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風疾!
風疾吹來黑雲。
黑雲遮擋羞月。
羞月遮天蔽日,大地黯淡無光。
不知是何時辰,大通賭坊附近悄無聲息,死一般的寂靜。
風聲急躁,黑雲月夜,悄然無聲,緊緊張張。
風聲急躁,如刀如劍。
黑雲月夜,月高風黑。
悄然無聲,風聲鶴唳。
緊緊張張,拔劍四顧。
風聲急躁,如刀如劍,鋒芒逼人。
黑雲月夜,月高風黑,殺人放火。
悄然無聲,風聲鶴唳,噤若寒蟬。
緊緊張張,拔劍四顧,心茫然矣。
風聲急躁,如刀如劍,鋒芒逼人,能切割萬物,稍有不慎,便死於非命。
黑雲月夜,月黑風高,殺人放火,危險慢慢逼近,如有不測,自負生死闊。
悄然無聲,風聲鶴唳,噤若寒蟬,遠處不是樹木,近處朦朧,危簷澹澹聲。
緊緊張張,拔劍四顧,心茫然矣,手中冷汗冒,乍然一看,驚不知何物。
風聲急躁,如刀如劍,鋒芒逼人,能切割萬物,稍有不慎,便死於非命,一行惡人悄悄逼近。
黑雲月夜,月黑風高,殺人放火,危險慢慢逼近,如有不測,自負生死闊,刀劍橫立殺氣寒。
悄然無聲,風聲鶴唳,噤若寒蟬,遠處不是樹木,近處朦朧,危簷澹澹聲,屏吸凝屏眉頭皺。
緊緊張張,拔劍四顧,心茫然矣,手中冷汗冒,乍然一看,驚不知何物,想要自保先殺歹人。
午時已過,大通賭坊內依舊人聲鼎沸,不知危險早已逼近。
瘌痢頭九毛走到門口抬頭看了看月黑風高夜,便知此夜定生死。
“兄弟們,讓賭客們趕緊回家吧,免得一會誤傷了他們。”
“諾。”
瘌痢頭九毛的手下驅趕著意猶未盡、還想翻本甚至是想要贏錢的賭客。
“走了!走了!明天再來玩……”
瘌痢頭九毛手下說道明晚的時候,不禁黯然傷懷,他們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明天還能不能開張,就跟往常一樣,看場子做生意。
“哎呀,再讓我們賭一手啊!”
“是啊,往常都是醜時關門上板,今個怎麽這麽早啊這才剛過午時吧?兄弟我才剛翻本啊!”
“九毛老大,求求你網開一面,讓我們再賭上幾首,絕不耽誤你們關門上板,好不好九毛老大?”
眾賭客被驅趕到大通賭坊門口,求爺爺告奶奶地懇求哀求面無表情、無動於衷的瘌痢頭九毛。
“哎……”
瘌痢頭九毛抬頭無奈地歎了口氣,無力地搖了搖頭,愁容漸生,一臉憂鬱。
“各位鄉親,明日……明日……再來……”
瘌痢頭九毛的手下們難得這麽客氣,一說到明日的時候,感慨不已,眼珠濕潤,有的跑到後面抱著頭偷偷哭了起來。
“好吧,就不為難九毛大哥和眾兄弟了。”
“我們就先走了,九毛老大明日來我酒坊喝酒啊。”
“九毛老大早些休息,明日咱們再戰!早晚有一天老子要把你們大通賭坊給贏到破產,哈哈哈哈!”
賭客們那些無心的玩笑,惹的飽經風霜、閱人無數、從底層爬起的瘌痢頭九毛這個刀尖上添血的硬漢幾欲落淚,要不是人多,他真想抱頭痛哭。
賭客們不舍得給九毛老大告辭,魚貫而出,紛紛回家,此時風聲更疾,月夜更暗,當真是風聲送走有心人,月下獨照無情客。
見偌大的大通客棧內只剩下瘌痢頭九毛和三十多個手下,其中還有不少前幾日私鬥火拚受傷的兄弟,瘌痢頭九毛命令手下關閉大通賭坊前後大門,緊鎖門窗。
“兄弟們!今晚咱們就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的手下拚個生死,你們要是誰怕了,我瘌痢頭九毛絕不阻攔,反而以重金相贈,待我死後,替我收屍,順帶照顧我的家小。”
癩痢頭九毛手持長刀,激動喊道。
“九毛哥,你小看了兄弟們了。”
“是啊九毛哥,我們不是早就發誓生死一處,死不旋踵嗎?”
