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豪隊的隊員們在更衣室裡好好慶祝了一番,說起來這還是他們頭一回使用更衣室這樣的設施,拍照留念什麽的自然是少不了的。
只是他們的主教練趙曉野卻顯得坐立不安,看起來並沒有因為奪得獎杯而特別高興,反而有些不耐煩地大聲催促道:“今天的慶祝就到這兒吧,大家早點散場!陳諾留下來,我有話單獨跟你說!”她的聲音甚至有些顫抖。
大家正在興頭上,聽她這麽一說多少有些掃興,也有些奇怪,近兩個月幾乎每場比賽贏球後球隊都會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胡鬧一番,怎麽今天奪冠了教練反而一點表示都沒有呢?而單獨留下陳諾更叫人猜疑,教練這是隻想對陳諾一人表示麽?雖然陳諾是大功臣不錯,但你們男女之事在大家慶完功後再做也不遲啊,至於這麽火急火燎的麽?
當然,也有人能看出局勢不妙——老隊長已經猜到了接下來大概會發生些什麽,他緊鎖著眉頭,不禁為陳諾擔憂起來。
待隊員們走光了,只有陳諾一人滿不在乎地坐在那兒,趙曉野終於爆發了,她衝到陳諾面前,瞪著他,幾乎是吼道:“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你瘋了嗎?這麽做對你有什麽好處?你這麽做不僅叫我沒法交代,還毀了你自己的前程,你知道嗎你?!”
陳諾慵懶地聳了聳肩道:“我在做什麽我當然清楚。既然都已經做了,那我不妨就告訴你吧,王陽那天的事情,就是這個姓周的背後搗的鬼!”
趙曉野一愣,像是恍然大悟,可又死不瞑目:“可以啊小子,夠血性夠仗義啊!可我還是不明白,你和王陽什麽關系啊?之前沒見你為她做過什麽,現在她人都不在南京城了,你這兒弄得跟個烈女似的,圖什麽呀?”
陳諾站起身來,一臉認真地說道:“就是因為以前我沒為她做過什麽,今天我這麽做就是要圖個心安!我跟你們不一樣,從小沒什麽人關心,除了我奶奶,王陽算是唯一一個拿真心待過我的人,只是她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沒覺著,她不在了我才發現她的好。”
趙曉野聽後冷笑一聲道:“真心?這什麽年頭了還有人會談真心?幼稚!這天下命苦的人多的去了,哪來那麽多真心?有人真心待過我嗎?我告訴你,真心什麽的都是假的,根本靠不住!唯有利益才是真的,有了利益關系,才有了人和人之間的聯系,而所謂的真心,只是利益的附屬品罷了!”
陳諾也冷笑一聲道:“我聽過你的故事,你也不容易,只不過我們不一樣,我沒你那麽現實,至少我知道,如果有人真心待我,那我也一定要真心待她!今天我這麽做了,不管代價如何,至少我都覺著心安了,這也就值了!”
“值了?!”趙曉野又冷笑道,“你還不知道自己闖了多大的禍端,就說值了也未免太早了,幼稚鬼,我是救不了你了,來吧,先把這個簽了!”
說完她遞來一張A4大小的紙,陳諾掃了兩眼道:“解約通知書?我們的合約不是三年麽?我不簽呢?你可以單方面解約?”
“沒錯,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麽好瞞著你的了,我是可以提出單方面解約,你的那本簽約合同我做了手腳,說到底,就是一本不平等條約。”
“呵呵,”陳諾笑著搖搖頭道,“難怪王陽那會兒總是不讓我跟你走的太近,她說我段位太低,壓根不是你的對手,果不其然啊。”
陳諾在通知書上簽下名字後,又說道:“既然大家話也說開了,
緣分也算是到盡頭了,我能問一下,那晚......” 沒等陳諾說完,趙曉野搶先答道:“你猜的不錯,那晚自然是什麽也沒有什麽發生過,一切都是我計劃好的。但是,你不要把我想的太壞,我只是想把你培養成一名職業球員,沒錯,我也想借機撈錢,但是,你也想當職業球員吧,不是嗎?我們是各取所需,跟著我顯然比跟著王陽更適合你!王陽能為你做點什麽呀?給你辦張會所的VIP卡?”
陳諾不服,還要爭辯,趙曉野又搶先說道:“算了算了,事已至此,說什麽都遲了,看在我們也算是有過些交情的份上,我勸你趕緊想想後路吧,我要是你,現在已經在去火車站的路上了,回老家避避風頭也好。”
趙曉野話音未落,卻聽得一個粗狂的聲音從更衣室大門方向傳來:“避風頭?現在怕是來不及了!”
接著是一串零碎的腳步聲,陳諾循聲望去,七八人從門口走了進來,都是一身黑皮衣打扮,個個吊兒郎當模樣。
“小子,你要舍得死,我們就舍得埋!”為首的那人名叫丁凱,是周老板手下眾多小混混頭目之一,在市井混久了,也混出一副市井之徒的長相——一臉橫肉,爬滿了青春痘,一屁股坐在一張桌子上,雙手交疊著插在胸前,用一雙綠豆大小的眼睛上下打量著陳諾。
“你哪位啊?”陳諾早有心理準備,不慌不忙地又坐回到椅子上。
“我是誰不重要,你如果就是那個叫陳諾的,現在可以想想墓志銘上該刻什麽字了!周老板交代的事情你也敢對著乾?真是嫌自己活得長啊!”丁凱皮笑肉不笑地說著衝手下們打了個手勢命令道,“沒時間跟他廢話,給我拿下!”
