不了了,我們府裡的五姑娘和大小姐一般年紀,過不了多久就要重新做衣服,倒是三姑娘和這位蘭姑娘一般年紀,身量長成了,衣服做的少一些,三姑娘還時常說,妹妹年幼,多做一些該當如此呢。” 這婆子說話說得技巧,連消帶打的提出程蘭心這般寄居在旁人家裡, 還要爭寵,半分姐妹之情也不顧及。
程蘭心咬著一排小細牙,眼中已經有淚水打轉,她在外家住了兩年,外祖母寵著,下人供著,何曾被人這般打臉過。只是抽抽搭搭的說道,“舅母,蘭心只是覺得妹妹今日不一樣,所以想引著祖母誇讚妹妹。並沒有嫉妒妹妹。”說不出的委屈。
冉氏倒是十分的大度,“不礙事的,大姑娘不必自責了。”
那兩個婆子慚愧道,“倒是老婆子多嘴,惹得表姑娘這般梨花帶雨,實在抱歉,不過我們老夫人時常教導府裡的姑娘們,要大方得體,情緒不可外漏,如此看來,大小姐不愧是江家嫡女,即便方才被祖母遷怒,也不曾哭哭啼啼,叫我們老婆子佩服。”
這樣一說,程蘭心那眼中的淚水掛在眼眶中,強忍著不肯落下。
一張臉如被火燒一般的發燙。
江冉含著笑說道,“兩位媽媽過獎了,都是祖母和母親自幼教導。”
那兩個婆子也得到答案,見差不多了,便起身離去。
送走了徐家兩個婆子。
江老太太一口氣正慪著,將桌上的茶盞全部掀到地上,茶水灑了滿地。“能耐了,還會拉著外人欺負蘭兒,我還沒死呢。”
冉氏立刻跪地,“婆婆不要生氣。”一面拉了江冉跪在一邊。“冉冉什麽也沒說,婆婆不可責怪她。”
“她什麽都沒說,徐家那兩個婆子什麽都替她說了。”江老太太扶著胸口連聲道,“去,把大爺喊回來。就說我快被氣死了,讓他回來替我收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