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大人,你辦的不錯,本官現在有些餓了,咱們可以用膳了。”假裝郅正的王英奇聽到“農夫張墨”喊冤的聲音越來越遠,逐漸消弭,最終消失,就知道自己也不用再演下去了,可以進行第二件事了。
“好,郅大人,下官在前帶路,您慢點下台階。”
陳留縣令大感輕松,攙扶著身體纖細假裝郅正的王英奇下台階。
“走。”
王英奇下了台階後對著那二十名未央衛尉衛士招呼道:“兄弟們一路辛苦了,今天好好吃好好喝好好休息。”
“諾。”假裝郅正的王英奇在眾人的簇擁陪同下,進入陳留官衙後花園,早已準備好的飯菜似乎有些涼,可眾人一路吃的都是糙乾糧,哪裡計較這些,當地官員正式為加班至中的王英奇接風洗塵。
夜晚十分,更夫路過陳留官衙廂房附近,打更報時。
“亥時三刻至,人定歸家休憩……”
更夫那蒼涼的聲音回蕩在逐漸人煙稀少的街道上。
此時,假扮郅正的王英奇所在的房間燈火還亮著,而屋內的王英奇在焦急的來回踱步,等著那個人過來。
咚!咚!咚!
房門從外面被敲響。
“誰?”王英奇小心問道。
“我,烏騅子雄啊。”
王英奇等的人正是烏騅子雄。
“烏騅大哥,你等等,我給你開門,你可把我等壞了,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王英奇著急忙慌地給烏騅子雄開門,一開門,一股濃烈的酒氣迎面撲來,熏得王英奇差一點吐出來。
“烏騅大哥,你怎一身酒氣?這是喝了多少酒,不怕耽誤先生交代給咱倆的事情嗎?”
王英奇攙扶著腳下有些飄飄然的烏騅子雄進去屋內,而後關上了房門。
“王姑娘啊,某也不想喝啊,誰讓兄弟們太熱情,非要跟我喝酒,前面連續趕了一個多月的路程,兄弟們一路辛苦,今晚難得好好休息,明天也不著急走,所以就多喝了一點酒,不妨事,不耽誤辦好先生交代好的事情,你烏騅大哥酒量好,這才喝到哪到哪?你別怕啊。”
烏騅子雄往跪墊上一跪,東搖西擺,嘴裡不停說著胡話,王英奇見狀趕緊給烏騅子雄倒了一杯濃茶幫其解酒。
等了半刻鍾左右,烏騅子雄連續喝了一壺茶,酒意漸醒,這才老老實實的跪在跪墊上和王英奇談起了郅正所交代的事情。
“烏騅大哥,你現在差不多清醒了吧?”
王英奇急躁道,生怕烏騅子雄喝酒誤事,使得郅正的大計毀於一旦。
“醒了,咱們可以說了。”
烏騅子雄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
“那烏騅大哥你準備... ...
好了嗎?接下來可是該你上場的時候了。”
王英奇看著還有些暈乎乎的烏騅子雄真就耽誤了郅正大事。
“準備好了,咱們現在應該提審大盜度香萬了吧?”
烏騅子雄摩拳擦掌時刻準備著,剛開始是王英奇假扮郅正迷惑終生,釋放郅正已經來到了陳留城,接下來就是直取定陶的信號,可以吸引早就準備好對付郅正的定陶鹽梟的注意力,而後就是假扮農夫張墨的郅正,瞞天過海,魚目混珠,混入了陳留監獄之中。
而完成郅正計劃目前最後的一步就是靠烏騅子雄了,關乎整個計劃的成敗就在此時。
“好,烏騅大哥既然準備好了,那我就提審大盜度香萬了。”
“快點吧,估計先生等急了。”
烏騅子雄此刻也有些著急了。
“那咱就開始吧。”
“開始,某已經準備好了。
”王英奇和烏騅子雄商量完後,烏騅子雄自覺地退出屋外,外面所有保護假裝郅的王英奇安全的護衛以及縣中差役都看到了烏騅子雄回到了自己屋子。
哢!
而後不久,整理好衣冠的王英奇走出房間,對著門口站崗的差役命令道:“本官緊急召見陳留縣令。”
“諾。”
差役得到命令後,快步跑到陳留縣令所在的後花園,通報完畢後,陳留縣令著急忙慌地趕到了假扮郅正的王英奇所在的廂房。
“上官,深夜召見下官所謂何事?是不是手底下的小廝伺候不周啊?”