“九毛哥,你在哪,兄弟們便在哪!”
“誰要是想弄死九毛哥,我們就弄死誰!”
“九毛哥,要不然你先走,兄弟們在這裡頂著!守住九毛哥的家業!”
“是啊,九毛哥你有恩於各位兄弟,今天就是我們兄弟報恩的時候了!”
“九毛哥,咱們跟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拚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大家都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誰怕誰啊!”
“殺!殺!殺!”
“九毛哥不要猶豫了!要是沒了您,我們還不是繼續當為人不齒的地痞無賴!”
“九毛哥,兄弟們的命,就是你的命,拿去用吧!”
“九毛哥!咱們今天就殺他個痛快!兄弟們就等著你下命令了!”
瘌痢頭九毛的三十多個手下各個義憤填膺、慷慨激昂,手持利刃,高高舉起,響聲震天,聲動九皋,熱血沸騰,各個淚流滿面,視死如歸。
“……嗯……”
瘌痢頭九毛早已哭成個淚人,咬著嘴唇點著頭看著眼前跟他生死相隨的兄弟,再一次記住他們的樣子。
“兄弟們一片赤誠,我瘌痢頭九毛要是不接受各位兄弟的拳拳之心,那邊是顯得大哥我不仁義了。”
瘌痢頭九毛長吸一口氣,平複一下心情,擦乾鼻涕眼淚,依舊是熱淚盈眶。
“兄弟們!咱們拿起武器保護好咱們的大通賭坊,只要咱們能活過今晚,我九毛願意給各位兄弟一大筆安家費!”
“好!我們等的就是九毛大哥這句話了!”
“九毛大哥,兄弟們早就準備好了!”
“錢不錢的不重要,只要能跟九毛哥在一起,我們就心甘情願!”
瘌痢頭三十多名手下舉起手中武器揮舞激昂道。
“好!那咱們就等等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手下那些惡狼!”
瘌痢頭九毛命令幾個兄弟看守後門,幾個兄弟看守前面,幾個兄弟看守前窗,幾個兄弟看守戶牖,堅決不讓進來一直蒼蠅,誰進來誰死,一時間由高昂熱烈的氣氛驟然轉變成緊張、警惕,整個大通賭坊內,就算是一根針掉在地上猶如焦雷狂作,令人不寒而栗,彼此的心跳聲清晰可聞,生不怕,死誰不怕,死到跟前那才知道後悔二字。
瘌痢頭九毛以及三十多名手下焦慮緊張的等待,除了他們,同樣還有躲在暗處瞎眼少年張墨和大盜度香萬。
“度香萬,你現在知道為何我選擇幫助勢力弱小的瘌痢頭九毛了吧?”
瞎眼少年張墨看了一眼已經被瘌痢頭九毛以及三十多名手下上演的忠肝義膽、義薄雲天的一幕深深感動的大盜度香萬。
“張墨先生,某家現在明白了先生的用意,說真的,若不是咱們為了破解邗溝運鹽官船傾覆一案和消滅定陶鹽梟世家,某家還真想跟其貌不揚的瘌痢頭九毛好生結交親近一番,沒說的,咱們幫定他們了。
某家現在是越來越佩服先生了,明白了先生的用意,現在想想是某太淺薄無知了,可謂是高瞻遠矚,看人極準。”
大盜度香萬嘴裡咬著牙堅定道。
“你知道就好,讓你能明白這些事,還真是難得啊,哈哈哈哈!”
瞎眼少年張墨歪著嘴低聲笑道。
又是一陣惡風,惡風在慘淡月光下,席卷而來,同時其中還夾雜著四十多名面目凶殘、眼神狠辣、手持利刃和弓箭的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的手下。
窸窸窣窣,密密麻麻的腳步聲悄悄傳遞了過來,如此深夜,如此靜謐,顯得如此巨大。
“一,二三……三十九、四十、四十一……”
躲在大通賭坊屋簷一角的瞎眼少年張墨和大盜度香萬就看到前面無數黑影從樹木間穿梭兒過來,威壓而來,三人成夥,五人成堆,十人成隊,四十人一群,他們被拉長的身影逐漸靠近了大通賭坊。
待靠的近了,為首一人,對著兩邊兄弟一歪頭,四十多名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的手下分別朝大通賭坊散開,而後合攏,將大通客棧以及裡面的癩痢頭九毛以及三十多名手下圍在當中,形成一個巨大包圍圈,準備甕中捉鱉,關門打狗。
為首一名漢子清了清嗓子,囂張的走到了大通賭坊門口,早已把大通賭坊和裡面的瘌痢頭九毛以及三十多名手下視為盤中餐嘴邊肉的他,隔著大門,對著大通賭坊裡面大喇喇地喊了起來。
“瘌痢頭九毛,你們已經被我們包圍了!