幾個小混混剛要動手,卻又聽得一聲喝止從身後傳來——“你們幾個,住手!”
陳諾循聲望去,見是張龍帶著胡不群站在門口!
雖說胡不群看起來就像是跟班跑腿的,但好在張龍當了那麽些年會所的大哥,也是個練家子,因此還是有些氣勢的。
“你們跑這來幹什麽?別攪這攤混水了!”陳諾驚訝道。
“小子,你一個在金貴皇朝待了也就半年的人都能站出來做點什麽,我們又怎能不出點力氣?!”張龍說著與胡不群走到陳諾身旁。
那幫小混混多少還是知道張龍在江湖上的名頭的,因而也心存幾分畏懼,不敢上前。丁凱一下子火了,罵道:“瞧瞧你們一個個的慫樣,在怕些什麽?一群廢物!有周老板當後台,你們還有什麽好顧慮的?!”
實際上,他自己的顧慮才是最大的——周老板交給他的任務如果完不成,那可不得了,這幫小弟不一定會被遷怒,他必然將首當其衝。
“快給我上啊!你們七個人,他們才三個人,這還搞不定嗎?”
在丁凱的催促下,小混混們往陳諾逼近,張龍毫無懼色,將外套脫下‘啪‘的一聲摔在地上,一副要一打七的架勢。
就在這時,門口又有聲音傳來——“誰在這裡鬧事!”
丁凱回頭望去,原來是英豪隊的隊長。他哼了一聲說道:“識相的少管閑事,有多遠滾多遠!”
可他話音剛落,隊長像是壓根沒聽見一般走了進來,而隊長的身後,竟是一個又一個英豪隊的隊員!
丁凱和手下們驚呆了,陳諾他們也驚呆了。
英豪隊全隊從主力到替補除了陳諾一共二十二號人,一個不少地走進更衣室來,一字排開,全都雙手交疊著插在胸前,歪著頭打量著丁凱。
丁凱被看得心裡發毛,這下好了,剛才是他們八個欺負三個,這回是他們八個被二十五個欺負......
“你們......你們怎麽來了?!”陳諾喜出望外,甚至有些感動。
“小子,你一個在東南英豪隊待了也就三個月的人都能站出來為大家的榮耀而戰,我們又怎能不出點力氣?!”隊長說道。
“我靠,你們這是計劃好的吧!台詞都一樣?!耍我們呢?!”丁凱聽得眼前一黑。
“誰讓你們來了?!不是讓你們解散了麽?!快點走快點走!明年不想踢球了?!
趙曉野本想著與陳諾解約了合同,把責任全都推到陳諾頭上,至少能保全她和球隊,卻沒想到她的球隊會來這麽一出。
然而,她的話就像是扔進大海的石子,甚至連波紋都沒有激起。二十二個大老爺們,雖說不是什麽地痞流氓,平日裡也沒怎麽打過架,但常年運動鍛煉的一身腱子肉還是有的,真要打起來對付這八個小混混綽綽有余。
小混混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不知所措。
趙曉野見她的話已經成了空氣,沒人理會,乾脆氣鼓鼓地拿著陳諾的解約書一走了之,顯然,她這個教練已經被球隊架空了,名存實亡。
丁凱咬了咬牙,他可是沒有退路的,今天不把陳諾帶回去受罰,那回去受罰的就是他。只見他一腳將一張椅子踢倒在地,一副一不做二不休的架勢掏出手機來,罵罵咧咧道:“我靠,不就是人多麽,了不起啊?!今天這個叫陳諾的老子我要定了!”
說完他打了幾通電話後,又恢復了原來那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
這時,陳諾突然站了出來,走到更衣室中央,偌大一個更衣室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注視著他,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他衝著張龍、胡不群、隊長以及他的所有隊友們各鞠了一躬,說道:“謝謝大家今天為陳諾所做的一切,陳諾銘記於心。不過,還是請大家各自回去吧, 今天這事兒是陳諾自願做的,無論什麽後果陳諾都願意自己來扛!”
“現在可不是逞英雄的時候!”張龍說道。
“我明白,”陳諾說道,“可大家護的了我一時,又能護的了我一世嗎?今晚他們或許沒法找我麻煩,可還有明晚後晚,早晚我都是要面對的。這件事情既然是我做的,我就做好了承擔一切後果的心理準備。大家放心,陳諾絕不會有任何怨言,若是將來還能江湖再見,到時候大家還能認我這個朋友就行!”
張龍一時語塞,陳諾說的也有道理,這些小混混們哪怕今天走了,明天后天依舊可以找陳諾的麻煩。但即便如此,不論是隊友們還是胡不群與張龍,依舊沒有絲毫要走的意思,至少今天,他們誓與陳諾共存亡!
就在這時,門口又有人陸陸續續湧了進來,紋身的染發的抽煙的光頭的,街霸遊戲裡能有的人物造型基本齊活了,將更衣室擠了個滿滿當當,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打聽著具體情況。很明顯,這都是丁凱叫來的援兵。
“不就是比人多麽?現在怎麽樣?!哈哈哈哈!”丁凱洋洋得意,到底還是他厲害!他搖頭晃腦地在陳諾他們面前來回踱步,看了看手腕上戴著的大金表,突然停下步子來,指著陳諾吼道:“你小子,讓老子廢了這麽大力氣,今天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天王老子來也救不了你了!”
他話音剛落,小混混們仗著人多勢眾,正準備一擁而上將陳諾拿下時,一個嘹亮如鍾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
“誰TMD敢在小爺的地盤上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