陳留縣令誠惶誠恐地站在廂房門口不敢入內。
“哦,就是你之前處理的案子,也就是大盜度香萬殺人的案子,本官還有一些不解之處,速速提審此人,本官求證一些東西後,就沒什麽事了。”
隔著房門,王英奇威嚴命令道。
“郅大人果然是出了名的辦事謹慎、事無巨細,從沒有鑄成一起冤案,下官今天可算是佩服了,這就傳令連夜提審大盜度香萬。”
陳留縣令對著房門內假扮郅正的王英奇鞠了一躬後,找來功曹史傳他的命令提審官衙在陳留監獄內的大盜度香萬。
彼時,一名差役火速帶著陳留縣令的命令跑到了位於陳留縣城西北郊區外的監獄內,像典獄長、牢頭傳達了命令。
“牢頭……縣令大人緊急命令,立刻提審大盜度香萬至陳留縣衙郅大人所在的廂房內……”
火急火燎地差役說完後,正在喝酒的牢頭和典獄長不敢含糊,派手底下監獄禁子進入男監內提審大盜度香萬。
“提審大盜度香萬!”
命令從監獄板房一層又一層傳達到監獄牢房內。
“度香萬,縣令大人連夜提審你,據說是郅正郅大人要找你... ...
問話。”
位於監獄最裡層牢房內的禁子大伯提著一盞綻放著詭異殘光的燈籠在昏暗潮濕惡心的牢房門口打開鎖住牢房的鐵鏈。
“郅正?郅大人?嗯,他還算是個人物,沒想到我大盜度香萬能在死之前被聞名天下的郅正求見,那也算是他的福分吧。”
坐在茅草上的大盜度香萬表明無動於衷,內心狂喜不止,想著快要被腰斬的自己,碭郡有名的英雄好漢被傳說中的酷吏郅正求見,反正自己是死,能見到郅正這樣大名鼎鼎的人,也算是不負此生了。
“行了,行了,你都是一個快死的人了,還敢在郅正郅大人面前裝神弄鬼?
老子保準你小子見了郅大人以後,嚇得屁滾尿流,哈哈哈哈!你什麽貨色自己不知道?”
禁子大伯打開鎖鏈後,放躍躍欲試的大盜度香萬出來。
“哼!我度香萬何等英雄!他郅正見我那就是他的福分,你說郅正郅大人怎麽不見你們?非要見我,那說明我度香萬在大漢還是有一號的,今天我就試試郅正郅大人的成色,看看他是不是如傳說中那麽神!”
戴著枷鎖穿著囚服披頭散發渾身惡臭的大盜度香萬迅速起身,邁著矯健自信的步伐,揚武揚威般的從牢房內走了出來,如同優倡伶人唱戲那般,好不得意。
“我們又沒有犯法,郅大人見我們幹什麽?你小子也是厲害,殺了人了,還能如此沾沾自喜,不以為恥,厲害!厲害!你這臉皮我們這些獄卒是比不上了,不過話說回來,你小子確實是一號人物,我們看守陳留監獄數十年,像你這樣不要臉不怕死的還是頭一回見。
行了,行了,度大英雄,你有什麽話就給郅大人說吧,省的每天找我們磨牙不是。
趕緊走吧,還裝啥?”
禁子大伯對著左右搖擺、趾高氣揚如同出征將士一般的大盜度香萬的屁股上就是一腳。
“哎喲,你輕著點,你踹的可是碭郡第一好漢的屁股。”
大盜度香萬這才稍微收斂,被另一名獄卒押解著往男監外走。
“知道嗎?郅正郅大人求見我度香萬呢!”
大盜度向往一邊往外走,一邊對著兩邊牢房裡的囚犯炫耀道。
“聽到了嗎?郅大人非要給我度香萬送行不可?”
“兄弟們,今天我度香萬非要跟求見我的郅正郅大人推杯換盞、一吐心扉不可?”
“過幾天兄弟我可能就死了,但是今晚,兄弟我一定要讓郅大人對我度香萬五體投地、心服口服不可,不是什麽人都能當我度香萬的朋友。”
“……”
到了這種時候,大盜度香萬還恬不知恥的死要面子、胡說八道,兩旁看熱鬧的囚犯就當是看傻子一... ...
