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胡非,腦子裡只有兩個念頭,一個是狠狠揍朱安寧一頓,一個則是逃跑,永遠不回頭的那種。
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應付眼前這樣窘迫的局面。盡管他這些日子已經設想過無數次,如果遇到故人該怎麽辦,可最終都沒有一個令他自己滿意的答案。曾經的他飛得有多高,現在的他摔得就有多重,重得不願意再看一眼那些還在飛行的同伴們。
在渾身顫抖地整理完情緒之後,胡非並沒有對朱安寧動手——冤有頭債有主,朱安寧是在報復他,而不是無緣由地陷害他。既然起因是他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誤,那麽今日這番羞辱就當是還回去的賠禮吧,雙方扯平兩不相欠,也挺好。
所以,他只能選擇逃跑。他甚至不敢直視楚安歌與陳諾的眼睛,扭頭便往門外衝,身後傳來朱安寧戲謔的聲音:“慢點,別著急——”他低著頭也不管那麽多,對他而言,眼下逃去哪兒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別再留在這個是非之地。
可他還沒跑出大樓,就被速度更快一籌的陳諾給攔了下來。
“讓開,我還輪不到你可憐!”胡非的語氣非常強硬。
陳諾不回話,只是攔在胡非面前不讓他離開。
“讓開!”胡非提高了嗓門,兩人甚至手上有了些推搡。
“你想多了,我並不覺得你可憐。“陳諾說道,”要不是你曾經對我鼎力相助,我只會覺得你好笑!......”
“覺得好笑你就笑,別擋我的路!”沒等陳諾說完,胡非再一次嘗試將他推開。
好在楚安歌氣喘籲籲趕到,一把拉住胡非勸道:“別鬧了,別鬧了好嗎?有什麽困難我們想辦法對付,事情總能......”
可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胡非猛地一掙扎不得不撒了手。
此時的胡非就像一隻困在牢籠中的野獸,憤怒、不甘、屈辱、仇恨等等各種負面情緒淤積在心底,不斷折磨著他的理智。他惡狠狠地與他曾經最好的哥們對峙著,一點不念舊情。
“你們再糾纏下去,別怪我不客氣了!”胡非說完又往外衝,陳諾與楚安歌合力阻止,三人幾乎是扭打在一起。
不慌不忙走來的朱安寧則站在一旁看熱鬧,嘴角浮現出一絲勝利者的微笑。
“胡非!——”
就在場面一度失控的時候,薑雨謠的聲音讓三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陳諾與楚安歌很自覺地退讓到一旁。
胡非耷拉著腦袋,終於抑製不住眼眶中的熱淚,任由它們成注流下。他甚至不用看也能感受到薑雨謠正一步一步朝他走來,那是他曾經朝思暮想的阿薑,也是他現在無言以對的阿薑。命運便是如此捉弄人,家裡這事哪怕早出一會兒或者晚出一會兒,都不會出現眼下這尷尬的局面。
薑雨謠走到胡非面前,抱住他讓他的腦袋耷拉在她的肩上,一邊不停地輕拍著他的背,像是在安慰。
‘媽的,這小子值了!’陳諾心中暗想。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此事將以平息結尾,野獸終被美女馴服之時,胡非竟然猛地將薑雨謠推開了!薑雨謠連連往後退了幾步,好在陳諾見狀一把扶住,否則非摔倒在地不可。
瘋了!瘋了!連胡非自己都意識到自己一定是瘋了,居然如此欺負他心愛的薑雨謠!要換做以前的他看到有人敢這麽欺負薑雨謠,非剝了那人的皮不可!
“胡非!你要幹什麽啊!”楚安歌衝胡非吼道。向來風度翩翩書生氣質的楚安歌極少發怒,
這是陳諾頭一回見他著急上火。 “你們能不能不要管我,不要管我!”胡非抱著頭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隻恨沒有鴕鳥的水平可以將腦袋埋進土裡。
“我們TM不管你誰管你啊!”薑雨謠怒吼道。
美女說髒話總是別有一番風情,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薑雨謠的身上。
“你家裡的事情我們都有所了解,換做誰心裡都不舒服,這一點我們也都理解。可日子總要過下去的,你不能再自甘墮落了胡非!不管今天我們因何而聚在一起,你失聯的這些天裡大家確確實實都在試圖聯系上你,是你無視了大家的關心,現在還要這麽理直氣壯地說走就走,你能像個男人一樣堅強些嗎?!”
胡非低著頭,沉默了片刻後突然冷笑道:“像個男人一樣?原來在你心中我一直都不像個男人?!是這樣嗎?!薑雨謠,我告訴你,就是因為這些年我太像個男人了,所以我一直在等你從未有過二心!就是因為我太像個男人了,所以在你答應當我女朋友之後我依舊沒有睡過你,因為我怕的就是有這麽一天像今天這樣,你也可以全身而退!薑雨謠,這些年我對你怎麽樣你心裡最清楚, 對其他人我不敢說,對你我問心無愧!”
“胡非,你大爺!”周延聽不下去了,“你說的這些,和阿薑與你說的有什麽關系?!當初是你要追阿薑的,又不是我們阿薑求你追她的,你現在倒好......”
薑雨謠忙示意周延不要再說下去,她又一次平靜地來到胡非面前,再次試圖安慰他,小聲在他耳邊說道:“我當然知道這些年你對我怎樣,我想說的是,我並不在乎你家裡是窮是富,我不需要被人當寵物一樣捧在手心裡,我自己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我要找的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而不是一個只會靠家裡的男人。胡非,你要還是個男人的話就請證明給我看,不論你現在摔得有多麽慘,都要給我爬起來,就像沒事人一樣,我們還年輕,我們的未來還有很多變數!......”
可她話還沒說完,竟被胡非粗魯地推開:“當寵物有什麽不好?像你這樣完美的女孩,就應該被百分之百精心呵護著,就不該風吹雨打日曬雨淋,就應該高人一等,就不該這麽苦口婆心地勸說一個像我這樣落魄的廢物!”
“你,你怎麽......”
薑雨謠話未說完,胡非就已經奪門而出。陳諾還要再追,又聽薑雨謠道:“讓他去吧,我想,現在也只有時間可以撫平他的創傷了。遭遇這樣的變故,或許他算堅強的了。唉——”
陳諾目送胡非遠去的背影,猶如一條沒有主人只能四處流竄的流浪狗,灰頭土臉夾著尾巴。
誰又能想到呢,曾經的豪門公子,如今的喪家之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