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這一次算是有驚無險的過去了,不知道定陶那邊的官吏能不能跟咱們一樣,平安地渡過此劫,躲過郅正郅大人這個瘟……的責難。”陳留縣令騎上馬帶著手下一乾人等準備回陳留官衙處理政務。
“那可就說不好咯,郅大人此行直奔定陶,肯定跟定陶鹽梟有關,雖說郅大人是當世酷吏,可定陶鹽梟也不是吃乾飯的,歷經四五世經營,勢力不再地方藩王之下,估計未來不久又有大事要發生了咯。”
功曹史在後面說道。
“行了,送走了郅大人這個瘟神,咱們好好當咱們的官吧。”陳留縣令和手下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走到距離縣衙一半的路程後,就看到陳留監獄典獄長和牢頭哭喪這個臉,朝著他們走來。
“縣令大人!縣令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陳留監獄典獄長和牢頭跑到陳留縣令跟前一下就跪倒在地哭了起來。
“本官好好的,你們長得烏鴉嘴是想咒死本官?
說!
怎麽不好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你說老百姓不讓本官省心也就算了,怎麽你們監獄這邊也出事了?到底是出啥事了?起來說話。”陳留縣令對著周遭人一歪頭,旁邊的官吏趕緊把陳留監獄典獄長和牢頭給扶了起來。
“縣令大人不好了!有人越獄了!”
“是啊,不僅越獄了,而且還打傷了十多個獄卒。”
陳留監獄典獄長和牢頭哭喊道。
“我說你們兩個是吃乾飯的嗎?手底下也有二十多個獄卒,怎麽連個犯人都看不住,還被人打傷?你們還有臉來見本官?廢物東西!”
陳留縣令瞪了陳留監獄典獄長和牢頭一眼後,氣憤地徑直往前走去。
“縣令大人,消消氣,這人都跑了,趕緊派人捉拿才是,咱們就是現在殺了他們兩個也無濟於事啊。”
功曹史在後面追趕勸解道。
“哼!誰越獄了?”
陳留縣令停下腳步回頭質問道。
“就是昨日被郅大人送來縣令大人親自定罪的農夫張墨。”
陳留監獄典獄長猶猶豫豫地回道。
“他?就他?本官可真是服了,你們連那個人都看管不住?不如死了算了,罷了,趕緊派人捉拿。”
陳留縣令無所謂道。
“縣令大人……還有一個人跟他一起越獄了……”
陳留監獄典獄長和牢頭吞吞吐吐道。
“誰?還有誰?”
陳留縣令皺著眉頭看著眼前這兩個平日裡養尊處優的廢物怒道。
“大盜……大盜度香萬……”
陳留監獄典獄長和牢頭說完慚愧地底下腦袋,等著挨罵。
“什麽?他也越獄了?”
陳留縣令聽後恨不得上前給陳留監獄典獄長和牢頭一人一個嘴巴子。
“……”
陳留監獄典獄長和牢頭低著頭不敢說話。
“你們知道大盜度香萬流竄在咱們碭郡數十年,前任幾任縣令想抓都沒抓到,本官好不容易抓住了他準備明正典刑、為民除害,向丞相大人述職邀功,你們兩個倒好,說越獄就給越獄了?嗯?”
陳留縣令氣的差一點暈倒,而後看向了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帶著儀仗十九人離開的方向,後怕道:“得虧郅大人走了,這要是郅大人在的時候發生這事,本官也要跟你們兩個廢物倒霉,功曹史!”
“屬下在!”
陳留縣令知道現在不是責怪誰的時候,而是抓拿凶犯的時候,趁著他們沒逃遠,趕緊派人追趕緝拿。
“立刻向全國發下案犯張墨、度香萬的海捕文書,記住要快,同時派人從官道告知碭郡的所有州府縣城,
務必要趕在此二人逃離碭郡之前,在各個路口、礙口碼頭派人派人設置關卡死守盤查,遇到可疑人等,當即向上匯報,一旦發現,就地處死,反正越獄的犯人也死罪,早殺晚殺都是殺。”陳留縣令當即做出指示,本來等著處死流竄在碭郡數十年到處偷盜令百姓和官府十分頭疼的大盜度香萬後,向朝廷邀功請賞,可誰能想到這才幾天,就讓大盜度香萬就從眼皮子底下給溜走了,本來想露臉,結果把屁股露出來了,好在向朝廷匯報的文書沒有傳遞到丞相府,要不然他可真就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諾。”
功曹史拱手領命道。
“還傻愣著幹嘛?還不趕緊去辦!”