樣,看待被押解出男監的大盜度香萬。
“天下竟然還有這樣的人,著實開了眼界。”
給大盜度香萬開鎖的禁子大伯一邊鎖住剛才打開現在空無一人的牢房,一邊對著大盜度香萬的背影搖頭恥笑道。
“禁子大伯,郅大人提不提審小人啊?”
說來也是巧,還是有人故意安排,白天剛被判刑不久關入監獄候監的“農夫張墨”與關押大度香萬的牢房僅一牆之隔,而且還是那種木頭柵欄,見參與殺人案的凶手大盜度香萬被遠在陳留官衙內的“郅正”提審,自己也是參與殺人的疑犯,按捺不住想要見“郅正”喊冤的心情,癱坐在茅草堆上向著禁子大伯求問道。
“你小子也想見郅大人?郅大人是你們這些囚犯想見就能見的嗎?
行了,別做白日夢了,好好休息,安心等著三天后服刑就行了。
一天想什麽呢?真是的。”
禁子大伯調侃了一句“農夫張墨”以後,提著燈籠消失在男監,只剩下關押在牢房內的囚犯了。
“看來王英奇和烏騅子雄行動了。”
農夫張墨抬頭朝著戶牖看了一眼,嘴裡嘀咕一句。
陳留縣令在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廂房門口焦急的等待,來回踱步,左等右等等不來大盜度香萬,忽然一回頭,就看到兩個差役押解著帶著枷鎖穿著破爛囚服披頭散發看不清臉的大盜度香萬由遠及近而來。
陳留縣令狂喜不止,恭敬地對著廂房內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喊道:“郅大人,殺人凶手度香萬已經被帶來了。”
“有勞縣令大人了,命令差役壓著大盜度香萬進來,你退下休息吧,接下來沒你的事情了,待提升完凶手度香萬後,本官也就歇息了,明日一早趕赴定陶。”
廂房內傳出威嚴的聲音。
陳留縣令回應後並沒有急著先走,而是站在廂房門口等著兩名差役押解著大盜度香萬走到旁邊後,對著兩名差役著急的一擺手,兩名差役又押解著大盜度香萬往廂房內走。
“郅大人,小人將凶犯度香萬帶到,請郅大人發落。”
一名差役站在廂房門口請求道。
“把他押進來吧。”
假扮郅正的王英奇心情忐忑無比。
“諾。”
兩名差役押解著大盜度香萬進入廂房內,一直在旁邊不放心的陳留縣令這才慢慢退出“郅正”所在的廂房附近。
“不對!”
走出很遠的陳留縣令忽然停住了腳步,回頭向假扮郅正的王英奇所在的房間看去。
“郅大人乃當世神斷,如果由我主持審判的大盜度香萬殺人一案,沒有問題的話,郅大人必然早已歇息,等著明日趕路,可他為何... ...
與如此夤夜忽然提審大盜度香萬?
莫非是這個案子還有其他隱情?郅大人一直都沒有對我說?”
陳留縣令摸著山羊胡低頭思忖道。
“不行,不行,我須在暗處查看清楚再說,免得郅大人從案犯度香萬嘴裡真的問出了別的事情,還豈不是要怪罪我審案不明郅罪?”
想到這裡,陳留縣令就想起了郅正在河東郡誅殺一百五十多名官員的事情,背後冷汗直冒,多留一個心眼的陳留縣令又原路返回,在假裝郅正的王英奇所在的廂房附近,偷偷藏了起來,靜靜地觀察著“郅正”房間裡的一舉一動。
“好香啊。”
被兩名差役押解著進入假扮郅正的王英奇所在的房間後,再聞到一股淡淡的女人胭脂味和體香味後,不由自主的閉目吮吸一下。
大盜度香萬之所以能夠如此敏感,無非是因為他常年偷雞摸狗、順手牽羊,到處偷盜,進入別人家中,如入無人之境,不管是什麽房間,他只需要看上一看,聞上一聞,便知道了這房間的主人到底是什麽人多大歲數,甚至還能猜出房間主人是幹什麽的,除了飛簷走壁,黑中摸物的本事外,擁有比狗還靈敏的鼻子,都是他多年歷練出來的,這也是他為何屢次偷盜而不能官府捉拿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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