我們刀把子張天勝大爺說了,只要你乖乖投降,讓出河口鎮所有賭坊,便饒了你和你的兄弟!
當然給你一筆重金帶著你的家小滾出河口鎮和定陶,永遠不要出現在碭郡,曉事理的話,就趕緊出來投降,不要白白葬送了你兄弟的性命,若是嘴裡說出半個不字……”
為首的漢子在大通賭坊門口賣力輕蔑的叫囂著,而大通客棧裡面確實緊張膽寒,癩痢頭九毛的三十多名手下齊齊地看向了摸著瘌痢頭的老大九毛。
“兄弟們,你們怎麽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兄弟們奈若何啊?”
很明顯,瘌痢頭九毛動心了,不是因為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許諾的條件,而是因為他真的不想讓自己的兄弟白白陪著自己送死,這才向眾兄弟征求起意見。
“九毛哥,河口鎮賭坊共五家,經營十數年,全是咱們兄弟用血汗真刀真槍打出來的江山,兄弟們和家小就靠著這個吃飯,怎麽可以輕易的拱手送人呢?
而且還是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那個畜生呢?”
一名忠心耿耿的手下氣憤填膺道。
“是啊,九毛哥,若是別人就算了,可讓咱們把親手打出來的江山,兄弟們用血拚殺出的基業送給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那個不是人的東西,兄弟們不服!”
一名忠心不二的手下憤憤不平道。
“九毛哥,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什麽人你不清楚?你覺得咱們乖乖投降,他會饒了咱們?不錯,他是會饒了我們,可是能放過一直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的你嗎?
九毛大哥,不要再猶豫糾結了,跟他們拚了!”
一名赤膽忠心的手下怒喝道。
“跟他們拚了!跟他們拚了!跟他們拚了!”
“殺!殺!殺!”
“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大家都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誰怕誰!”
“老子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就賺,殺三個含笑九泉!”
“九毛哥告訴他!咱們可不是泥捏的,不是他們想怎麽欺負就怎麽欺負的!”
一聲起,而數十聲浪,三十多名手下想的明白,想的很清楚,就是要跟瘌痢頭九毛共生死,沒二話,殺就完了。
看著一個個願意跟自己赴死的兄弟們, 瘌痢頭九毛倍感欣慰,十分感動,要是自己辜負了兄弟們的好意,那估計要被兄弟們以後戳脊梁骨,死了也要被人唾罵嫌棄,他瘌痢頭九毛的名聲可就徹底臭了,既然活著的時候是個硬漢,就算是死了也不能當個窩囊廢。
“我瘌痢頭九毛是何等的福分,居然能跟你們這些忠肝義膽、義薄雲天的好兄弟當兄弟,請受我九毛一拜。”
瘌痢頭九毛說著就給三十多名兄弟下跪磕頭,眾兄弟無不感動落淚,十分不忍。
“大哥,起來吧!”
“大哥,告訴他!”
“大哥,殺吧!”
瘌痢頭九毛的三十多名手下紛紛勸著瘌痢頭九毛不要下跪,趕緊搏命,活的痛苦,不妨死的痛快。
“兄弟們,那大哥我就決定了,如果咱們都死了,我瘌痢頭九毛在黃泉下有各位兄弟陪著,那也能含笑九泉,在黃泉下不寂寞,只求老天成全我瘌痢頭九毛來世還跟你們是兄弟!”
咚!咚!咚!
瘌痢頭九毛再磕一頭,鏗鏘有力,眾兄弟早已哭成淚人,情不能自已,眼淚鼻涕一把有一把,有的兄弟還相抱在一起痛苦,生離死別,難以割舍。
“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那個雜碎的手下們聽著,老子今天還就說一個不字,你能耐我何?”
瘌痢頭九毛對著外面沿河八坊刀把子張天勝的手下不屑狂妄地叫罵著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