陳留縣令再呵斥一聲,功曹史帶著門下雇吏著實辦理此事,隻這一天,通緝案犯張墨、度香萬的海捕文書由陳留一個點傳遞向整個大漢郡府、藩國。
蘆葦蕩上,數十條小船在河邊停留,艄公坐在船上喝酒談天說地,婦女們在河邊的茅草房裡做著簡單可口的飯菜,小孩們在河邊打鬧嬉戲,不時有河中的魚兒躍出水面,一派田園氣息,夕陽西下,遠景無限美,近景人情暖,可謂人生平淡得意處,便是一日得閑且逍遙。
河邊盡頭飛濺起塵煙無數,有兩匹飛馳而來,馬上之人,又黑又髒,一時間看不清楚相貌。
“張墨先生,咱們逃到哪裡了?”
一個身形高大威猛但披頭散發的漢子對著旁邊瞎了一隻眼的少年詢問道。
“河口鎮!咱們到河口鎮了。”
瞎眼少年勒住馬韁繩緩緩而行,看著河道邊詩情畫意的一幕,十分羨慕,人生受得住平凡才是可貴。
“那這麽說咱們距離定陶不遠了。”
那披頭散發的漢子感慨道,一路上風塵仆仆、夜行曉宿,躲避著來往的關隘礙口和道路士兵的盤查,連續住了幾天的荒郊野外,人都已經麻木了,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全是樹木,無盡的樹木,石頭、溪水、鳥獸,靜謐且神秘,而到了人口密集的天下富邑定陶竟然顯得有些不適應了,到處都是嘈雜之音。
“對啊,河口鎮距離定陶也就是百裡之遙,咱們不如暫且在河口鎮先住上幾天,而後再做打算,貿然進入定陶勢必無功而返,不如就在這裡安歇打探幾日,等打聽清楚定陶的情況後,再進入不遲。
況且王英奇所率領的十九名未央衛尉衛士還有幾日才能達到定陶,咱們不妨等她一等,雙管齊下,到時候做事的成效也是事半功倍,一暗一明,相互照應,你看如何?”
瞎眼少年一邊騎行欣賞沿途風景一邊對著旁邊批頭散發的漢子建議道,反正已經來到了目的地,已經不用那麽急匆匆的趕路了,更重要的是,他們通過走山路避人徑,突破層層關卡盤查,逍遙的河口鎮民風淳樸、路不拾遺,來往沒有什麽官兵,最讓瞎眼少年滿意的就是與世無爭的河口鎮沒有人刻意注意到他們的到來,不想路過一個五裡亭長,那亭長竟然熱情的給他們帶路。
“張墨先生說什麽就是什麽,我度香萬沒有什麽好說的,唯命是從,就是咱們能不能換換口味,這幾天為了躲避官兵的追查和盤查,咱們盡吃山中的野雞、野果了,某幾天都沒喝酒了,十分難受啊。”
披頭散發的漢子度香萬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懇求道。
“這個簡單,不過咱們當務之急就是今晚要找個地方住下才是。”
瞎眼少年張墨捋著鬢發犯起了嘀咕:今晚住哪裡好呢?
