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柳月才緩緩開口,“那日是我說話過火了,姑娘比起尋常女子已經強了太多,不過終究還是一個女子,有著女子無法避免的軟弱,我也是女子,這樣說有些不恰當,不過我們主子的性命攸關,請恕柳月不能在姑娘的身上浪費時日。”
柳月低頭行禮,“我和柳煙深受主子大恩,這一生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治好主子,請姑娘見諒。”
江冉退後兩步,滿含歉意的說道,“是我讓柳娘子失望了。”
柳月拍了拍她的手臂,“不,我從沒有這樣看你,以你的天資只要慢慢的克服心裡這一關,假以時日,醫術一定在我之上,只是姑娘是江家大小姐,手裡頭已經握有豐厚的嫁妝,於你而言,醫術並不是你唯一的出路,就算學不好,你已經可以養尊處優過一輩子,嫁人生子,錦衣玉食,可是我們主子卻等不了。”
這是她的肺腑之言。
柳月說完,緩緩後退,江冉聽完,卻百般不是滋味。
看著柳月遠去的身影。
江冉第一次覺得迷惘。
重生以來,她運籌帷幄,處處算計,一切都掌控於手心。
可是現在,她不知道接下來的這一步該如何走。
江冉有些迷茫了。
冉氏到底還是跟過來了,只是在院子裡碰見準備離去的柳月。
冉氏十分恭敬的拜了下去,真摯的說道,“希望柳娘子能夠留下,小女想做一個醫女,請娘子留下,有什麽要求隻管提。”
柳月連忙側身避過,她搖了搖頭,歎氣道,“對不起,太太,抱歉了。”
她側身離去。
冉氏看著柳月離去的身影,心裡十分的難過。
她抬腳,踏入房門。
一眼就看見女兒那樣一副恍恍惚惚,心事重重的樣子。
這些時日,女兒像個小大人一般,何曾這副模樣。
冉氏心疼。
“冉冉,”她愛憐的喚了一聲。
江冉收回神色,已經回轉過來,“娘親,怎麽來了,”
雖然強打起精神,還是有幾分興致缺缺的樣子。
“我沒事,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她快步走了過來,先對紫蘇說道,“柳娘子住過的房間,安排一個小丫頭每日打掃,就像是柳娘子還在一般。”
紫蘇忙應了一聲是。
她扶了冉氏出來,只見後面跟著冉雲兒。
“姑母擔心你,非要過來看看。”
江冉強笑,“我沒事。”
冉氏拉著江冉的手,“你這麽喜歡學醫,我讓你舅舅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聘了來,教你學醫。只要出的起價錢,總是找得到的。”
是啊,只要出的起價錢,總是能找得到教授醫術的,只是像柳月這般的女子卻再也找不到了。
更何況這幾日的相處,江冉心裡對於柳月已經有了極深的感情。
“好的,”江冉怕母親擔憂,便笑著附和說道。
幾人說了幾句話,就有秦媽媽親自找了過來,“大爺過來了。說是送了孔姨娘的納妾之資過來,讓太太過去一下。”
冉氏聽到江正堂的名字,神色到底還是變了一變。
若是從前,不管是做什麽事情,都是自己貼補,如今江正堂居然主動送銀子,竟然這般迫不及待的想要那個女子進門。
冉氏本是打算讓秦媽媽打發走,視線落在了江冉這般失落的神色,她改了主意。
“你們姐妹兩個好好的休息。我去看看。”冉氏說道。
江正堂正坐在廳房喝茶,聽到冉氏的腳步聲,不由得抬起頭來。
冉氏雖然畫了薄薄的妝容,可是撐了大半日,眉宇之間露出疲憊的神色。
雖然在江正堂面前強打起精神,江正堂是大夫,到底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你坐下休息。”
冉氏也不推脫,若依她從前的性子,在江正堂面前,恨不得表現十二分。
現在她心安理得的坐著,然後看向了江正堂送過來的銀子,“這孔氏只有一個人,這銀子就給她拿著就是了。”
江正堂自然是毫無意見。
“這幾日辛苦你了,若是身子不大好,可以歇幾日也無妨。”
冉氏看著江正堂。
從前他若是這樣的語氣與她說話,她只怕是要受寵若驚。
江正堂是一副君子的模樣,言語溫和,像今日這樣帶著討好的神色倒是十分的少見。
冉氏搖了搖頭,“既然定了明天,那就明天。”
江正堂陪著笑。
冉氏忽然笑了一聲,那笑容透著冰涼,“從前你不願女兒學醫,也從來不擔心江家繼承人的事,如今瞧來,原來你早就有了如意算盤。”
江正堂有些尷尬,他還是笑道,“此事,我隱瞞你確實不對,不過你身體一直不好,我也就沒敢告訴你,不過冉冉是知曉的。”說這話的時候,他伸出右手,握住了她的手,“你放心,你是江家的嫡妻,誰也取代不了你在江家的位置。”
冉氏看著這一雙手,江正堂好久沒有這般親昵的待她了。
她一點點感覺也沒有,甚至覺得有些惡心。
他們成婚這些年,江正堂對她十分溫和,不過夫妻之間相處, 也就是相敬如賓,舉案齊眉。
她熱情一些,他總要說注意體統。
她從成婚以來就盼著他能主動。
可是現在,她隻覺得這樣的江正堂讓她惡心。
她笑著道,“你說的我知道,”說著抽了手。“只是我膝下只有冉冉一個女兒,這江家剩下的產業以後都是那母子的,我卻沒有半點一依靠,心裡不甘心。”
江正堂忙說道,“只要你願意,長生就會記在你的名下,以後會奉養你天年。
冉氏冷笑著反問道,“你如今奉養老太太可是心甘情願?”
江正堂有些啞然。
冉氏卻不顧慮他的心思,只是說道,“老太太走過的路,我不想再走一遍,再者那孩子太大了,已經養不熟了。”
江正堂暗暗焦急,他從來不知道冉氏說話也能噎死人。
他正尋思著怎麽開口。
冉氏已經說道,“我有一個條件。冉冉想要學醫,她上次已經報了名,希望你給她一個機會。”
這醫術之事,江正堂有些為難。
冉氏已經說道,“你可以不教她江家的針法,只是讓她跟著學醫就行了。”她也知道丈夫不可靠,可是如今為了女兒,哪怕只有一線機會,她還是想再爭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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