“那咱們住哪?總不能打尖住店吧?畢竟客棧什麽的地方都要登記過所(身份證),只要咱們一旦打尖住店,必然被人發現舉報,現在定陶周圍的州郡、藩國到處都是捉拿我們的追兵,若是被發現,那可真就是甕中捉鱉了。
是吧,張墨先生。”
批頭散發的漢子度香萬經過這麽多天的躲避,敏感緊張,思慮問題也越來越周到了。
“是啊,你說的不錯,找家客棧打尖住店容易,可不能不登記過所,所以壞境不錯的客棧咱們是住不了咯。”
瞎眼少年張墨眉頭緊鎖,顯得憂心忡忡,沒想到逃出陳留監獄簡單,躲避官府的追查也很簡單,就是找個藏身之所卻如此之難。
“那先生,咱們不如這樣,咱們走了一路,這河口鎮的百姓著實的淳樸熱情,那亭長見到咱們兩個外鄉人還主動引路,要不然咱們今晚找個尋常人家借宿一宿?想來他們也是情願的。”
披頭散發的漢子度香萬看著路過的河口鎮百姓打起了主意,想到了辦法。
“不可啊,度香萬兄弟。”
瞎眼少年張墨當即搖頭否定道。
“張墨先生,這是為何?你看河邊那個娃子還衝我笑呢。”
批頭散發的漢子度香萬同樣對著他笑的小孩子示以微笑。
“哎,咱們現在被全國通緝,你的賞金是萬金,我的賞金是一千金,再淳樸老實的人面對足以可以改變幾代人命運的賞金,也會出賣我們,所以咱們斷不可借宿老鄉家裡。”
瞎眼少年張墨表示不妥,說出緣由。
“張墨先生,那咱們不給他們看過所不就完了?隻說是過路的客商,暫時借宿幾天而已。”
披頭散發的漢子度香萬依舊認為此法可行,據理力爭。
“剛才咱們不是遇到河口鎮的五裡亭長了嗎?人家說了,現在是特殊時期,官府為了抓捕你我二人,不允許外地人留宿,一旦留宿,必須要驗看過所,要不然收留咱們的人跟咱們同罪,好在剛才我說咱們是過往的客商,若是直接說要找當地百姓家裡借宿,早就暴露了咱倆的身份了。”
瞎眼少年張墨看著路上來往不斷的行人發起了愁。
“張墨先生,按你的說法,咱們找家客棧打尖住店不行,請求普通百姓收留也不行,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咱們今晚又要住在荒郊野外,蒼穹為被地為床?”
批頭散發的漢子度香萬極不情願道,為了躲避官府追查,他們連續穿行在大山之中,即便是打獵抓到了什麽野物,也是半生不熟烤不熟的東西,這種走哪看天吃飯,朝飲露、午打獵、晚找洞、夜喝泉的日子他是受夠了。
“哪能怎麽辦?咱們唯一能住的地方就是……”
瞎了一隻眼的少年張墨眯著眼睛眺望向散布在各處的河口鎮民居打量。
“哪裡?”
批頭散發的漢子度香萬急道。
“民居廢墟,也就是誰家不住的土房子,咱們也只能住那種地方了,等咱們在河口鎮穩住了陣腳,便可以堂而皇之的進入定陶,跟王英奇他們匯合了。 ”
瞎眼少年張墨捋著鬢發點著頭暗忖道。
“張墨先生,你說的輕巧,這可是隸屬於天下富邑定陶的河口鎮,人口密集,誰不想有個地方住,哪裡有你說的那種地方?萬一沒有呢?”
批頭散發的漢子度香萬不信道。
“那咱們只能碰碰運氣了,圍繞河口鎮外圍尋找被廢棄的民居,只要能遮風擋雨就行。”
瞎眼少年張墨聽漢子度香萬的話茬有些不對,歪頭慍怒道:“你這點苦都受不了?如果受不了,就跟王英奇他們匯合去吧,我自己一個人辦妥此事,哼!”
瞎眼少年張墨瞪了度香萬一眼後,猛地一揮馬鞭,頭也不回的往前騎去。
“張……”
披頭散發的漢子度香萬差一點當著許多路人的面喊出瞎眼少年張墨的名字,當即捂住了嘴巴改口道:“張先生,你倒是等等我啊!”
二人不敢在人口稠人多眼雜的河口鎮主街道行走,而是在觀察了一陣子後,沿著河邊,圍繞著河口鎮外圍騎行了一圈,路過田野、莊稼、樹林、小溪足足騎行了一個半時辰,每過一處,都要認真查看,有沒有尋常百姓遺棄的房屋。
可是在圍繞著河口鎮外圍騎行了一圈後,一個適合居住的廢棄土房子都沒有,即便是有,裡面也有看護莊稼的老農居住,大失所望之下,垂頭喪氣地二人相互無奈地看了一眼:看樣子今晚又要住在荒郊野外了。
河口鎮東北側,有一座大山,正好是途徑定陶的必經之路,只有一條主乾道,其余就是荒山野嶺,既然不能留在河口鎮內,免得惹人注意,還不如繼續躲在深山之中,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